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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我也死过


曾经是一具尸体?

        苍苍的心口像被谁狠狠刺了一下,脱口断然道:“我不知道他过去如何,但现在他是一个人,一个活人!”

        活着,有血有肉,能说能动,会开心会难过,这才是她认识的未名,对她好的未名,强大的耐心的善良的未名。

        余辛岩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也……谁不会死?那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事。更不要说有些人活着却比死人更阴暗可怕。未名能有如今不正更说明他的可贵?”她本想说我也死过,但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妥。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虽然现在可能遇上类似的情况,但余辛岩对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他能对未名好却不一定不会害她,别到时候把她抓去当小动物来研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泄露重生的秘密。

        不能说真话,却不妨碍她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我信有逆转时空那样的事。我相信老天自有其安排,每一个事物的存在,每一个现象的发生,哪怕再妖逆再惊世骇俗,都有其道理,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越说余辛岩的眼睛就越亮,最后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了得了得,难怪未名待你与众不同,你果然是独一份的。”

        苍苍微涩一笑,独一份?是啊,她和未名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都是独一份的。

        她道:“所以前辈如果你是在试探我,大可放心了,现在可否为我解惑?”

        余辛岩笑罢,从地上站起来:“行,你问罢。”

        苍苍轻吸一口气:“不知道是麻叶没说清楚还是我没听清楚,未名的情况我还是不大明白。您能完整地说一遍吗?”

        “这……”余辛岩微一犹豫,沉吟道,“毕竟是他的私事,我只能从我的角度告诉你一部分,其余的不好说,我也知之不详。”

        “一部分也好,前辈请讲。”

        余辛岩走到栏杆边眺望远方,目光渐渐变得悠远:“未名从小身体很不好,不过据他师父莫丹阳说,他极其聪慧。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后来他自己有了功力,再加上莫丹阳极力调理,他体质竟也有了逐日好转的趋势。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快三岁的时候,有个人为了气他师父将他给害了。”他转头看苍苍,“是剧毒,根本来不及救,人就这么没了。”

        苍苍呼吸一滞:“……后来呢?”

        “后来?”余辛岩摇摇头。“莫丹阳把这个唯一的徒弟当命根子一样地疼爱,他死了,他当然发了狂,将他的身子冻在钟南山的天然冰窖里,然后千里去追杀那个元凶,誓要将其活祭了。不过世事难料。他莫丹阳早年杀戮太重,大概天也要惩罚他,这个最想杀的人怎么也杀不了。他万般痛苦。只好回钟南山去陪他的小徒弟,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未名的身体居然长大了一点……很奇怪吧?”看着苍苍惊异的表情,余辛岩也自觉不可思议,摇摇头,闭上眼睛回忆。“当时我也过去看了,未名脉搏气息全无。身体却并未完全冷却,体内还有一股力量在流动,那是他的练功所得的真气,堪堪压制住了毒力——也是他师父糊涂,居然一早没发现这点。我们几个遍翻古书,查来查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假死。”

        假死?

        苍苍睁大眼睛。

        她前世的时候殷据手下颇有些江湖人士,他们闲谈中倒是有提过这个词,好像说是用某种药让一个正常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心跳呼吸停止,呈现出死亡的状态,从而达到迷惑敌人或金蝉脱壳之效。当时她听了只当玩笑,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不过未名这种显然与药物作用的不同。

        “所以,他的身体逐日长大,跟普通人的生长速度一样是吗?”她问。

        “不错,直到十年之后他突然醒过来,已经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苍苍沉默,两三岁的心智却有十二三岁的身体,童年生生没了,人生缺出那么一大个口子,还要面对更接近成年人的世界。他是怎么过来的?几乎……不敢想象。

        “怕了?”余辛岩睨她。

        苍苍默默地摇头,低声问:“他的腿便是那时候毁了么?”

        “唉,毒力摧残,加上冰冻过久,那两年他身体状况频出,最后只废去一双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他曾经跟我说,他的腿变成那样是因为命?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你这么说过?”余辛岩有些吃惊,想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苍苍惊疑不定,最后他说,“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啊。这就是我不能说也说不清的地方了,或许有一日他愿意自己告诉你。”

        苍苍张了张口,想说现在他都不理她了,还可能有那一日吗?不过这么颓丧的话她终究没说,或许潜意识里也相信着,他会回来的。

        思及此,她想起第二件想问的事:“前辈,那日在潇湘楼未名突然失控爆发,好像是因为一句话。”她把那日的情况再次复述了一遍,注意着余辛岩的脸色变化,问道:“他念那句'得尽天命'是不是因为,故事里那个孩子就是他,还有他受害中毒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的猜测是合理的。如果那个故事与他无关,他激动什么?而居然能激动到发狂的地步,只能说明背后还有别的情节,那是沉重到令他无法承受的。

        余辛岩久久没说话,拍着栏杆拍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凝神在思索:“我跟莫丹阳做了大半辈子对手,他的事我了解不多,不过琢磨起来,你猜得没错,那个孩子正是未名,而故事里那个年长的。应该就是莫丹阳了。”

        果然!

        虽然早已有这种猜测,可是苍苍心里还是沉重下去。故事是潇湘楼故意演绎出来的,潇湘楼又与周国甚至是周皇室有关,那岂不是说未名他跟周皇室……

        “前辈,我想把未名找回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余辛岩摇头:“不久前麻叶也来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失望地走了,而你……你为什么想要找他?”

        苍苍怔了怔:“需要理由吗?我想他回来,他自己不来,那就当然要找了。”

        余辛岩哑然。转头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少女。

        眼前的女孩子真的很小,身弱衣单。墨绿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好像能将她压垮一般。她也很漂亮,尚未完全抽长开的五官里隐现女孩子少有的俊气和大气,此时微微仰着脸,被淡淡月光一耀恍能生辉,那么理所当然。又是那么坚定。

        “他的背景可很复杂。”余辛岩忍不住再次试探。

        “那又如何?”苍苍不甚在意地道,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是顾忌,而是一道冰冷的锋芒,“我虽然不了解他的背景,可也看得出来那带给他的痛苦远过于荣耀快乐,难道即便如此。那些东西还要成为他的枷锁,成为别人疏远忌惮他的理由吗?”

        苍苍摇头,脸上一片沉肃。目光明亮而果决:“至少我不在乎那些。未名不怕被我牵连,难道我就怕被他拖累?我只知道世上只得一个未名。前辈你或许会觉得我是贪他的帮助,但只要他说一个不愿意,我绝不纠缠。可是这次他走不是自愿的,我又了解了他的情况。便总想找他一找,若他不嫌弃我位卑麻烦多。我总要他知道,我希望他能回来。”

        殷据坐在自己的大殿里,手里拿着探子呈上来的情报,不知看到什么要紧处,时不时用力皱眉,刀刻斧凿般的脸在宫灯下更显得料峭凌人。

        “又是三省六部制,这到底是谁弄出来的东西?”他烦躁地放下手中的情报。

        那是他搭上线的一位老臣子,虽然年势已高,但在朝堂上分量不轻,最重要的是与'一公二侯三子爵'没有关系,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他手上的分量便更重了。

        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近日却出来个要改革的谣言,老家伙动了心思竟直言逼问他能不能在新制度上台后给他一个满意的官职。

        “老匹夫,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死死惦念那顶乌纱帽!”殷据端起一旁的药汤放到嘴边忽又重重放下,褐色的汁液点点溅湿纸张和桌面,一种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一直都是这样,他明明没病,却要喝这些劳什子药汤,就好像他明明是惟一的皇嫡子,却要被个老东西瞧不起肆意威胁一样。

        如此窝囊,如此……狼狈。

        殷据握着拳头抵在桌边,低头压抑良久,长叹一声。

        不满归不满,老匹夫分明是不满足他就划清界限的意思,由不得他不重视。

        三省六部制,三省六部制,莫非这是谁故意弄出来跟他作对的?

        这么一想,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一个清冷蔑视的身影:“难道是她?不可能她再有谋也没有这个头脑,可是……”

        可是难得那个可恨的未名消失了,本来他都已经着手准备好好对付她,可没过多久却出了改革风声,使他不得不暂时罢手,这也太巧了吧?

        他指尖扣击桌案,一个内侍忽然走进来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他惊起,急急思索了一下,抬步往门外去。

        PS:

        弱弱地吼一声,就素这里就素这里!这里一个情节和修改之前的114章是有冲突的,114已经改过,还没看的同学可以去看一看,再次为偶的失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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