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娘亲难为（五）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吃的多拉得多。
投胎的时候带足了口粮的唐家小公子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天能吃七八顿，吃得柳欣妍白天的时候困得眼睛都张不开。
季敏其实也困，她得在柳欣妍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帮她褪衣裳，得在韬韬哭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他抱起来哄。白日里柳欣妍和韬韬相偎补眠的时候，季敏得准备吃的，还要抽时间把韬韬的尿布给洗了。
季敏陀螺一样地忙进忙出，院子里一群无所事事的男子汉们有些看不下去，把能接的活都给接下来了。萧飒抢了木桶去打水，林枫去厨房择菜洗菜。
小堂看了眼木盆里泡着尿布的黄灿灿的水，几次伸出了颤抖的手，最后只捂住了胸口转身，“我去把干了的尿布收下来。”
不大的院子里头，横七竖八地站着数根竹竿，竹竿之间牵着的绳子上挂满了迎风飞舞的尿布。
院子里头晒满了尿布之后，魏胤和就不晒他的药材了。因为不管晒在哪里，上方挂着的都是尿布。
“唐韬韬，你又尿我身上！”
季敏才刚开始搓洗一块泡了好一会儿的尿布，柳欣妍那似能穿破天际的声音就从紧闭着的屋子里头传了出来。
“岳母，您进去看看吧，这里我来处理。”
“你？”季敏最近洗了不少尿布，累得胳膊都有点儿抬不起来，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想过让唐敬言他们帮着洗尿布。这样的事，本就应该由妇人来做。男人么，就该在外做大事。
唐敬言点了点头，开始卷袖子。
季敏看着他干净修长的双手犹豫了片刻，用手指了其中一盆尿布，“那你洗这盆吧。”季敏指的那一盆，是只沾了尿的。
听说唐敬言要帮唐家小公子洗尿布，众人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父爱如山。之后，众人都放下了手中并不是太急的活，目光灼灼地盯着唐敬言，想亲眼见证唐大人头一回洗尿布的样子。
季敏已经走出去老远，唐敬言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卷袖子，在季敏踏进屋子并关好房门之后，唐敬言看向了林枫，四目相对片刻，林枫把手中还没来得及掐干净根茎的菜泡进了水里，开始认真地洗菜。他一直以为他可以为大人做任何事以报答他的恩德，但原来，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林枫洗菜，萧飒给倒水，两人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怜了小堂，伸手摸了半天，没几块尿布是干透了可以收下来的。
“唐大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花银子在这个村子里头请个婆子来帮忙洗尿布？”小堂觉得他这个建议甚好，一来唐敬言是个不缺银子的主，二来村子里头的媳妇也好，婆子也罢，那都是要下田干活的，田地里都是用那啥做肥料的。
“洗？”唐敬言端着木盆走到了门外，再回来的时候，木盆已经空了。
众人：“……”
季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唐敬言正在反手拧干手中的布，而后交给身边的小堂晾晒。季敏随手把柳欣妍换下来的衣裳和韬韬刚尿湿的尿布放在了一边，凑到近前细看了看，还嗅了嗅，而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洗得很干净，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天热，尿布多泡一会儿就已经臭不可闻。
众人：“……”没味道就对了，这些都是没被唐家小公子糟蹋过的尿布。
唐大人刚才就是很简单地把唐家小公子用过的尿布都给拿出去扔了，然后用清水弄湿了新做好的尿布，之后一块一块拧干，让小堂晒起来。
“钱夫人是个骗子。”柳欣妍说这话的时候，委屈得不得了。
“钱夫人？哪个钱夫人？”睚眦必报的唐敬言自然不会让柳欣妍白白被人骗了。
“就是那个说坐月子就是吃和睡的钱夫人。”
“吃……和睡？”唐敬言看着睡在柳欣妍身侧的两只小手呈投降状的儿子，觉得那位钱夫人总结得十分精辟到位。
在吃上头，柳欣妍倒是没怎么受委屈，但自坐月子开始，她就几乎没能睡过一个囫囵觉。
“好困啊。”柳欣妍猫一样蹭了蹭唐敬言的手。
柳欣妍是真的很困，困到她觉得让她站着她都能睡着的那种困。但现实是，经过元宝近半个月的折腾，柳欣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睡囫囵觉了，就算睡得很香，她也会突然惊醒，因为元宝哭了，或者梦见元宝哭了。
唐敬言抚了抚柳欣妍眼底的青黑痕迹，再一次建议，“请个奶娘吧，白天你来带孩子，晚上她来喂。”
诏狱之中，刑讯犯人的方式很多。其中一种，便是不让犯人睡觉，由锦衣卫们轮流问话。很多能受住皮肉之苦的犯人，最后都败在了这一关上。只要能让他们睡觉，不论让他们认什么罪都行。
困到不行却还要给韬韬喂奶的时候，动不动就被尿一身的柳欣妍确实曾经动摇过，京城之中好多官宦人家在当家主母生孩子前后都是要请奶娘的，有的人家还不止请一个奶娘，唐家也并不是请不起奶娘的人家。
柳欣妍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儿子的小手，很快就被他握住。这样稚嫩的一双小手，她如何舍得将他交托给一个她不认识、不了解的人。
“我娘说了，再熬半个月就能出月子了，到时候就好了。”
“韬韬满月之后就不用喂奶了吗？”
柳欣妍被唐敬言问得一愣，对啊，半个月之后就算她出月子了，韬韬也还是要吃奶的呀。
“嗯……韬韬现在一天一个样，等他满了月，胃口变大了，觉就长了，应该就不会吃这么多顿了吧”柳欣妍觉得只要能睡个好觉，喂奶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多喝点汤水的事儿。
“如果韬韬满月之后胃口变大了，不够吃呢？与其到时候临时找个奶娘，不如现在就先找好了？”这样至少柳欣妍这段时间能过得舒服点。
唐敬言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如果早找晚找都得找的话，那是真的宜早不宜迟。柳欣妍才想点头，季敏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请奶娘容易，到时候咱们回京城去了，是带着奶娘，还是不带她？你愿意带着，人家愿意拖家带口地跟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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