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打招呼（一）
平日里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为了避嫌，小堂都会刻意和柳欣妍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会儿……因为要避开外人唐敬言，小堂撩开马车帘子就准备往马车上去，他想悄悄地和柳欣妍说，这个他之前视作‘恩公’的陌生男子有些奇怪，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随即又一想，柳欣妍虽然和他们家大当家一样抠门，但明显没有他们大当家那么肥的胆子，加之她这会儿怀着身孕，要是听了他说的大实话吓到，动了胎气那就糟糕了，于是盘算着一会儿一上了马车就冲柳欣妍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由他自问自答便是。
“你要做什么？”
小堂提起一口气正准备往马车上跳，唐敬言在他身后这么幽幽一问，他那口气顿时一泄，差点儿一头磕在马车柱子上。好在他也是有点儿身手的人，虽然狼狈，终究还是稳住了身形。
“自然是询问我家夫人是否想要搭您的马车回家。”
“那又何须上车，这样不就行了么？”话落，唐敬言如示范一般掀起了马车一侧的帘子。
在马车帘子被掀开，与唐敬言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柳欣妍的心不受控制一般地狂跳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唐敬言刚才掀开的不是马车帘子，而是新婚之夜她头上盖着的红盖头一般。
虽然换了容颜，但他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依旧是她十分熟悉的。不经意间，柳欣妍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那样相似的两张笑脸，让一旁站着的小堂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这位……夫人，不知意下如何？”
小堂这回终于知道了眨眼的正确用法，但为时已晚，柳欣妍已经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堂今天才算知晓，原来马车之外也有马车。面前这架马车，显然不是他们那辆坏掉了的马车可比的。
“这……也是马车？”看着就很贵的样子，因为觉得稀奇，所以小堂不由自主地绕着马车走了好几圈。
“来，慢点。”唐敬言护着柳欣妍站上了车凳之后，一只手继续环护着她，另一只手放在了她跟前。
其实这样的场景在他们从前的相处之中再平常不过，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再熟悉不过的动作，让柳欣妍平静了好一段时间的情绪又再起了波澜。
转了转眼珠子，散去了眼中显得特别没出息的泪意，柳欣妍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唐敬言手中，掌心相触的那一刻，柳欣妍觉得视线又重新模糊了起来。
绕行了几圈将马车的外观看了个大概之后，见柳欣妍和唐敬言都陆续上了马车，小堂也有些雀跃地跳了上去。才刚弯下腰准备往里走，就听唐敬言说，“我不惯与人共处一车，你还是坐在外头吧。”
小堂下意识地看向了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两个人’的柳欣妍。当然，他并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种没有经过思考的直接反应。
“夫人，我就在外头，有事喊我。”上了贼车，除了客随主便，小堂没有别的选择。
柳欣妍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就算喊了可能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因为就她所知，一般人很少能是唐敬言的对手。更何况，唐敬言身边还有帮手，而小堂是孤身一人。
马车帘子被拉起来的时候，柳欣妍只觉得这马车不但舒适，而且十分宽敞。当马车的所有帘子都被放下的时候，本来宽敞的马车好似突然就变得逼仄了起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与她共乘的唐敬言存在感太强。
“肚子……大了很多。”
柳欣妍：“……”废话！要是光长月份不长个头的话，那孩子岂不是成了怪胎了？
虽然忍不住腹诽，但柳欣妍还是极温柔地将手放在了腹间。
“他闹腾么？”
柳欣妍：“……”明知故问！有一个不消停的爹，孩子又能乖巧到哪里去？
“想我吗？”
柳欣妍：“……”不想！一点也不！休书都收了，还想着写休书的人做什么？
“虽然晚了点，我来接你们了。”
“我一点都不想你！但……他好像很想你的样子。你要和他……打个招呼吗？”
柳欣妍口中的‘打招呼’，是用手摸肚子，准确地说，是用手摸孩子踢到的位置。正如柳欣妍原来听说的那样，随着孩子在肚子里渐渐长大，他一天比一天活跃，一天比一天聪明。从一开始的无意识乱动，到现在已经学会在她的引导下踢、打特定的位置。当然也有可能，这些都是很美好的巧合。
“打……打招呼？”聪明一向是唐敬言的代名词，这样聪明的唐敬言鲜少有傻气的时候。这会儿，他不但有些傻气，还有些手足无措。“嗯……我是你爹，我姓唐，名敬言，字警……”
“你过来。”
正绞尽脑汁想着和孩子打招呼的唐敬言一时之间没有能理解柳欣妍这句话的意思，虽然这句话不过寥寥三字。
柳欣妍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里。”
自见面开始，唐敬言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拥柳欣妍入怀，但他知道，她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所以退而求其次，他只要待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就行，没想到……
本以为伸手敏捷矫健的唐敬言从马车的那一边到这一边不过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没想到她都眨了好几次眼了，他还依旧呆坐在原地。
“不想？那算了！”
“想！”
下一刻，柳欣妍看到了有史以来最笨拙的唐敬言，先是因为起身起的太急，脑袋直接撞到了马车顶，那‘砰’的一声响，别说把她吓着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好像都被吓得转了一圈。那之后，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她身边。明明坐下之前浑身都好似还僵硬地厉害，坐下之后，却十分自如流畅地将她揽进了怀中。
比起挣扎，柳欣妍更想回抱他，事实上，她的双手也很诚实地顺从了她内心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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