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说来就来的孕吐（一）
刚才在浴室之中，唐敬言才刚想要从浴桶出来，柳欣妍就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这之后，她的声音顿时就弱了许多，蔫蔫地坐在本来用来踏脚的小木凳上，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扒拉在浴桶边上小声碎碎念，“小姑娘乖，娘亲知道你爱闻这个香香的味道，但娘亲怀着你不能泡这个……”
虽然知道柳欣妍九成是装的，但唐敬言依旧愿意装傻配合她，这一转一回，就把能用的热水都用了。好在，那花泡在水里的时候香味十分浓郁，但真正沾染到身上的味道却只有淡淡的一点，不凑近细闻的话，并闻不出来。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元宝的事？”本来以为已经夭折了的孩子，时隔一月有余又活生生的回来了，作为他的亲姐姐，唐敬言以为柳欣妍是会迫不及待地问起其中内情的。
“他回来了，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别说元宝那么小，只怕并说不清这一个多月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就算他能说清楚，柳欣妍也相信不论是该讨的债，还是该还的人情，唐敬言都会替她做好。既然唐敬言已经全部替他们善了后，那么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柳欣妍这般豁达，倒是让唐敬言有些失笑。为了应对她或者岳母可能的发问，这一路回京的途中，他做了不少安排，想了不少合情合理的说辞。魏胤和的事，唐敬言并不打算和柳欣妍明说，因为这其中牵扯甚广，有弊无利，更何况，世上已然再无魏胤和其人。
“倒是我娘那儿……”
“我会和岳母好好交待清楚的。”这样说来，他的准备倒也不算白费，至少还能用来应付岳母。
“我不是说元宝的事，我是说我娘她……好像是认识了什么人了。”说到这里，柳欣妍迟疑了一会儿，“应该是个男的。”
待得柳欣妍把季敏那天出门之后七弯八绕地最后去了药铺，之后手上就多了个镯子，且情绪很不对的事大约说清楚了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了房了。
虽然唐敬言说她轻得像羽毛一样，但柳欣妍还是十分自觉地替他捏起了胳膊来，左边捏完捏右边，边捏边说了说她自己的猜测。
唐敬言听罢，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了句，“平时少看点不靠谱的话本子。”
“那你说，我娘到底是被谁给骗了？”
“尚无定论的事，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不过你说岳母被骗，倒也有可能，也许是岳母很喜欢她手上那个玉镯，高价买了之后有人和她说她买的这个玉镯根本不值她花的那个价，但岳母又找不到卖她玉镯的那个人了……”
“那个玉镯看着就贵，我娘应该不会舍得买。”在柳欣妍眼中，季敏属于很会持家的那种贤妇，一个铜板都想当成两个花的人，怎么可能一口气花几百两银子买一个除了好看没有什么别的用处的玉镯。
“原来或许是舍不得的，但你出嫁了，元宝当时又……失踪了，岳母一时想得太开，把原来替元宝和你攒的银子一口气花了也是有可能的。”
柳欣妍捧着唐敬言刚才摸她脑袋的手，磨牙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很多时候，话从唐敬言嘴里说出来，就是比旁人有说服力。
“如果你实在想弄清楚，我可以着人去查。”事关岳母的私隐，唐敬言其实并不想刨根问底。但如果是柳欣妍的希望，他会尽力满足她。
“我再想想吧，现在元宝回来了，我娘她应该能高兴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元宝一直在身边的话，偶尔皮得狠了，她和她娘就算是再宝贝他，也还是会忍不住教训他，揍他的。但现在……失而复得，只怕这段时间她娘什么别的事都不会做，就紧着怎么宠元宝了。
柳欣妍有唐敬言可以依靠，季敏不管有没有和柳荣贵和离，她能依靠的其实都只有她自己。
水热好了之后，季敏有些急切地脱了元宝的衣裳，如果不是怕元宝着凉，同时也想定一定自己的心，缓解紧张、惊喜交加的心情，也许早在刚见元宝的时候，她就能把元宝扒个精光，分开了这么久，元宝瞧着是长胖了，拔高了，但谁知道身上有没有受了什么暗伤。
季敏也很清楚，元宝年纪太小，可能关注地更多的就是吃和玩，换而言之，只要给他足够的吃的，让他玩得欢快，他便不会闹腾。
久别重逢，任凭元宝平时心再大，此刻也是开心至极的。季敏脱他衣裳的时候，可能碰到了他身上痒痒的地方，元宝一边咯咯咯，一边扭着身子，“娘，好痒呀~”
“你别动，让娘好好看看。”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元宝依旧是从前细皮嫩肉的模样，“元宝啊，和娘说说，你身上有没有哪里觉得疼的？”没有外伤固然是好的，但季敏担心元宝有更危险难治的内伤。
“宝宝不疼。”
虽然燃了炭炉，季敏还是怕元宝着凉，很快将他放进了热水里头，入了水之后，季敏却明显地察觉出了元宝的变化来。元宝性子活泼，早先沐浴的时候总是不老实，每回刚下水的时候总要先玩一会儿水，等到玩得有些累了，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开始任由季敏或者柳欣妍给他沐浴。
但这会儿，元宝就那么乖乖巧巧地坐着，虽然没有开口，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清楚了表明了他的意思，他在等着季敏给他沐浴。
“宝宝今天……不想玩水吗？”
元宝摇了摇头，“不玩，玩水没有鸡腿吃……鸡脖子好难吃。”元宝觉得自己还是顶聪明的，想要玩水完全可以等到吃了鸡腿之后再玩嘛！
“谁这么坏，只给我们家宝宝吃鸡脖子，不给吃鸡腿呀？”
“二爹爹……”话音才出，元宝已经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而后有些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又挪开了手，“只要宝宝乖，二爹爹对宝宝好。”
“二爹爹是谁？”
“二爹爹就是二爹爹呀！娘你快给宝宝洗洗干净，宝宝肚子饿啦！”
之后的时间里头，季敏旁敲侧击地引导、询问，问了好半天，也就只知道了元宝这段时间一直是和两个人生活在一处的，一个叫做大爹爹，一个叫做二爹爹。
大爹爹对他比较好，但出现的时候并不太多。
“二爹爹……坏！”二爹爹虽不打他不骂他，但是一旦他不乖，比如沐浴的时候拍水玩，该睡觉的时候穷闹腾，不认真背书认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狗狗吃鸡腿，他要吃就只能吃鸡脖子，他要是不吃，鸡脖子也会被丢给狗狗。
虽不曾亲眼看见，但仅凭元宝悲愤的小眼神，和委屈的语气，季敏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被逼看着狗把本来替他准备的鸡腿吃掉时候的场景。元宝说得可怜兮兮的，季敏却忽而有些想笑。
元宝来得晚，即便知道很多事是不对的，季敏还难免溺爱，倒是那个‘二爹爹’的教导方式其实才是对元宝好的。
唐敬言和元宝回来的时间尴尬，用早膳太晚，用午膳又太早，唐夫人就让厨房给准备了些点心。见唐敬言和元宝吃着，吃过早膳的柳欣妍也有些馋嘴，全家现在对柳欣妍很是纵容，她饿了就给准备吃的，并不控制她。
唐夫人和唐姝婧都怀过孩子，知道怀着孩子的时候一饿就容易心慌，不给吃的，就抓耳挠腮一样地难受，至于唐掌柜和齐巍，都经历过任由有孕的妇人饿得慌的不良后果。
唐敬言进食一向很快，即便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依旧没法陪着柳欣妍和元宝吃全程，由着姐弟俩慢慢吃着，唐敬言走到了季敏身侧，他知道季敏应该是有事想要问他，或早或晚。
“岳母。”
“元宝的事，多亏了你了。”
“都是一家人。”
“我问过元宝了，他说你好像认识他的那个‘二爹爹’，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照顾了元宝一个月多，不然……找个时间，我们上门谢谢他们？”有的时候，感谢也是一种划清界限的方法。
“确实……有过几面之缘。但他们并不住在京城，当时也是来京城办事才恰好救了元宝的。”
唐敬言几乎可以确认，当初便是魏胤和的设计才让他们误以为元宝已经亡故。但事已至此，魏胤和所有的过错和算计都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灰飞烟灭了，再挑起季敏的恨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就让季敏以为元宝是被好心人给救了好了。
“不在京城啊？”季敏先是有些失望，随后则缓缓松了口气，倒不是王婆卖瓜，但她确实担心因为元宝太好，他们会对元宝念念不忘。这下子好了，他们根本不住在一个地方，距离远了，时间长了，什么好是都能忘记的。
以往每回吃完东西之后，柳欣妍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满足模样，今天则有些……不开心。
“怎么？厨子的手艺变差了？”据说妇人怀了身孕之后口味都会有些变化，虽然这样的变化厨子未必能把握得住，但他们没有试着根据柳欣妍的口味做菜，那便是他们的失职了。这样的关键时候，虽然不能辞退他们，但完全可以敲打一番。
柳欣妍一头扎进了唐敬言怀里，给他撞得咳嗽了一下，“元宝他……他和我抢鸡翅膀吃。”
自柳欣妍有孕之后，唐夫人动不动就让厨房杀鸡炖汤给柳欣妍补身子。鸡腿什么的，柳欣妍不要吃得太多，一定要吃鸡肉的情况之下，柳欣妍觉得贴骨头近的肉更香一些，比如鸡翅膀，比如鸡脖子。但柳欣妍向来有个习惯，最喜欢吃的东西她一般会留到最后，这样吃完了之后还能回味一下。
平时唐夫人他们就算要吃鸡肉，也是吃柳欣妍不怎么碰的部位，柳欣妍爱吃的都会留给她，今天……好久没敞开吃肉的元宝不但吃了鸡腿，连鸡翅膀、鸡脖子都没放过。
不知怎么的，唐敬言忽而就想到了将来。一只鸡就俩鸡翅膀，万一他家妍妍和他家小姑娘同时想吃，又不愿意一人一个，他该如何是好呢？不然……就让厨房的采买以后专门只采买鸡翅膀回来煮一盘子，然后一人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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