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所谓天分（一）

唐夫人能看出来的事，季敏眼睛不瞎，也不是没有经验，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但唐夫人可以不时地冲着唐敬言飞眼刀，她除却沉默，什么都不能做。

        女儿虽然是亲生的，但已经是泼出去的水，自然是不能教训的，特别不能当着她夫家的人教训，不然恐有指桑骂槐、越俎代庖之嫌。

        女婿是女儿的天，出嫁从夫是天经地义的事，夫妻之间的房事也不该由于她这个岳母插手。

        别说元宝已经没了，便是元宝还在，他那小小年纪的也无法成为他姐姐的依仗。

        不想还好，一想多了，季敏就难免心酸，娘家与夫家差距太大，她的女儿是注定要受委屈的，区别大约是女儿能不能忍住了。

        刚开始得知她娘在大半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她和唐敬言在胡闹的时候来的唐府，柳欣妍慌得不行，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屋子里头团团转。直到掐了主动送上门的唐敬言好几下之后，柳欣妍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柳欣妍开始七手八脚地拾掇自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洗漱之后细致地上了妆容，换掉了被唐敬言弄皱的衣裳，自觉毫无破绽之后，才肯被唐敬言牵出门去。

        一转眼又好些日子没见，不知道已经漏了陷的柳欣妍就近坐在了季敏身边，巴巴儿地仰头看着她。

        看着依旧还是孩子心性的柳欣妍，季敏心中思绪万千，但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出口，最后只伸手拉住了柳欣妍的手，安抚一般地拍了拍。

        要放到从前，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但今时不同往日，心虚得不得了的柳欣妍在被季敏握住手的时候犹如被烫到了一般，动作极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虽然已经洗过很多遍，但柳欣妍总觉得不该让她娘碰她已经不再纯洁的‘爪子’，至少不该是现在。

        “妍妍？”季敏被柳欣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忽而有些苍白起来，难道……难道妍妍是知道了什么吗？

        柳欣妍那是下意识的行为，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了，做了之后她立马就后悔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圆，只能抬脚踢了踢靠着她坐的‘罪魁祸首’。

        “嗯……”实话实说有独守空房的风险，唐敬言略微思考了一番，淡然道，“岳母您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妍妍手上的伤处了。”

        “伤处？妍妍又下厨了？”妇人伤手的缘由就那么几个，唐府是有丫鬟的，自然不会是洒扫或者洗衣裳的时候伤到的，那么便只剩下下厨和女红了，自小到大即便她再怎么认真培养，妍妍也没对女红产生过太大的兴趣，排除一下之后，好似也便只剩下在厨房里头受的伤了。

        柳欣妍有些紧张地看着唐敬言，希望他编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在厨房受的伤，不论是被刀切了，被油溅到了，被蒸笼之类的烫到了……那都是很容易和其他伤口区分出来的。而她手上，一点儿类似的伤口都是没有的。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还不等唐敬言再说什么，柳欣妍的手已经重新被季敏抓到了手中，柳欣妍：“……”完了！

        在季敏查看柳欣妍手上的‘伤处’的时候，唐敬言复又开了口，“妍妍她想要自己做些……贴身衣物，可能是着急了些，所以扎了手了。”

        “对对对，娘，没什么事儿，就是不小心扎到了，虽然这会儿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是捏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疼，十指连心嘛！”

        柳欣妍边说边给了唐敬言一个‘说得好’的赞赏眼神，在某一刻，柳欣妍只觉得她家夫君特别聪明，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一样。但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骗她娘呢？还不是因为陪着他做坏事怕被她娘发现吗？他犯的错，他来圆谎，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好好儿的怎么想起自己缝那些了？你这正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动针线。”

        其实季敏更想说的是，让柳欣妍不要勉强自己做这些她本就不擅长的事，不但自己遭罪，还废布费针线。但正常情况下，就没有一个亲娘会在婆家揭自己亲闺女的短的，虽然她这会儿怀了身孕，没有被‘退回’的可能性，但总也有让女儿被婆家看轻的可能性。

        唐夫人本来正专心瞪唐敬言，顺便听他胡说八道呢，这会儿听季敏一提醒，她也紧张起来了，“对对，妍妍啊，你现在可不是能动针线的时候，万一惊了……”

        后头的话，唐夫人倒是没说，但是老一辈人都是知道的，这妇人怀胎之后，特别是刚怀胎的时候，针线、剪刀都是不能碰的，就怕无意间惊了胎神。孩子月份还小的时候，都得要胎神护着的，若是胎神被惊走了，孩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至于原因，唐夫人说完之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想来儿媳妇屋子里头的情况和她那儿差不多，那些衣裳也都……脏了。被外男碰过甚至可能摸过的贴身衣物，光是想想都膈应得不行，更不要说贴身穿着了。

        “好在之前买了不少布料，我到时候让人给你先做几身送过去。”唐夫人转头准备叫人的时候，突然想起这府里头的丫鬟婆子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已经遣散出府了。说是提早让她们回家去过个好年，实际是怕她们的嘴不够紧，坏了他们的计划。

        这就很尴尬了，不论是她还是唐姝婧，针线活都不怎么好。

        “敬言啊，这封城得封到什么时候啊？”如果可以的话，唐夫人想着至少召一两人回来，洗衣、做饭、洒扫……这唐府的事情总也是要有人做的。

        “至少这几天还是不出门的为好。”越是到这个时候，外头就越是乱。不听朝廷的话出去乱走，便是被人伺机取了性命，只怕也是白白送命，指不定对方还能邀个功。

        还在七星村的时候，柳欣妍不管是贴身衣物，还是衣裳，基本都是季敏做的，出嫁前只会识文断字的季敏也算是在柳欣妍身上练出了手艺来。虽然不及外头的裁缝做得好，但终归还是可以穿的。不能穿也得勉强穿着，毕竟他们柳家曾经是很缺银子的。自己做衣裳肯定要比买现成的便宜得多。

        “不然……还是我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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