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陌生
“因为我，我娘一直过得很不好……”女子倒也不是不能下地做农活的，但女子的体力肯定是及不上男子的，且随着年纪增长，女子终究要嫁人，而男丁除了会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外，还会娶妻生子，为家中增丁进口。
“我娘怀了元宝之后，我能看出来，她是很高兴的……”
柳欣妍被唐敬言抱回屋之后，一直在回忆过往的事。直到说起季敏怀上元宝的时候，她眼中出现了茫然之色。
“怎么？”与其全都憋闷在心里，唐敬言自然是希望柳欣妍倾诉一二的。
“好……奇怪，我娘怀上元宝的时候，我究竟几岁？”
“十二吧。”
“十二？”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应该是十四呢？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活过两回一样。活过……两回？对，她是活过两回的，上辈子她嫁了唐敬言，这辈子还是嫁给了他，只是提早了。元宝提早出生，她提早嫁给了唐敬言。
上辈子，她爹休弃了她娘，元宝没了，她娘也不在了。那她呢？她嫁给唐敬言之后呢？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他们有孩子吗？为什么她关于他的记忆那么短？
骤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柳欣妍的思路，也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谁？”
唐敬言的声音之中带着威吓和不悦，吓得门口的丫鬟都快哭出来了。
“是，是奴婢，夫人让奴婢来问问，问问少夫人是不是醒着，如果醒着，要不要喝鸡汤。鸡汤刚……刚熬好，正在灶上热着呢。”
“想喝吗？”虽然觉得柳欣妍很有可能是没有胃口的，但唐敬言还是出言问了问，多少也是他娘的一片心意。
“我没什么胃口。”柳欣妍果然是摇头的。
“那就不喝。”
“娘会生气吗？”
“我娘的优点之一，是心大。”
柳欣妍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所谓心大，换而言之，便是缺心眼。
“你说它……是男是女？”
“男女都好，都是咱们的孩子。”
柳欣妍才刚伸手，唐敬言已经主动把手放到了她跟前，和她相比，唐敬言的手心很暖。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是个女儿。”柳欣妍其实不止一次说想要生个女儿，究其原因，无非是有元宝‘珠玉在前’，让她觉得男娃实在是太过调皮，现在，依旧是和元宝有些关系的。
“都说……外甥像舅，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只怕会长得随元宝。”
弟弟和儿子都是她的血亲，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但于她而言，元宝是不可替代的。柳欣妍没法保证，如果她和唐敬言的儿子长得像元宝，她能纯粹地只将自己当做她的娘亲。如果那样的话，不论是对元宝还是那孩子都是不公平的。
“那就生个女儿。”唐敬言一直想要的只是他和柳欣妍之间剪不断的羁绊，至于孩子是男还是女，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元宝的事，先别和爹娘说。”元宝是柳家的孩子，没必要让整个唐家替他难过。不论于她还是她娘而言，元宝的离开都是心口上的创伤，光是提及都让柳欣妍有些喘不上气，“我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
唐敬言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以行动告诉她，他会守在她身边。
其实柳欣妍本没有那么累，但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突然觉得身子很沉，头也晕得厉害。
唐姝婧因为‘知情不报’被唐夫人和唐掌柜轮流唠叨了一阵子，见爹娘面上满是喜色，唐姝婧把到了嘴边的关于元宝的事又给咽了下去。
“对了，你今天到底带妍妍去哪儿逛了，把她逛得人都不舒服了，还要看大夫？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柳欣妍之所以要看大夫，最主要还是因为元宝的事伤了心，但偏偏这个理由没法说出口，“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哪里知道，妍妍这般本事，这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呢，就已经有了。”
“敬言也争气。”唐掌柜说这话的时候，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唐敬言这是中了状元什么的呢。
“让你过来不是为了说你，主要是吧，妍妍这会儿才刚……你要没事儿就多去他们那院子走走，和他们说一说头三个月的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唐姝婧一脸茫然，她哪里知道什么注意事项，她心也大，第一次怀身孕的时候，孩子都四个月大了，她还只以为是吃太多胖的。第二回倒是有些经验了，不过儿子也满心疼她这个亲娘的，知道有孕之后没几天，就到三个月了。
唐夫人看着唐姝婧的眼神满是嫌弃，“这也不知道？不能爬高、不能拎重的东西、起身别太急、不能动剪刀……不能同房！”
“这么多？娘您为什么不自己去说？我……”完全记不住啊！特别最后一点，她一个做姐姐的，说这话不妥当吧！
“你和齐巍和他们是平辈，说出来更随意些，这样妍妍比较不会有压力。”
“不然……我把齐巍叫过来，您再说一遍，我让他抄下来给敬言他们送过去？”反正两人都识字，让他们照着做就是。
虽然不满唐姝婧的躲懒行为，但担心唐姝婧丢三落四，唐夫人还是依了她，让齐巍提了笔。齐巍奋笔疾书，写了满满十页后，唐夫人还在努力思考。
齐巍：“……”还好他家一双儿女体贴他们，不然这样左谨慎右注意的，头三个月也实在是太难熬了。
唐姝婧拉着齐巍一道跑腿，才进院子，就听到林枫在和唐敬言说长生牌位和衣冠冢的事，元宝那般年幼就夭折，定然是没法进家族祖坟的。长生牌位是为了替他修来生，衣冠冢是让他有‘家’可归。
“你们在这儿说话，妍妍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么？”
“她在休息。”
“那我进去看看她。”唐姝婧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却见柳欣妍并未如唐敬言所言在休息，而是靠坐在床头，双手搭在腹部，神色复杂。
“妍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吗？”
听到声音，柳欣妍猛地抬起了头。那一刻，唐姝婧与她四目相对，但很奇怪的，她似乎从柳欣妍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一抹陌生之色，直白些说，她觉得自己于柳欣妍来说，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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