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四）
做一个好属下，就应当和上峰同仇敌忾。身为赵同知的属下，这个扇人耳光的锦衣卫听到这个被他打了的女子直呼唐敬言的名字，心里舒坦得很，不过碍于身份上的差距，他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压下了嘴角，绷起了脸，只冷嗤了一声之后道，“就凭你？还想见唐……大人？！”
他不屑的眼神和语气以及脸上的疼痛提醒了辛玥她如今的处境，她眨去了眼中因为疼痛和屈辱而聚集的泪水，暂时卸掉了与生俱来的傲气，改了说辞，“烦请转告唐大人，辛玥求见。”
这世上男子，没有几人能够拒绝美人的请求。不过辛玥跟前这个，显然不在列。听说辛玥在辛家很是受宠，他拼尽全力抢先进了她的屋子，本以为会收获颇丰，不说成叠的银票吧，金银细软肯定是少不了的，结果这货桌上连盒像样的胭脂都没有，尽是一堆破木头。
见旁的兄弟各个一副发了大财的狂喜模样，再看他们鼓鼓囊囊明显‘饱餐一顿’的腹部，这人只觉得他亏大发了，待辛玥的态度又哪里能好？
“呸，什么新月旧月的。”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还想托他带话？谁特么有这闲功夫做好人？
他不但没有应了辛玥的请求，反而在重新入府搜刮之前又泄愤一般地狠狠踢了她一脚，致使她直接从辛府门前的台阶滚落。
抄家的场景之惨，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接受的，特别对于季敏而言，只要想要以后的女婿也会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她的心情就难免沉重起来。不愿再多看，季敏本来是准备拉着柳欣妍离开的。
因为很明显，女儿的心已经偏得没边了，就算这会儿对他们施以暴行的是唐敬言本人，女儿只怕也会继续站在他那一边。却偏偏在这么个当口，柳欣妍从旁的女人口中听到了唐敬言的名字。
这么一个她看第一眼都印象深刻的女子指名道姓地要见唐敬言，柳欣妍在惊讶的同时，又好似有种理所当然之感。
柳欣妍如同大门口站着的其他众人一般，亲眼看着辛玥从台阶上滚落，亲眼看着她的亲人扶起抚胸吐血的她，亲耳听闻他们有些声嘶力竭地劝她，“玥儿，别求他！不能求他！”
“娘，我们走吧。”看到她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柳欣妍忽然有些心慌起来，她害怕听到辛玥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好像她已经事先听到过一般。
季敏很少拒绝儿女的要求，特别是在看到柳欣妍忽而惨白的面色之后，只顺着她的拉扯往前疾步而去。其实季敏此刻特别想要问上一句，“妍妍你是不是认识她？”
虽然慌不择路，但柳欣妍和季敏最终还是安全顺利地到了家。尚未到家门口，两人便已然听到了元宝的笑声，特别无忧无虑特别开怀的那一种，大笑之后，是特别响亮的一声声‘姐夫’。
听到元宝叫‘姐夫’之后，柳欣妍先是顿了脚步，而后加快了脚步，季敏有些着急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妍妍！就算有事，也好好和他说，别闹，嗯？”作为弱势的一方，她们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闹？柳欣妍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想闹。
唐敬言今天来的比以往都早，本来还想给柳欣妍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扑了个空。想去隔壁问询柳欣妍的行踪，结果直接被元宝给抱住了腿。无视屋里头探头探脑的柳荣贵，唐敬言直接陪着元宝玩闹了起来，就算是提早练一练怎么带孩子吧。
习武的人耳力都很不赖，柳欣妍的脚步声又较往常急促些，所以她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唐敬言和林枫就已经都提前听到了动静。林枫看了眼蹲在墙头的兄弟，见他做了个极快的鬼脸，便知道应当是柳欣妍回来了。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带着元宝撤，柳欣妍已经猛地推开了门。
然后……一头扎到了走到门口准备接她的唐敬言怀里。
唐敬言被抱得一愣。柳欣妍不是没有这样抱过他，不过像今天这般用力，且当着其他人面的情况，算是头一回。虽然未来岳母的脸色不怎么好，但唐敬言更心疼埋在他怀里的柳欣妍，按照他的了解，她这模样，一般是受了委屈才会有的。
“谁欺负你了，嗯？”一手回搂了她的腰，唐敬言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循循善问道。
柳欣妍没吭气，只是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那种紧，林枫只觉得他们家大人的腰身好像都被勒得纤细了一些。
“本来想出门买些东西的，没想到运道不好，遇上抄家了。妍妍应该是被吓着了。”
于锦衣卫而言，抄家就件普通的公务。见唐敬言没开口，林枫在一旁解释道，“最近抄家这类公务都是赵同知他们在做，赵同知办事有些……急躁，瞧着确实有些吓人。”
其实林枫是想说赵同知吃相难看，能自己收进私库里头的绝不交公，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比一般锦衣卫抄家更恐怖凶悍。有些土匪可能还比他们斯文些。
“那户人家也是可怜，我瞧着……”
“夫人慎言。”季敏这回才刚开口，还没说到重点，就已经被林枫堵住了话头。“锦衣卫抄家向来奉的都是皇命，皇命不可违，也不可非议。”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皇帝老子永远都是正确的。
林枫这番话，让季敏紧张了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位被踢下台阶的辛姑娘有些可怜，正是大好年华，又长得那么好。”
“辛姑娘？”这个姓氏有些少见，林枫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
“嗯，她自称辛玥。”讲出辛玥的名字的时候，季敏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唐敬言的面色，想看出其中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变化。见唐敬言脸上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又马上转向站在一旁的林枫，想要从他那里看出什么来，但让她失望的是，两人面上皆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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