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假如最终弥伽也没能挽回赛尔特继任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易安问到。

　　“冒险救卡萨尔，远离王城，再也不回来。”

　　“你现在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怎么救？万一转移囚禁地点，你想见卡萨尔都是件难事。”易安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佩拉自己肯定都有想过。

　　“或许真的走到那一步，卡萨尔最希望的，是我能去他小姨家中避难。可是我没有办法在心爱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持理智，那太奢侈……”佩拉扫了一眼小院的方向，眼中是满满的温柔。

　　易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佩拉这样的表情，这段日子以来，佩拉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介乎心痛和焦虑之间的表情。

　　一阵强风吹过，将佩拉红色的卷发吹得纷乱。

　　“起风了。”易安望了望窗外，喃喃说到。

　　佩拉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易安说到：“易安，你有线和细小的树枝吗？”

　　“线和细小的树枝？”易安疑惑，佩拉忽然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我在想，你带过来的纸很轻，应该能随风飞起来。要是在纸的中间固定细小的树枝，并且绑上线，或许可以让纸趁风飞到小院去。”

　　易安瞬间明白，佩拉这是想做一个“风筝”，奥卡应该是没有风筝的，难为佩拉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楼下这栋民居的主人应该有线，我去借一下。”易安转身往楼下去。

　　佩拉期待地点点头，打开衣柜取出一张纸。

　　易安回来的时候，佩拉已经在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圆点。

　　“这是什么？星象图？”

　　佩拉用红色的笔在右下角轻轻点上一颗不起眼的圆点。“这是能让卡萨尔看懂的信。”

　　易安没说什么，只是比了比纸张的大小，又修剪了下细小的树枝，然后专心帮佩拉做起风筝。

　　“这是什么？”佩拉忍不住问到，和她想象的稍微有点不一样，好像更加简单。

　　“这个是简易的风筝，在怀国，起风的时候，人们会将它放到高高的天空。”易安埋头认真处理着纸张的四角。

　　“原来在怀国，已经有这种东西。”佩拉眼睛里忍不住露出淡淡期待。明明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玩意儿，不知道为什么，却会让佩拉生出向往。

　　在易安的巧手下，一个黄色的风筝被做了出来。绑上线，易安在窗口试了试，很幸运，可以飞。

　　“得等卡萨尔在小院里，又有风的时候。”易安将风筝交到佩拉手中。

　　“谢谢！”佩拉小心地将风筝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太阳渐欲落山，卡萨尔从房间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眼院墙外的晚霞。这茫茫一片如同被火烧过的云彩，是否也在为什么事情而惋惜？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摇摇晃晃随风飞舞的东西，卡萨尔定睛想看清楚，却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

　　天空中的这个东西时而东，时而西，摇摇晃晃接近小院的时候，忽然悠悠地掉落下来。

　　佩拉剪断了手中的线。

　　卡萨尔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这个奇怪的东西，眼见它掉落在小院的一角。

　　“这是什么？”其中一个看守的人捡起这个从天空掉落的玩意儿，只见是由一根长长的线、交叉的树枝，以及一种没有见过的薄片组合而成的东西。

　　“能给我看看吗？”卡萨尔走近，微笑问到。

　　看看守的人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上面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递给卡萨尔。

　　卡萨尔前前后后检查了下这个小玩意儿，忽然心跳加速。

　　在这张类似羊皮卷的东西上，点点画着的，是星象，而在星象图的右下角，一颗红色的圆点如低落在他心间上的血，卡萨尔的手不自然地抖了起来。

　　佩拉就在附近！红色的那颗星，是在里塞王宫，大雪纷飞的那个晚上，两人一同看到的，仅出现在晚冬和早春交际时节的无名星！

　　卡萨尔抬头环顾四周，是你吗？佩拉？

　　佩拉注意到卡萨尔抬起头来张望，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卡萨尔已经知道她就在附近。

　　“看懂这是什么了吗？”看守的数人凑过头来问到。

　　“没看懂，大概是小孩子的玩具，我得仔细研究下！”卡萨尔收回目光。无论这个东西从哪里飞来，会准确地掉落在小院里，一定不远。

　　说完，卡萨尔带着风筝往房间里走去，将门关了起来。

　　“还以为他什么都懂呢。”其中一个看守的人悻悻地说到，众人做鸟兽散。

　　卡萨尔将风筝放到长桌上，确认这张类似羊皮卷的东西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想来很有可能是易安的东西。

　　细细摸索着纸上的每一颗“星”，卡萨尔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红色那颗星上的时候，指尖不禁传来一阵刺痛。“你一直在我身边……”

　　佩拉果然还没离开，她一定暂时藏在易安居住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在附近。

　　这个晚上，佩拉和卡萨尔都没有入睡。佩拉望着窗外的月光，卡萨尔抚摸着粗糙的纸张，各自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不易，心中期盼着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

　　第二天是国王和王后葬礼的日子，也是弥伽收到佩拉信的日子。

　　奥卡这边的卡萨尔在院中着黑衣，默默朝向王宫的方向。佩拉望着王宫的方向，手中紧紧握着黑色直刀。

　　弥迦刚在赫特安定下来，不料收到的第一封信却是父亲的死讯。

　　羊皮卷从弥伽的手中滑落，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不知道为什么连在一起却好像又有些不认识。他再也没办法向克伦威尔核实老师的身份，没办法问一问克伦威尔这些年究竟怎么看待他，没办法看着克伦威尔变老……

　　假如知道分别会来得这么早，弥伽一定会跟克伦威尔说，随着自己有了爱人和孩子，他对克伦威尔的“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浓烈。假如时间足够，弥伽觉得自己孩子的到来，或许可以弥补他和父亲之间的裂痕。然而没有，不可能了。克伦威尔的死亡是那么仓促，仓促得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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