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被艾尔玛细长的手臂牵着，赛尔特心中难受，为什么要让他单纯的妹妹经历这些？

　　走出父亲书房没多远，艾尔玛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的争取与主动实在可笑，简直可以算得上劳伦斯家族里最愚蠢的天真。

　　赛尔特明白自己这个温柔敏感的妹妹此刻有多难受，默默地将她揽在怀里，并暗地里希望里塞的二王子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可以给妹妹以抚慰。

　　见赛尔特和艾尔玛离开，克伦威尔重又坐下，胡乱地翻了翻桌上的卷轴。整个奥卡都心知肚明，他和尤妮斯的结合是劳伦斯家族的屈服、溃败，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拿这件事来“威胁”他，像什么样子……

　　克伦威尔扶着额头，觉得头皮发麻，想了想，决定去看看佩拉在做什么。

　　佩拉自从得了弥迦的羊皮卷，总舍不得放下，往往刚看了看别的，手脚就开始不自在地比划起来，直到撞到桌角什么的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脑中演练格斗的技术。

　　阿姀见佩拉这两日手脚总也闲不住，忍不住好奇那张羊皮卷上画着什么。

　　克伦威尔立在门口，轻轻咳了咳，阿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掉转头行礼。

　　“天晚了，还在看什么？”

　　佩拉有点想将弥迦给的羊皮卷收起来，但哪里逃得过克伦威尔的眼尖？这简单的小人图案和密密麻麻的详解文字太过醒目，展开在桌面上，一瞬间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拿过羊皮卷看了看，克伦威尔嘴角动了动，“画得有点意思。”他只差没说“画得这么丑，卡萨尔是怎样得来这本奇书的？”

　　佩拉笑了笑，看来弥迦没有从母亲那边继承绘画的天赋。

　　“能够看出，是有点格斗水平的人画的，而且适合力量强度不大的人练习。”

　　克伦威尔仅仅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能准确看出关键细节，佩拉不禁想到，克伦威尔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格斗高手。

　　“兵书、格斗，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卷轴。”克伦威尔放下手中羊皮卷。

　　“好奇而已。”佩拉简短地回答。

　　“好奇是个好东西。”克伦威尔想了想，补充到：“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要是没有人陪练，我倒是有空闲。”

　　一旁的阿姀惊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哪敢想象国王和少女过招？奥卡和平了许多年，国王日日在书房里处理政务，以佩拉的柔韧，会不会让国王闪了老腰？

　　佩拉本想拒绝，可一想到眼前这位二十多年前也是远近闻名的“战神”，又能一眼看出弥迦羊皮卷上画的关键，想必有过人之处。

　　“那佩拉等吾王得空的时候请教吾王。”

　　克伦威尔对佩拉大方的回应很是满意，连带浑身也有些跃跃欲试。

　　阿姀有些担忧地望着佩拉，心想回头一定要提醒佩拉，下手轻一些，万一让国王丢了面子，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佩拉注意到阿姀忧心忡忡的表情，想起自己答应过她的事，赶紧向克伦威尔说到：“佩拉有一件事想请求吾王答应。”

　　“什么事？”

　　“阿姀在这小院里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为保院内灯火不灭，必须夜夜守在此地，没法在王宫外组建家庭。能不能给这小院加多一个仆人，让两人交替守护小院，这样阿姀也能做点属于自己的事情。”

　　阿姀一听佩拉这是在说她，脸上绯红。想到这么大年纪还要托年轻人来为自己求情，有种想往地缝里钻的冲动。

　　克伦威尔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到：“我以前说过让你保证这小院里灯火不灭是吗？”这不过是他理想的状态，却没有想到会耽误一个仆人的私人生活。这么多年，他想都没想过阿姀究竟多大，有没有成婚，家中是否有个孩子等她回去照顾。

　　阿姀默默点点头，“是。”

　　“是我疏忽了啊……”一句简单的话，影响了阿姀的一生。

　　这些年，克伦威尔似乎很少去关注人，被政务充斥的他可以让自己刻板起来，而不至于想到那个对所有人都温柔关照的爱莎贝尔。要是爱莎贝尔还在的话，这个时候的阿姀应该已经有许多孩子了吧。

　　“我记下了，明天起这小院里由内侍主管灯火明灭，你晚上不用呆在这小院里，白天侍奉好佩拉就是了。”克伦威尔摆了摆手。

　　“谢……谢吾王。”阿姀有些惶恐，有些尚处于梦里的不真实感。出得这王宫，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还没有想清楚，但多一个选择，总归是好的。

　　“谢吾王！”佩拉也向克伦威尔行了个礼。

　　“晚上适合看点容易入睡的卷轴，格斗这种东西，早上朝气足的时候练最好。”克伦威尔扔下这句下，起身离开。

　　书房里的政务要是耽误的时间久了，今晚又得较晚入睡。其实，假如赛尔特能够帮着处理一部分，他会轻松得多，但克伦威尔有自己的考虑，现在还不到时机，他还没有决定继承人是谁。

　　国王一走，阿姀激动地握住佩拉的手，话已说不出来。虽然这把年纪，已经不寄希望还能拥有平凡的家庭，但自此可以自由出入王宫，却是天大的恩赐。因为佩拉会想到自己，会为自己去替国王请求，阿姀心中无比感激。在替仆人着想方面，佩拉小姐和爱莎贝尔王后是一样的。

　　“挺顺利的。”佩拉回握了握阿姀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虫鸣唧啾，佩拉翻看了一会儿卡萨尔带过来的医书，不禁有些犯困。

　　这边的克伦威尔忙到半夜，渐渐体力不支，支撑着前往爱莎贝尔的寝居，身体刚着床榻便因疲惫而睡下。

　　就在这个一切如往常的夜晚，阿奺只身前往国王书房后的小院。只要是尤妮斯想要的，她会立马去实现，哪怕再荒唐，再危险。

　　新月被一片云遮挡住光亮，着黑色衣服的的阿奺身手矫健，绕到书房后面。国丈豢养过的多名打手里，她最是能做到行动时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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