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冷战
“是啊！几年不见了吴大人。”庭芳笑着。故人再见心中许多回忆涌上心头，当初是在这边境一别，如今归来边境依旧，杨威和殷五娘却都不在了。
“梁王陛下让吴某带您和汤姑娘，还有诸位回宫，说是要亲自为各位庆功。”
“啊？”商队的人都把嘴张得老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了眼，他们这辈子谁都压根没想过国君能见他们。
最后还是庭芳先回过神道：“草民遵旨。”，大家这才有样学样的跟着跪拜领旨。
“这位汤姑娘看起来挺眼熟。”吴越看着芷若总觉得在哪见过。
“吴大人，当初您和杨将军一同送我们到的边境。”芷若回答。
“哦！原来如此。”吴越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当初跟在邹庭芳身边的小兄弟。
“诸位，有件事我想在此说一下。”刚才注意力还在芷若身上的众人忙转头看向庭芳。
“今后还请各位称墨璃为‘汤姑娘’。”
？？？
“商，汤？”陈三满头问号，舌头有点打结。
商队的伙计们认识商墨璃多年，在姜国时发现墨璃一会是蓝儿姑娘，一会又被大家叫汤姑娘，还以为汤芷若是为了掩饰身份取的化名。如今这般确实是改名了？怎么连姓都完全变了？大家想不明白。
“对，如今她是汤芷若。”
……
到了奉西城前，半塌的石砌城楼上张灯结彩犹如农历新年。梁国的老百姓们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大家拿着鲜花，端着酒肉、小吃，争相围观欢迎英雄凯旋。
邹庭芳、汤芷若、陈三等人的事迹从姜国传回了梁国，如今可谓家喻户晓。一路上，梁国百姓也是送啥的都有，吃吃喝喝简直没停过。
晚上住在奉西城的官驿，吴越特意准备了丰盛的美酒佳肴招待大家。奈何汤芷若一路上吃了太多乡亲们送的食物，以至于肠胃一直处于超载状态。最后为了不让吴越失望，芷若很捧场的喝了碗人参乌鸡汤，那一小块乌鸡肉吃下去的时候她差点就撑吐了。邹庭芳和其他人亦如此，面对一桌好酒好菜众人只能干瞪眼，他们实在是吃不下了。
芷若提议将筷子没动过的饭菜分给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免得太过浪费，又因为忽然想起唐代诗人李绅那首《悯农》便随口朗诵了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引得吴越等人一阵佩服加赞赏。他们哪知道什么李绅和《悯农》，只道是“商姑娘人美心善，不仅珍惜农人辛劳，更有满腹诗才”。
芷若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能再随口背唐诗宋词之类的了。不好意思李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剽窃你劳动成果的。
晚餐后，芷若拉着庭芳在院子里散步促进消化，结果发现商队的人不约而同都在院里碰了头。官驿的院子本就不大，现在一堆人扎在这里空间就显得更小了。
一想着上街大概又会被热情的梁国父老乡亲包围关爱，大家都觉得还是老老实实逛院子吧！于是一群人来来回回在小院里踱了一个时辰的步子，走得人头昏脑涨。
回房后，芷若感觉还是胀得慌，要是能有点健胃消食片或者酸奶多好啊？她刚摆了个大字躺在床上，见庭芳进来忙又坐起身。
“我们来擦药吧！”芷若拉着庭芳坐下，为她摘了手套。手套是芷若亲手做的，因为是露指款，所以不会太妨碍她的手部活动。
“恢复得不错。”芷若故意语气轻松的说着。
她每晚都会为庭芳双手抹药，最初手上的伤口很骇人，两个很大的血窟窿。
那天攻下皇宫后，柳意急忙找到宫中御医为庭芳疗伤。伤口的缝合很及时，芷若又每天坚持为她抹药如今也算愈合良好。
不过，因为两只手不仅被钢戟贯穿，还被戟头勾断了部分神经，所谓恢复实际只是停留在表面，手本身的机能复原几乎毫无进展。庭芳如今就连拿一张纸或汤匙都做不好，更别说自己穿鞋、骑马、拿剑之类的动作……
说明白些，邹庭芳这双手算是废了。这是赵琛对细作鬼驹儿的报复，这双难看又无用的废手比整个砍掉还让人痛苦。
“疼吗？”芷若捏着她的手按摩舒筋，换来的只是对方沉默的摇头。
之后是日常的睡前为庭芳洗面洁牙，打水洗脚。庭芳能自己脱衣服，但没有办法自己脱鞋、穿衣，甚至连喝水这样的小事也是最近才勉强能够独立完成。
刚开始时，她逞强要自己喝水，结果不仅摔了茶杯还把胸口烫红一片看得芷若心疼的不得了。睡觉时，她会用两只手的手腕帮自己夹住被子拉起来。但最令她感到尴尬的是如厕这件事，她连把自己清理干净都做不到，渐渐的庭芳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少吃东西少喝水。
在外人面前庭芳将情绪隐藏得特别好，但那种有一点绝望又孤独的感受唯有自己最清楚。
一个没人帮忙喂食就只能像动物一样伸着脑袋在碗里舔食的自己，一个没人帮忙穿衣穿鞋就只能赤条条躲在被褥下的自己……
原来失去双手比失去脸孔还要可怕，邹庭芳觉得自己活得没有尊严，她像一个累赘，甚至不明白汤芷若为什么要和这样的她继续在一起。
芷若明显看到庭芳食欲变差了，人也瘦了，可就算她专门为她做饭她也只吃很少。能感觉到庭芳性格变了，不爱笑也不怎么说话了，甚至都不太想与她亲近。
以前两人独处时总有各种做不完的事，聊不完的话题。就算是相认前，庭芳也总是用鬼驹儿的身份没事找事的烦她吓唬她。
今晚庭芳洗完脚忽然说自己要去别的房间睡，这令芷若很不解。
“为什么突然要与我分房睡？”
“这里是梁国。”
“梁国与姜国有何不同？”
“芷若，商墨璃与邹庭芳已经和离了，你还记得吗？”
这事她怎么可能会忘，不过说实话庭芳不提她还真就不太会记起这件事了。
庭芳见对方不发话，又道：“在梁国，和离的人于礼法上不该再同居一室。你我二人如今这样是逾越，对我两的声名都是种侮辱。”
“那梁国的风花雪月又如何解释？”
“在梁国，蓝儿是鬼驹儿的女人，她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作为附属，她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陪鬼驹儿风花雪月。”
汤芷若听完竟无法反驳，她皱着眉沉默着，微微抿了抿下唇道：“我不在意，真实的情况你我二人最清楚。和离又怎样？那时你我毫无感情可言，我不过是演不下去墨璃作为你妻子的角色。在我曾经生活的世界，两个人若是相爱结不结婚都不重要。如今你我相爱，你若真那么在意一纸婚约，我们回瀛洲以后就可以结婚。”
庭芳看着她露出无解而疑惑的表情，“和我结婚？”
“对！”
“我不想要你。”
“你说什么？”汤芷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我不想要你。”庭芳又说了一遍。
“那你想要谁？”
“我谁都不想要！”
“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对不对？”芷若右手覆上自己的脸。半张脸被手掌盖住，双目紧闭食指与无名指触着眉心。脸上的表情虽被遮了大半，隐忍的愤懑却从指缝间流出。
“难怪当初那么干脆就答应了和离，你心中是否觉得只有商墨璃才配成为你的妻子？”她放下手眼里满是悲伤。
庭芳只是看着她并不回话。
“原来是我不配，该走的是我不是你。”芷若说完拿上明日要换的衣服去了别的房间。
庭芳站在原地怔了很久，对不起芷若，我已经不想再成为你的负累了……
吴越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缜密，他算是看出来了邹庭芳与汤芷若今日不太对劲。
陈三也偏着脑袋抠着下唇试图弄明白眼前这两人别扭的状况，明明昨晚大家从院子里分开前还好好的。今儿一大早竟然发现阁主和汤老板分房睡了，还互不理睬。
吵架了吧？小夫妻，不对，前夫妻吵架闹情绪也很正常嘛！
中途休息时陈三壮着胆子拉着阁主小小声提了一嘴：“阁主，您和汤老板这是吵架了吧？”
庭芳没说话。
“哎呀，阁主。这么多年您二位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有啥过不去的，您消消气哄哄汤老板，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陈三，以后这种话不可乱说，汤老板与邹某只是出生入死的朋友。若是其他人再说这些胡话，你也跟他们提个醒。”邹庭芳声音闷闷的，显然心情很低落。
陈三本来还有一堆劝解之言这下全给堵在了嘴边。
啥？不可乱说？我乱说啥了？只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之前是谁跟谁天天睡一块，还处处恩恩爱爱撒狗粮的？其他人再说胡话？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好不好，您当咱们都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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