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恋恋情深亦无用
待洛云斐回过神时，发现对面的商墨璃竟趴在桌上睡着了。云斐找了条披风为墨璃披上，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早已成婚，而且那男子实为女儿身。当年若不是邹庭芳，自己恐怕早就因为行窃在街头被人打死了。洛云斐看着熟睡中的商墨璃，想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花魁洛云斐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乞丐扒手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她也跟着睡着了。
巳时将至，街头日渐清冷，贵华楼内高朋满座异常热闹，其中不少人是冲着邹庭芳和商墨璃来的。雅乐舫的两名伙计跑来接婉儿回清风苑，说是六婶得知了情况当场就给气病了。她走前摸了包碎银给九娘，让对方多多关照不要让人惊扰主子。九娘这一天赚得盆满钵满，当即就拍胸脯让她放一百个心，邹阁主和夫人是她的贵客，她巴不得这两位整月都呆在贵华楼不出门。
“来来来，再喝，再喝。”
“爷别看了，您一晚都盯着那夙夕阁。奴家难道还没那两扇门好看吗？”
贵华楼内依旧是一片旖旎风光，姑娘们迎来送往唱唱跳跳陪着客人饮酒作乐，夙夕阁的宁静与外面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一只苍白的手在黑暗中动了几下，邹庭芳醒了。
“疼，好疼……”邹庭芳在巨痛中醒来，她右半身疼得厉害，却发现身体和四肢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这是哪儿？是地狱吗？”疼痛难忍她只得用后脑勺撞击木枕，将熟睡的墨璃惊醒。
掀开床幔，刺眼的光涌进黑暗中，邹庭芳看不清眼前人。“是，是谁？”
“庭芳。”
“墨璃？”邹庭芳在意识模糊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没死，我还活着？”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她再次陷入痛苦中。
“墨璃，我好痛，我真的好痛。邂离散，你帮我找邂离散好不好？”邹庭芳眼睛发红已然顾不上墨璃，她只求邂离散帮她摆脱。
“不可以，邂离散是毒物，它只会消磨你的心智。”墨璃试图唤回她的理智，却让邹庭芳感觉十分绝望。她被疼痛折磨得快要疯了，只能继续用后脑勺撞击着木枕拼命挣扎。
“庭芳，冷静点，你会伤到自己的。”商墨璃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完全束手无策，洛云斐被房中的动静吵醒。
她喝了几杯，因此脚步不是太稳，跌跌撞撞扑到床边。“阁主，你不要伤害自己。”
“洛姑娘，邂离散，给我邂离散，我知道你有的。”邹庭芳将希望转向洛云斐，却见云斐满眼是泪。
“求求你们，就一次，就一次，给我个痛快。”
“不。”洛云斐拉着邹庭芳的手，这一幕全被墨璃看进眼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商墨璃只好撤了木枕硬塞了一堆垫子卡住邹庭芳的后颈，这下她撞不动了。庭芳咬着牙挣扎，床被她震得拼命摇晃。
“楼上好生厉害，怕不是夙夕阁的动静吧？”二楼的客人正在房中行乐，却听得楼上整个床都在震。
“啧啧，想不到邹阁主原来是喜欢两/女同乐，真看不出来连夫人竟也喜欢这么刺激的玩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邹庭芳开始大喊。眼见右手的绳结快被挣开，洛云斐撑起身子给她死死摁住。商墨璃只得迅速拿了块绢帕要塞住她的嘴，庭芳见状死死咬牙不让她那样做。或许是牙齿的疼痛转移了部分注意力，邹庭芳竟在另一种痛觉中找到一丝宽慰。忽然她张开嘴企图咬自己的舌头，还好墨璃反应够快一把将绢帕连着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一阵连心的疼痛袭来，邹庭芳下了狠劲死死咬住墨璃的手，转眼就已淌出血来。
“阁主，松口，快松口，您伤着夫人了。”洛云斐忙去掰她的嘴。邹庭芳血红的眼像是要吃了眼前人，她疼得近乎失去理智。
起初墨璃疼得本能想要退缩，但此时她也怒了，只见她一把推开洛云斐，直接跨/坐到邹庭芳身上，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了那封信。“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邹庭芳，这就是你爱我。这就是你表达爱我的方式？大渣t！大猪蹄子！”商墨璃气得浑身颤抖，眼泪如坠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洛云斐跌坐在地被吓到了。与此同时，邹庭芳如觉醒一般猛然松口拼命喘息。
肩上的伤口裂开了，殷红的血液顺着身体浸得庭芳胸口一片血红，她渐渐停止了挣扎。商墨璃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顾不上疼痛，只觉得内心委屈不已。“邹庭芳，你是个混蛋。”
洛云斐依旧坐在地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墨璃忽然扑倒在庭芳怀里哭了起来。邹庭芳清醒了，眼泪顺着眼眶流进鬓发，她心疼不已，多想伸手抱抱自己的妻子啊！对不起，墨璃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夙夕阁内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唯有那隐隐的啜泣声提醒着当事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墨璃随意将手缠了两圈执意要云斐先处理邹庭芳的伤口，庭芳折腾得筋疲力尽呆呆的看着墨璃任凭洛云斐摆弄。见到那刮骨疗毒后的森森白骨时，商墨璃才知道邹庭芳为什么疼得发狂，“活体/解剖”是她想到的第一个词。她只不过是附身于这具躯体的汤芷若，并不是深爱着邹庭芳的商墨璃，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会感到难过，回想着刚才也不知怎么就倒在了这个“夫君”的怀中开始哭泣。
绑着庭芳的绳结依然没有解开，恢复神智的邹庭芳自己要求含住那张带血的绢帕，口中的血腥提醒着她刚才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洛云斐处理完庭芳的伤口转身继续为墨璃处理。“很疼吧！这手伤得厉害，若是不好好照顾，怕是要落下病根。”庭芳在一旁听得眼泪直流。看着被咬烂的皮肉，墨璃此刻倒显得坚强了不少。清洗伤口的时候她疼得闭上了眼，却尽量忍住不让疼痛从口中溢出，那隐忍的模样就连洛云斐看了也觉得心疼。
“洛姑娘，刚才冒犯了，还请你原谅。”墨璃不忘自己刚才推开云斐的举动。“你，摔疼了吧？”
“我还好，不过是给夫人吓着了。”云斐想起自己刚才吓傻了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噗呲。”墨璃也忍不住笑了，原本愁云惨雾的夙夕阁忽然就被两个女人的笑声打破。
待墨璃的伤口处理好后，回头看时邹庭芳已经昏昏欲睡。墨璃不忍看她强撑着自己，走到床边柔声对她说：“你看，我的手洛姑娘已经帮我包扎好了。你不会再像狗狗一样咬我了吧？”
邹庭芳微微点头。
“你也不会再咬你自己了吧？”
庭芳艰难的“嗯”了声。
“那我把这条绢帕给你拿出来，不然这塞在嘴里可真是太难受了。”不等庭芳回应，墨璃便小心的为她取出了口中塞着的粉红布团。
“墨璃。”
“睡吧！庭芳。”她摸了摸庭芳的额头，她有一些发烧……
屋内静悄悄的，贵华楼的宾客也渐渐离席。丑时过半，云斐和墨璃一起挪开桌椅在房间地板上铺了毯子和被褥。
“今夜只能委屈夫人与我一同睡地板了。”两人一人盖一床被子躺在一起。
“洛姑娘，我可以叫你‘云斐’吗？”
“夫人若不嫌弃，以后叫我‘云斐’就好。”
“嗯。你也别叫我‘夫人’了，以后就叫我‘墨璃’吧！”
“好，墨璃。”
熄了灯火，原以为折腾了一日总该很快能入睡，没想到两人都背靠着背睡不着。
“云斐。”
“我在。”
“我有一事想问，希望你能诚实相告。”
“嗯。”
“云斐是否喜欢庭芳？”
九年前，梵天城官驿内，一名男孩牵着个小女孩进了那朱漆大门。官驿内邹公远正与人交谈，“禀都统大人，公子带了个女孩回来说是想要见您。”
“哦？”
“既然公子有事，那我就不耽误邹公了。”
“狄大人慢走，下次回梵天城我定去您府上登门拜访。”
“哈哈哈，邹公客气了。好，咱们他日再聚。告辞！”
邹公远是梁国铁骑都统，常年驻扎在梁、姜两国的边境，此番回皇城是为向梁王奏报重大军情，路过家乡汶今时便带了唯一的儿子邹庭芳一起来。邹公远听庭芳讲完，思考一阵觉得这女娃虽然可怜，但毕竟学了些不好的习性，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庭芳不过十岁，若是因此沾染上了怕是得不偿失。邹公远没有同意邹庭芳带洛云斐回汶今的请求，但看见儿子一脸失望，便决定将女娃交给自己在梵天城交好的同僚蒋太傅。蒋太傅是梁王太子的老师，向来要求极其严格，若能到他府中，女娃日后必定颇有才学。
洛云斐在外漂泊颇懂识人眼色，她吃了太多苦，已经挨饿受冻怕了。虽然十分舍不得小公子，但还是明白切不可忤逆邹公远，因此她乖顺的接受了都统大人的安排，在见蒋太傅时显得极其乖巧懂礼。蒋太傅膝下有三子，邹公开了口自然不好轻易拒绝。见这女娃天资不差，长相清秀可人，日后必定是个美人。若是经自己之手□□，指不定以后给哪位王侯看上，就算再不济也能给自己儿子做个妾，思及此处便十分干脆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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