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国有女商墨璃

走近一看，果然有一处茅草房，房外的火上架着一口黑糊糊的铸铁锅，姑姑让其他人躲在树后，自己先上前打探了一番。

        房子的门没锁，屋内仅有一张铺着动物皮的木草床，一副碗筷和一套蓑衣斗笠。

        “猎户走开了，看样子待会就会回来，但我们也只能先在此为阁主处理伤口。”

        柳意与清尘按照姑姑的安排藏在树上观察周边情况，汤芷若则随姑姑提着屋外的铸铁锅进了茅草屋。

        鲜血隐隐渗出邹庭芳身上的墨绿色外衣，姑姑为她解开衣服，一阵血腥味直扑汤芷若的鼻子。

        解开先前匆匆包扎的布带，汤芷若抖着手和姑姑一起为庭芳清洗伤口。

        庭芳还没醒，额头渐渐烧了起来。胸口和背上的两刀很浅，虽伤了些皮肉，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右肩的伤口颇深，血止不住外流。

        “姑姑，这该怎么办？”虽然是做梦，但汤芷若还是很紧张，只怪这梦过分真实。

        “商姑娘，你去屋外取一些草木灰。”

        “姑姑，草木灰虽有止血功效，但也极易造成伤口感染。”

        “感染？”

        “是的，我曾听一位大夫讲过。”

        “可现在我们没有大夫，要想给这么深的伤口止血，唯有火疗和草木灰两种方法。阁主虽自幼习武，但终究也是女子。若是施以火疗，今后必会留下骇人的疤痕。”姑姑的表情难掩悲伤。

        “还有一个办法。”只见汤芷若摘下一只乔装穿戴的耳环。她提出了以耳环穿针引线缝住伤口的办法，姑姑听后大喜。

        姑姑小心翼地拆下衣服上的线，汤芷若则用树枝挑着耳环在火中烧得通红。之后，汤芷若扶着邹庭芳，姑姑则担当起外科医生的角色。眼见着针要刺进皮肉，汤芷若赶紧别过头去。以前总想着要找资源观看外科手术过程的视频，好为自己积累创作素材。结果，事实证明汤芷若压根就不敢看。

        “什么人？”猎户还没走到门口，便已察觉屋内有人。

        柳意与清尘见猎户作势要放箭，便跳下树来围了猎户。姑姑还在为庭芳缝合伤口，汤芷若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里，三人皆手持武器在屋外僵持。

        “这位大哥，我们不是坏人。”姑姑边缝合边隔着茅草屋对猎户道。

        “哼，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猎户态度强硬。

        “屋外是我两个弟弟，我们一家从外地来临安城寻亲，岂料半路遇劫，弟弟被贼人伤了，只得借此疗伤，还请猎户大哥行个方便。”

        “这位大姐莫把我当黄口小儿，谎言还是留到官府说吧！”猎户说完松手就是一箭。

        柳意、清尘异口同声道：“小心！”

        “小心！”姑姑一把拽过汤芷若，那箭便擦着姑姑的脸射中了墙上的蓑衣，屋外霎时打成一片。

        “姑姑。”汤芷若见姑姑脸上擦伤了。

        “这不碍事，得赶紧。”姑姑用袖口擦干脸上血迹，加快了缝合的速度。

        “嗯。”汤芷若这下也顾不上害怕了，她认真的扶住邹庭芳，屏息凝神看着姑姑缝合，她在内心祈祷姑姑能顺利完成。

        好在清尘、柳意二人给力，不出十招便将猎户制服。“冒犯了。”清尘在猎户口中塞了布条，柳意则将其双手背住绑了个结实。

        待姑姑和芷若满头大汗从屋内出来，二人忙上前了解庭芳的情况。听闻血止住时，总算松了口气。

        “墨璃，墨璃”邹庭芳迷迷糊糊唤着墨璃的名字，汤芷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她的额头依旧滚烫，不过倒是恢复了意识。

        姑姑在屋外用猎户打的野鸡为大家弄吃的，清尘一边盯着猎户一边敲敲打打做着木架，柳意依旧藏在树上观察周围情况，山下有一队火光正在缓缓靠近。

        “吃过东西咱们就得赶紧离开了。”姑姑走进屋递给芷若一块用树枝穿着的野鸡肉，又扶起庭芳为她喂了点水喝。

        为了便于运送伤者，擅于木工的清尘找了些木材钉成木架，又利用包裹里剩下的衣物包边做了个简易的独轮推车。四人勉强吃饱后，便收拾了上路。

        “今日冒犯这位猎户大哥了，很快便会有人来放你，就此谢过。”姑姑将猎户带进茅草屋，并摘了他口中的布条。她放了几文钱在猎户的腰带内，却没有解开他的双手。

        半个时辰后，当搜山官兵赶到时，猎户总算是得以脱身。他指着五人逃跑的相反方向，告诉官兵绑住他的五男两女朝着那个方向逃走了。

        依靠错误的讯息，追击官兵一连搜了五日都未能寻到汤芷若一行人。“一群没用的东西，本侯爵真是白养了你们，给我滚。”翼侯爵商墨渊在侯爵府中气得摔茶杯痛骂手下。

        猎户为他们成功争取到喘息之机，庭芳的伤也有所好转，五人得以在第七日逃出城外。

        “墨璃，你这几天在想什么？”距临安城两百里的郊外，一辆马车缓缓穿过林道。见墨璃总是发呆，邹庭芳忍不住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啊，没什么。”汤芷若魂不守舍，她根本无法向自己解释目前的状况。

        “是梦吗？不，只怕这并不是梦。”这大半个月所经历，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过于真实。汤芷若的手脚到现在都有清晰可见的伤痕，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旧伤带来的痛楚，哪有梦能这么长？可是，她如何能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穿州过省一口气便奔走了整整一个月。每日被唤着墨璃，汤芷若渐渐习惯商墨璃这个名字。

        过去这个月她大概了解到现在所处的时空与她遭遇的状况，也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天啊！我真的穿越了！”

        姜国有女商墨璃，年二十好发明。其父商九龄，姜国子爵妻妾成群。墨璃生母姚彩蝶，原爵爷府舞姬，十五那年被爵爷强行宠幸，后纳为侍妾。其母性情寡淡，不爱争风吃醋，唯重墨璃学习，彩蝶母女地位卑微，处境不比府中丫鬟仆人好多少。

        墨璃自小聪慧，三岁诵《诗经》，五岁会赋诗，六岁学音律，九岁能织素。十二岁丧母，十四岁丧父。十五那年，兄长酒后对墨璃欲行侵犯，墨璃性情刚烈打伤胞兄连夜出逃。

        对墨璃欲行不轨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商墨渊，比墨璃年长十一岁，此人天资聪颖，满腹诗才，外表风度偏偏，内里却十分淫邪。商九龄去世后，墨渊作为长子成了一家之主。墨渊好御女养生，仗着权势迫害年轻女子无数，此番竟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

        五年前的一个夏夜，墨璃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异响，睁眼竟看到墨渊衣衫不整地站在她床边。他的眼神贪婪又凶狠，还来不及墨璃说什么，便如恶狼般扑了过来。

        “不要。”出于本能，墨璃一把掀了被子捂住墨渊的头。见对方快将头上的被子扯下，为求自保的墨璃只得搬起房中木凳向他砸去。

        “啊！”墨渊刚掀开头顶的被子就被木凳砸中，顿时鼻血横流眼冒金星地倒在地上。

        墨璃见伤了他，若是被抓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忙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把十分精致的乌木梳。慌乱中她抓起那把木梳和几件首饰，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夺门而出。

        很快，爵爷府上下便灯火通明。只见一名老医者为墨渊清理了伤口又做了包扎，鼻梁断了，风度翩翩的商墨渊如今破了相。他恨得咬牙切齿，誓要不计代价抓住商墨璃那个小□□。

        五年过去，商墨渊靠承袭父亲的爵位，一边以钱权拉拢朝中大臣，一边又以满腹诗才博得阎帝宠妃庚氏的喜欢，一路平步青云成了侯爵。

        五年来，他从未忘记商墨璃带给他的伤痛与羞辱，一直四下派人搜寻她的下落。岂料，好不容易抓住这贱妇，竟有人狗胆包天劫法场将她救了去。

        “邹姑娘，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汤芷若又或者该说是商墨璃看着马车外没有尽头的黄土终究是忍不住问了。

        “墨璃，再一日就能回赢洲城了，牡丹该开了。”邹庭芳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窗外。

        “牡丹？回赢洲城？”

        “嗯，我们要带你回家，很快你就能看到最爱的牡丹了。”庭芳依旧看着窗外，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说话时分明带着笑容，但笑容中又透着几分落寞。

        一夜过去……

        东边的日出带来地平线上第一道曙光，虽然小窗上的竹帘是垂下来的，但汤芷若仍被从竹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给射醒了。马车内，姑姑和清尘仍在睡梦中，二人的身体伴着呼吸均匀起伏着。芷若掀开竹帘一角，外面刮着大风，裹着毯子坐在火堆旁的柳意正冷得瑟瑟发抖。

        由于入夜后不时会有狼群出没，过去这段时间，每到夜晚众人歇息之时，都会有两人围坐于篝火旁守夜，以保护其他人和车马。五人之中除了商墨璃，其余四人均要轮流负责这一任务，即使邹庭芳的伤还未痊愈，她也坚持要和大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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