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他
那天三人从临安回到杭州已经是下午了，张青云没有在杭州逗留直接又回了南京，李孟匆匆与他告别，回校后先去了实验室。
大家都在，方志平一见到李孟，两眼放光，从座位上一下子窜起来，迎上来：“孟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那边小师妹的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
李孟皱眉，一把推开他：“去去去，远点儿。最近大家都顺利吧。”
“非常顺利，虽然孟姐这几天不在，但师弟师妹们都像你在这儿一个样，我的课题也有了些新的思路，孟姐，我想跟你详细探讨一下，看看我的思路可行？”方志平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李孟，东拉西扯。小师妹哀怨地转过脸去。
老罗不知怎么没像以前那样和蔼地打招呼，闷声不响地对着电脑敲键盘。
李孟已经知道老罗用药入梦的事情，对他格外关注起来。
方志平留意到李孟的眼神，小声说：“罗老师自从上次溶液丢了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太搭理我们。我也搞不懂东西又不是我们拿的，干嘛疑神疑鬼的。”
李孟盯着突然上前，笑着问：“罗老师，看什么好东西？”
老罗一惊，闷哼一声，半回过头，表情厌恶地扫了李孟一眼，仿佛被惊扰到很重要的大事一样，同时握着鼠标的右手不停地点击左键，发出啪啪的重响声。一边点击，一边回眼看看电脑屏幕。好一阵乱点后，老罗才语气不耐烦地回答：“没看什么，小李师姐，你回来了。”敷衍地回了一句后，又转过头去，不再看李孟，一副不想再回应半句的模样。
虽然老罗刚才一阵疯点鼠标，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一些文字迅速消失了。但李孟还是在消失过程中看到了一些她熟悉的内容。
是subcon，老罗的电脑上有subcon的留言，或者说，老罗在跟subcon联络，而联络的内容，老罗不想让别人看到。
它到底是谁？它要干什么？为什么它会与这么多人单独联系？老罗似乎跟它很熟悉。那马安安呢？她熟悉它么？
一想到马安安，方志平像有心灵感应一般，也提了起来：“这阵子你请假不在，你宿舍的马姐来找过老秦，请老秦做评委的事。”李孟这才想起来马安安还有个课题评审的事。
“找到老秦没有？”
“老秦没来，马姐给老秦打了电话，应该是同意了吧。”
晚上，马安安见李孟回去，十分高兴。李孟问她请老秦的事顺利么，马安安连连点头，说道：“我昨天去找老秦的。唉，你们那个老罗脸色很不好，还是为他试剂被偷的事儿么？”
“八成是。我今天刚回去，他对我的态度都很差，以前可不这样，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有这么严重么，他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啊。”马安安十分不理解。
“谁知道啊，太奇怪了！”李孟信口胡说着，自从她知道老罗制药后，她内心基本明了老罗心情阴郁的原因了。
马安安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说来奇怪，这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我们做药物合成的课题组时不时就有试剂少的事情，以前就听说过，但后来也没有什么坏事发生，所以大家没有那么在意，我的课题组也有过这样的事。”
“是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李孟惊讶问。
“我没太关心过这种事，因为上次听你说了老罗的事，才开始留意，发现原来这种事情不是个案。你们那儿呢？你以前听说过么？”马安安问。
李孟也疑惑起来：“是啊，要不是老罗闹出来，以前确实没有留意过这种事，毕竟溶液只是少了一点，并不是全部消失，谁都不会往偷这方面想，只会觉得是挥发，蒸发掉了。”李孟暗想：“只有像老罗这样刻意制药的人，才会那么清楚着溶液是真的被偷了还是只是蒸发了。”
李孟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问马安安：“安安，你在99上认识一个叫subcon的人么？”
“subcon？”安安停顿了半晌，似乎在回忆，而后缓缓摇头，说“我不认识什么叫subcon的人。”
噢——李孟松了一口气，她的直觉，这个subcon来者不善，她并不希望马安安跟它真的有什么关系。
“但是——”马安安的声音又响起来。李孟不禁抽气，不带这么大喘气的还不好，最怕“但是”这两个字了，直接说但是后面的话得了。
“但是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什么印象？”李孟的语气严肃起来。马安安有点纳闷，不解地回头看了李孟一眼，继续说：“我记得它有一次莫名其妙的给我发消息。”
“是什么样的消息？”
“我看不懂，是一串数字，有点像时间。我觉得他是发错人了，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发错了？’它没有回，就下线了。所以我有点印象。可是你怎么会问到这个人？”
李孟犹豫要不要告诉马安安，她看到过另外一次它给马安安发过消息，而且正好在老罗试剂丢失的那个晚上，消息得内容还是“拿到了么？”
李孟看着马安安询问的目光，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了马安安，同室几年，她相信马安安一定跟偷试剂的事没有关系。马安安惊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除了不可思议的惊讶，还透露着一丝恐惧，那种骇然的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几乎开始结巴了。
“为为什么？可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李孟有点同情安安了，自己因为经历过更奇怪的事情，倒没有那么害怕，于是安慰她：“你别害怕，这个subcon也跟我发过消息，说的话不着边际，我觉得它可能是个无聊的人，到处恶作剧吧。”
马安安还是疑惑：“可我它给我发消息的感觉就像它对我很熟悉一样，像个经常联系的老朋友。”
“没事儿，别太担心啦，它下次要是再出现，你别理它就是，总觉得它不怀好意。”
“或许——还有一种情况。”马安安仍然在思索着。
“还有什么情况？”李孟好奇。
“或许，它不是在给我发消息。”马安安有点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
“李孟，我有点担心，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我的99账号还有一个人可以登录。”
李孟突然明了，惊道：“小顾！”
难道subcon其实是在给小顾发消息！
两人对视，李孟不敢继续问，马安安不愿继续想，就这样沉默，马安安一言不发地转头开始查阅电脑资料，李孟看着安安的背影，张嘴无声地叫“安安—”终究还是没叫出声来。她其实还有个问题想问马安安，此时却开不了口。她想问的是：
安安，老罗试剂丢失那天，你正好也去找老秦，那，小顾那天是跟你一起的么？
这个问题，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第二天，秦一峰罕见地出现在在他自己的办公室，老罗也在里面，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老罗有点激动，似乎在吵着什么，秦一峰声音低沉，似乎在安慰着老罗。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开了条缝，从门缝里挤出一张愁苦的脸，是老秦的脸。他扫视了一圈大办公室，看到了正在端着杯水走过来的李孟，叫道：“小李小李，你来一下。”
李孟闻声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一走进去便觉得气氛不好，老罗一脸阴沉，比昨天的脸色还臭，秦一峰也一副霜打茄子一般蔫里蔫气的。
李孟奇怪问：“秦老师，罗老师，你们怎么了？”
秦一峰连说话的劲头都没了，嘴巴往老罗那儿一撅：“问他。”
老罗气鼓鼓地，竟然透露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味儿。他把眼前桌面上的电脑屏幕转向了李孟，鼠标点击，屏幕上的暂停的视频开始播放起来。
李孟定睛一看，这画面怎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是一个实验台区域景象，一看就是一个正对着一个实验区域固定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再仔细一看，唉，这不就是老罗的实验台面么！
画面中，台面上放了一些老罗的烧杯，烧瓶之类的，里面盛着一些溶液。因为没有做实验，也没有人经过，画面几乎像暂停了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李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导致后来突然有个黑影进入画面时，差点被吓得蹦起来。李孟问：“罗老师，你在你实验台旁边装摄像头了？”
老罗“哼”了一声：“不然我怎么抓这个小偷！”又示意李孟别说话，继续看完。
只见屏幕里的那个人慢慢走到老罗的实验台前，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在观察台面上的瓶瓶罐罐。而后，他开始一瓶瓶地按顺序拿起，放在鼻下，手掌挥挥瓶口。
他在闻气味。
所有瓶中的气味闻了一遍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小玻璃瓶，选择了台面上的两瓶溶液，分别倒入进去。因为他自己带的玻璃瓶很小，所以台面上的溶液即使被倒出了，也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李孟余光撇了一眼老罗，心想：真的只有他这种刻意制药自己用药的人才会留心到这点差别。
屏幕中的人做完这一切后，把小玻璃瓶小心地放入口袋中，转身走出了画面。整个过程动作熟练，时间一共不超过5分钟。在他转过来时，他的脸正面对着摄像头，被看的清清楚楚。
老罗点了暂停，鼠标箭头在那人的脸上一阵乱扫，咬牙切齿地问李孟：“你看出他是谁了吧？人你认识的吧？我就说有人偷我的溶液！没错吧，这回证据确凿没法抵赖了！”
秦一峰可怜巴巴地用眼神询问李孟，李孟心中叹气道：嗨，那人背对着摄像头时，她就认出他来了，跟她猜的一样，就是小顾。
“这是什么时候的？”李孟问。
“昨天上午。”
昨天马安安来过，所以小顾可能跟着一起来的。
老罗气问：“李孟，你那个舍友叫马安安的，只要她一来就丢东西，你说他俩是不是串通好的？你把她叫过来问问是不是？”
“罗老师您先别激动，安安可能并不知道这事。”李孟心想，我早就试探过她了，可能她真的不知情。怪不得他小顾一个学文科的人怎么会对化工专业这么感兴趣，原来是另有目的，他偷溶液难道也是跟老罗一样的目的么？
老罗不依不挠：“他俩总是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找她也没事，反正我已经报警了！”
李孟大惊，秦一峰一副心绞痛的样子，恨不得捶胸顿足起来，叹气声更大了，头直摇：“老罗啊老罗，你说你有事我们好好商量嘛，又何必走到报警这一步呢，唉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哼！昨天！”
秦一峰开始翻起了白眼，李孟见他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十分同情。
“今天就会有警察上门调查！”老罗继续给秦一峰心理加码。
秦一峰脸一白，额头开始冒冷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内心决定开始盘算着如何应对院长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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