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风中凌乱
就在孟岚踟躇着要怎么伺候三个奶娃拉撒的时候，去打猪草的大丫二丫回来了。
特殊时期，猪不允许私人饲养，只能大队统一修建养殖场来养猪。
魏家村地方小，人不多，养不了太多的猪，大队在村口位置建了一座小型养殖场，养了八头猪。打猪草的任务由村里的小孩儿利用空闲时间去完成。
今天轮到大丫二丫去打猪草，两人前往魏家村山脚下的那条小河边割了满满两背篓猪草，将猪草送到养猪场后，她们手拉手背着空背篓回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推开院门进来，一打眼就看到站在门边捂着嘴干呕的孟岚，她们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忐忑不安，不敢上前。
孟岚拍了拍胸口，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将心头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抬头看见大丫二丫眼睛骤然一亮：“大丫二丫，你们回来了啊！”
大丫反射性的将二丫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孟岚，生怕她使什么妖蛾子。
“三婶婶，你有什么事吗？”二丫歪着头从大丫身后钻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孟岚。
孟岚像是看大救星一样看着她们，快步上前拉住两人的手：“你们回来得正好，大娃他们拉肚了，你们能帮我一起处理一下嘛？”
她一个人实在无法搞定三个娃，必须要找个帮手才行。
大丫和二丫已经习惯被三婶婶指使了，对于孟岚吩咐她们帮忙一点都不懂得抗拒，乖巧的跟在孟岚身后走进家门。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口罩或者围巾之类的东西？”走到房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孟岚停下脚步，心有余悸的问道。
“口罩是什么东西？”大丫不解的看着孟岚。
孟岚解释道：“口罩就是可以蒙住口鼻的罩子，能够隔绝异味。若是没有的话，围巾和毛巾也行。”
“围巾我们没有，我和妹妹有一条毛巾。”大丫说。
“那你们把毛巾拿出来借我用用吧。”孟岚赶紧说道，毛巾也能凑合。
大丫点了点头，将自己和妹妹的背篓放下，然后哒哒哒往她和二丫的房间跑去。
大丫和二丫已经长大了，不方便再跟父母一起睡，便在大哥魏国的房间旁用砖头隔了一个小隔间出来供她们姐妹俩睡觉，隔出来的空间很狭窄，只容得下一张一米二左右的小床。
小隔间里除了一张床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仅有的几件衣服随意丢在床上，毛巾就挂在蚊帐钩子上，大丫垫起脚尖将毛巾取了下来。
她仔细的拍了拍毛巾，将毛巾攒在手里，转身出了小隔间。
“三婶婶，给你！”
孟岚垂眸看着递到眼前黄中泛黑，上头还有三四个补丁的毛巾，唇角微微抽搐，她已经隐约感受到毛巾飘散出来的酸臭味儿了。
“算了，这毛巾还是你们留着用吧。”
孟岚摆了摆手，拒绝用这张毛巾捂嘴。
大丫松了口气，露出庆幸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的毛巾要保不住了呢，幸好三婶婶嫌弃这毛巾破烂，突然改变主意不打算抢了。、
大丫和二丫身为女孩子，在魏家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被原主使唤来使唤去不说，原主还经常抢她们手里的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只要原主看上了就会抢过去，根本不顾及两个侄女儿的感受。
被抢得次数多了，大丫以为她和妹妹共用的这条烂毛巾就要保不住了，谁知三婶婶居然不要了！
太好了！
大丫赶紧将毛巾塞给二丫，让她拿回房间收起来。
“对了，刚才你们娘给你们留了一碗粥放在她房间里，你们饿了就去吃。”孟岚提醒了一句。
“大丫，你跟我去房间给大娃他们收拾一下。”
“好的，三婶。”大丫应了一声，让二丫放完毛巾就先去喝粥，她跟在孟岚身后进了房间。
房间里三个奶娃娃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都要哭晕过去了。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粪便的关系，床铺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几乎全都沾染上了黄色的不明物体。
看到这样的场面，孟岚额角青筋暴跳，快要晕过去了。
这张床晚上还要躺上面睡觉呢！
孟岚头疼按了按额角，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憋着气挪上前去。
“呀，弟弟们拉稀了！”大丫小声惊呼了一声，快步上前，动作熟练的给三个奶娃脱裤子。她面不改色，仿佛根本就没闻到那股销魂的味道般。
大丫以前经常被原主叫来帮她带孩子，给孩子换裤子这种事情她做过无数次，早已驾轻就熟，很快就将已经沾染上黄澄澄液体的裤子从三个奶娃身上扒拉了下来。
“三婶婶，弟弟们的毛巾呢？”将裤子换下来后，大丫正打算取水给三个娃擦屁股，低头看了眼床边的水盆，里面除了水并没有看到毛巾之类的东西。
“毛巾啊，我找找。”孟岚四处张望，很快就在床边挂着蚊帐的钩子上看到了一条破烂毛巾。
这条毛巾的破烂程度比大丫那条好些，也就边角的地方起了点毛，并没有补丁和漏洞。
大丫接过这条毛巾，欲言又止的看了孟岚两眼，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话，低头开始给三个奶娃清洗屁屁。
孟岚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大丫的动作，心想自己的娃得自己养，她既然穿成了三个娃的老母亲，那就要承担起母亲的责任来，把屎把尿的事情总不能都推给七八岁的孩子来干。
孟岚见大丫先将毛巾打湿，然后用湿毛巾小心翼翼的给大娃擦屁股。
大娃正在哇哇大哭，屁股接触到温暖的毛巾后，哭声逐渐低了下来。
“大娃乖乖，别哭哦，很快就舒服了。”大丫温声安慰着孩子，快速将他黏答答的屁股擦洗干净。
她动作很仔细，先将毛巾打湿擦洗屁屁，然后将毛巾清洗干净拧紧，将皮皮上的水珠擦掉。
孟岚站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大丫的动作，伺候孩子这么麻烦的吗？她眼底飘过一丝异样的感触。
擦干净之后，大丫瞄了孟岚一眼，央求道：“三婶婶，你能帮我把大娃抱起来嘛？他太重了，我抱不动。”
大丫再怎么早熟也才七八岁，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长得十分瘦弱，根本就抱不动大娃他们。
“好。”孟岚屏住呼吸上前将清洗干净的大娃抱了起来。
孩子身上软乎乎滑溜溜，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是一坨有温度的q弹果冻，孟岚小心翼翼，生怕将人摔了。
“三婶婶，你把大娃放到干净的位置上就好。”大丫指着床的另一边提醒。
孟岚赶紧给大娃挪了个位置放下，然后退后两米远站着。
靠近之后，那股熏人的味道真的太冲了！
大丫接着继续给二娃擦洗屁股，三分钟左右就给俩娃全收拾好了。
“三婶婶，你赶紧给弟弟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免得着凉了。”大丫见孟岚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提醒了一句。
孟岚有些手足无措，四处张望寻找。
干净的衣服在哪儿？
大丫见她什么忙都帮不上，指了指床脚边的箱子。
“衣服应该在箱子里。”
这个掉漆的木箱是孟岚嫁进魏家后，魏军亲自去县城收废站淘回来的二手木箱，送给孟岚当嫁妆使用。
孟岚身为下乡知青，当初嫁进魏家的时候两手空空，别说嫁妆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魏军闹了王翠花拿了两块钱去化安县收废站淘嫁妆，运气好这才淘到了个二手木箱。别看是二手货，木箱除了掉点漆，用的都是上好木料，结实着呢！
据说这箱子是大户人家抄家得来，要不是魏军人俊嘴甜，哄得收废站大娘心里高兴给他开后门，有钱也买不到。
孟岚被大丫提醒之后，赶紧打开木箱。
木箱里装着几件大人的衣物和孩子的小衣服。
她胡乱拿了几件，递给大丫。
大丫再次张了张嘴，打量孟岚几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接过衣服帮三个奶娃换了起来。
三婶婶今天好奇怪，平时虽然使唤她给弟弟们端屎端尿，但给弟弟们穿衣服这事儿都是她自己亲手干的，今儿不知怎么了，经常走神不说居然连衣服都不不给娃穿了。
大丫心里小声嘀咕着，却不敢表露出来，动作有些生疏的给奶娃们换上。
“三婶婶，床单和弟弟们的裤子都脏了，需要换下来清洗。”大丫见孟岚靠在门边走神，细声细气的说。
“我知道了。”孟岚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大丫不再说什么，将毛巾过了两遍水，漂洗一下，递还给孟岚。
孟岚接过毛巾刚想挂回原位，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另一个钩子上还有一张棉布的毛巾。
那张毛巾仅有两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米白色泽，瞧着像是婴儿专用的尿片。
“这是……”
“这是弟弟们的毛巾啊！”大丫好心的解释道。
“你是说这条毛巾才是弟弟们用的？那……我手上这条呢？”孟岚抖了抖手里拎着的毛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条毛巾是你和三叔洗脸、洗澡用的。”大丫老老实实回答。
“……”
孟岚一脸呆滞，看着手上这条散发着淡淡屎尿味儿的毛巾，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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