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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钢铁屁股


马速逐渐减缓,成了在人群中挪步。皇城的晌午进出者总是车水马龙,两人很快混在中间溜了出去。沈清尘随即叫他“轻——轻”夹上马腹,喊一声“驾”,马儿才算以个正常的速度跑了起来。

        “……不会骑就说不会,面子没有命重要!”

        沈清尘气还没消,可劲儿骂了一句。却不想杜川保大难不死似的泄了气,直接从后头扑了下来,将他整个人卷进怀里捂着。

        “喂!”

        “嘘。”杜川保贴在他耳旁低声密谋道:“好啦宝贝儿,别说了,丢人。”

        “你……!”

        “mua,亲一个就不气了。”他压着沈清尘,在脸颊上含了一口。顿时叫他脸红到脖根儿,再骂不出口。杜川保就像什么吃瘪撒娇的大型犬,心里明镜得自己做了错事,于是只好低头贴耳,蹭着他的脸卖乖。

        “要不,教我骑马吧,小尘尘。”

        沈清尘被他懊丧埋怨的语气气得想笑,便是直起身,一只手控缰,一只手抓了他的手放到缰绳的另一侧。

        五指似挠非挠的从指缝中穿过,一并抓着缰绳,道:“你要这样,这样它就会随你想去的方向走了。”

        杜川保听不进去,沈清尘摩挲得他手心发痒,视线全都固定在了身前人的头顶上,哪儿还看得见前路,听得清教诲。

        “嗯。”他嘴上随便应着,歪头仔细盯沈清尘的侧脸,或许是刚刚活动开了气血,再遭寒风一吹,一向雪白如玉润的脸颊上染了薄红,鼻尖上顶着汗珠,尚未消肿的眼依旧朦胧,多少是有些诱人了。

        “上半身挺直,不要弯,人要保持放松,特别是屁股,不能用力,否则马颠起来,会磨肿的。”

        沈清尘说完以身作则,用后背顶着他直起腰,再怕他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马跑起来律动的浪,人会自然而然的向前倾身子抬屁股,便往后挪了些,将他挤到鞍的末端,不许他折腰。

        杜川保感觉自己前额涨得厉害,脑袋充血似的胀痛。沈清尘的话仿佛飘在空中的絮,他把自己贴得太太紧了。

        “杜川保!”

        “嗯?”

        “问你感受到了吗?马跑起来身上波动的浪!”沈清尘略带不耐烦地偏了些头,喝道:“跑什么神!”

        “浪……哦,浪,我在找浪!”杜川保慌张乱应,心里满是哎呦叫苦,自己这是怎么了,连个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是,你要学会‘推浪’,驾驭其上,感觉马的后腿动作,随他发力的节奏,腰要跟着往前送,再收回来!加上马的上下起伏,你的腰需要做一个类似于画圈的动作,能理解吗!”

        沈清尘说着,刻意贴着杜川保的前腰将自己“画圈”的动作放大几分,是想给他做例子的,好让他明白什么意思。

        “咕唔……”

        背后人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喟叹。

        不行了。

        杜川保将抓着马缰的手撤开,猛地一把抓在沈清尘不老实的蜂细腰侧。他骤然一颤,慌忙取另一只带着伤的手补上无人控缰的位置,略显恼火嗔道:“做什么!骑马怎么可以脱缰!”

        但下一瞬间男人低头轻啃上肩头的牙,鼻息间滚烫的气如同一只垂涎的猛兽,犬齿间危机四伏,混乱无序扑到颈侧。

        要失控了。

        杜川保心里暗叫不好,但很快这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也被潜意识中蛰伏的兽吞噬殆尽。

        “沈清尘,你……你别动了。”

        他感觉蹭着他的人明显滞了片刻,却又蛮不讲理地后仰身子,将力气全都靠在自己身上!“不、许、弯、腰。”

        杜川保暗自一笑,果然他沈清尘还是那个沈清尘,仗一张白莲花的脸,行事却是足够与外貌不同的大胆,搞到最后分明是他撩起的火星,可你却成了罪该万死的东风,是那不可饶恕的纵火犯。

        他收紧手臂,用力勒着他的腰,低声道:“好,不弯。”

        马跑得匀速,马上便是腊月三十,往南的官道上平日里行商游客络绎不绝,此时也多是回乡团圆,人烟稀少。他踏着马背上的浪,一波接一波,如掌舵的水手,又是冲浪的长板。

        “怎么样。”他从身后将沈清尘的下巴抬起,靠在自己肩头,手替他扫开脸上被汗粘的发丝,轻问:“我推到了吗,浪。”

        沈清尘吃力一笑,不甘示弱,藏着颤音道:“是,孺子可教。”

        “那这是还不够澎湃的意思了?还有余力嘲讽我。”他贴在他耳边,游刃有余,笑着说:“我可是运动细胞相当发达的,只要你肯教,没什么东西驾驭不了。”

        沈清尘遽然一抖,随即紧紧牵住缰绳,眼眸忽地大惊失色,惶遽一颤,恐惧道:“别……!”

        可杜川保已然用力夹上马腹!

        “驾——!”

        “不……不!!不行!”

        “沈清尘!集中些!缰在你手里,不想我俩双双摔下去,你可也得把浪推得稳咯!”

        ——

        “看不出来啊你,沈清尘。”杜川保躺在路过荒庙的干草堆里,该说不说,第一次骑马多少生疏,屁股疼的不想挪窝。“还真是个会跑马的。”

        “不会才奇怪。”沈清尘拿刷子清理着马背,适当地翻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个马都不会骑,还狗屁将军呢。”

        杜川保仗着自己脸皮厚啊,只咯咯笑上几声,从干草里撑着脑袋看着他忙活,再悄咪咪阴险道:“马不会,别的……可是得心应手。”

        他看着沈清尘的手一顿,登时面红耳赤,低骂了声登徒子。

        “也不知道昨晚儿是谁在我耳朵边上嘀嘀咕咕,念叨了十几个想做的地方。”他还刻意把“做”字加了重音,就想报复这平时把自己撩得一愣一愣,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妖精,说:“这不才完成一项,就急眼啦?”

        沈清尘没吭声,只是把手里刷子放下,掏出块方朝宁备在里头的干粮,自己闷声蹲在旁边,跟个受气包似的小口小口咬着吃。

        杜川保看他那样想乐得不行,拍拍身边的草垫子,“昨晚实在困得不行,听进去也没余力实施。这一宿睡得可踏实,精力充沛,咱再添一项‘破庙’指标也不成问题!”

        “没心没肺,有辱神佛。”

        沈清尘到底憋出话,“歇一会儿就走,我们至少得离皇城远些,否则景行渊的眼线密布各处,他要想抓我回去,随随便便。我只要卖乖听话,他顶多将我再关起来,可你不一样,到时候再吊城门上晒死,谅你是九条命的猫都给你磨没!”

        “哦呦,好可怕啊。”杜川保还没心没肺地翘个二郎腿躺着,用下巴给他指了指马背上的枪,说:“想吃肉吗,等会儿去林子里给你打点。别的不说,你男人野外求生可是有自信。”

        “呵呵,我男人。”沈清尘轻蔑挑眼,说:“骑个马屁股颠成八瓣儿的男人,真棒。”

        “我……!”

        “要么你把包袱里的备用袄子拿出来,垫在鞍上?”

        杜川保顿时觉得男人尊严扫地,杀伤力堪比说自己“不行”,可把语调拽得极高!

        “谁稀得要啊!我呸,不就是硌屁股点儿?老子可是钢铁部队里练出来的钢铁屁股,怕他匹马——噗嗤。”

        钢……钢铁什么?

        他脑子一热冒出口的胡话,自己说完都把自个儿逗笑了。

        更别提一边儿啃着干粮的沈清尘,差点把好不容易嚼烂的馒头沫子给喷出来。

        “好好好,钢铁屁股,钢铁!都听见没有!杜川保有个钢铁的屁股!!!”

        “你……你他丫的!别笑了,噗,别,别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钢铁?哈哈哈,亏你说得出口!哈哈哈哈哈——”

        “别他妈笑了,你过不过来!还吃独食儿啊!”

        沈清尘笑得前仰后合,扶着腰说不出话,只能一劲儿的摆手,把他好看的眼睛里笑出的泪抹掉,“怎么不是你过来,杜大将军多大面子,还要我这个世子亲自过去。”

        “我这不是屁股疼吗!你奶奶的,明知故问!再说我这儿有草垫子,谁要跟你一起蹲着啃馒头,跟那火车站门口要饭的似的。”

        沈清尘早就对他时不时冒出来莫名其妙的话习惯,摇着头与他一并躺过去,把手里自己吃了一半的馒头递到杜川保嘴边。他倒是不嫌弃,嗷呜一口下去大半儿,知道沈清尘胃不好,这么硬的馒头不能多吃,不好消化,也就自己替他解决了。

        “不着急走。”他主动张开胳膊,叫沈清尘枕着躺过来,再揉揉兔儿鬓发,道:“多歇会儿。连个监控都没有的地方,我还能叫人随便追查到了?小尘尘,可别小看我,有我在,他景行渊绝对追不上你,信吗?”

        “信不信的,我都只有你了。”沈清尘转过身,绕着他的几股碎发编起小辫儿,说:“你就是把我卖了啊,我也是全无办法的。”

        “瘦了吧唧,二两银子都换不来。”

        “卖吧,十文就够,给你换个屁股垫儿。”

        “没完没了了!”杜川保气得推了他脑门儿一巴掌,看他笑嘻嘻揉着脑袋,可伤了的手上还肿着。

        “你说……”他思忖着,有件事儿好奇了太久,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听,整好趁现在问了出口。“景行渊他为啥内样啊。偏执,暴虐,把皇上逼成那样,对你也是,占有欲扭曲得吓人。白长得那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真是暴殄天物。”

        “你不知道吗?”沈清尘与自己扬头对视,眼里闪过半分惊愕,“不过也是,你这傻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个小东西,别趁机损我。”

        “景行渊,满头苍发是吧。”沈清尘收回笑脸,思量着说。

        “不是天生的吗?不过也确实不像白化病,瞳色还是正常的,也不避光。”

        “白化病?你说……月人吗。”沈清尘思索片刻,说:“那倒不是。景行渊的父亲原是大皇子,若按立嫡一说,皇位过继下来本应属于当时景行渊的父王,再到他手里。不过大皇子生性儒雅风流,只喜琴棋书画,不理朝事,为人擅交友同游,或是诗茶流水。总之……对什么皇位啊,争夺正统之事毫无欲念。外加性子善良,深得民心,也便是个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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