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最初是我先去招惹他，你知道他那个人……很冷漠…拒人千里，能追上当真不容易。”
郑宁宁垂下眼睑，低头望着桌面上的咖啡出神，她回忆起往事时不是开心的，嘴角微微往下撇，忧伤要多一些。
“费尽心思，做很多蠢事，他终于正眼看我。”
“假如……”林笑深不得不开口打断她，“我是说……如果你找我来是准备讲述你们的爱情故事，很抱歉，我真的不感兴趣。”
她沉静望着对面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的郑宁宁，希望她能尽快进入主题。天已经全黑了，等下会越来越冷，她想早点回家。
郑宁宁闻言顿住，脸色一整，冷冷看着她。
片刻，她整理好情绪，又缓缓说：“这一个月我内心很煎熬纠结。”她有点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他竟然结婚了。
“我无意当第三者，更无心伤害你。”
她说得直白，眉宇间确实是有几分郁结难解。
林笑深没有出声。
面对面坐着仔细看才发现郑宁宁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眼底一圈淡青色，是粉底也遮盖不住的憔悴，疲惫得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
郑宁宁神色沉凝，看她没有反应，半晌自顾摇头，正色道：“我没有办法放弃他，我准备和他重新开始，对不起。”
她的声音冷硬，干巴巴的，带着某种孤高倔强，述说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犹豫很长时间所做下的这个决定，说完她再次郑重的道歉，而后默默注视着她。
林笑深安静听着，本来不打算发表意见的，被她这么盯了许久，只好开口。
“嗯……提前道歉是可以稍微减轻心里的负担和罪恶感。”她淡淡地说：“需要我提前说没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郑宁宁倏地冷下脸，斜睨着她，眼神锐利起来。
赵寻真说过，李宝珍之所以如此讨厌郑宁宁，与她的父母以及她自身的成长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她父亲吸毒，母亲嗜赌，占据了世人最厌恶的两种毛病，而她自小受尽冷眼，因着生活所迫也学坏了些，认识赵雪年之前仗着年轻貌美做了一些招摇撞骗的事。
但郑宁宁现在脱胎换骨与从前判若两人，学成归来后开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据说在业内还小有名气。她穿着打扮格调高雅，出入也是高端场所——她开四十分钟的车，坚持把她带来这间咖啡馆谈心，只因为这里五十二楼的高度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如果不是这样锐利到接近凶狠的眼神出现，林笑深想象不到她曾经有那样的过去。
“还有没有其他？”林笑深问她。
“什么？”
“除了道歉，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回家了。”
郑宁宁皱了皱眉头。她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将她面无表情的脸好生打量一番，脸上慢慢浮现怀疑，“你到底明白我在讲什么吗？我准备让赵雪年和你离婚，我要和他重新开始。”
“嗯。”林笑深点点头。
不用说出来，她早知晓她的想法。
“你不介意？”
林笑深垂下眼眸，微抿着唇。
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既不能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无法与她针锋相对去辩驳。她有点难受的觉得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没有得到赵雪年的指令之前不敢有任何举动。
她不喜欢郑宁宁。她讨厌她当初一意孤行肆意妄为让赵雪年伤心，也讨厌她现在的势在必得步步紧逼。
可她还要坐在这里听她说对不起。
因为郑宁宁为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良心不安，只能抓着她这个当事人剖析自己坦白心迹，这样显得光明磊落敢作敢当，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真是莫名其妙要肩负这样的重任。
“你们很奇怪，到底什么情况？”郑宁宁迟疑地说：“我问赵雪年，他根本不愿意提起你。”
林笑深轻轻摇头，拒绝回答。她拿过放在一旁的外套围巾，站起身和她道别。“我走啦，很晚了。”她不经常来这一片区，等下还要花时间研究回家的路线。
“你等等。”郑宁宁喊住她，跟着站起来。
“我失去他五年了，我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
她没有往下说。
林笑深看懂了她眼里的执拗与迫切。
“随你吧。”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
路程有点远。林笑深转了两趟车，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九点过半了。她没有直接上楼，去了小区的中央公园里闲逛。
夜晚的风阴冷猛烈，吹得周围的树木左右摇摆，猎猎作响，不时还有几片枯黄的树叶被迫离开树枝随着风胡乱飘荡。
园里很安静了，没有什么人在游玩歇息。太寒冷了，偶然路过几个，也是行色匆匆穿过园林回家。林笑深走走停停，找了一处避风的亭子坐下，看漆黑的天空，看摇晃的树影。
枯坐了近半小时，她起身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慢腾腾往回走。
上楼开了门，客厅里灯光明亮，暖气开得很足，电视里不时传出说话的声响。
林笑深脱下外套，换好拖鞋走进去。赵雪年懒懒靠在沙发上盯着大屏幕。
大屏幕上在播放一部悬疑惊悚电影，刚刚有一个角色在密室内被杀，画面血腥吓人，配乐紧张阴森。
赵雪年眼睛一错不错，看得很专注。
哼……还有心情看电影。
林笑深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屏幕，上面已经转换了场景，四、五个人围在尸体旁边悲伤痛哭。
“跪在地上那个男的马上要死了，这两个人都是穿绿色裙子的女孩杀的。”她淡定对他说。
“嗯？”
赵雪年怔了下，转过脸看她。
“女主角最后被她毒哑了。”她补充。
“你——”
赵雪年看一眼屏幕，又看向她，整个愣住了，足有七、八秒。
林笑深看他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心情稍微好了些，拿过遥控器暂停了电影。
之后她转过身，望进他的眼睛，坚决而又迟疑地开口：“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什么啊……”
赵雪年有些气闷，仍沉浸在被突然剧透的痛苦里。
“没有吗……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想对我说的？”
她直勾勾盯着他，开始紧张了，手指抓紧沙发的边缘，指关节泛白。
赵雪年这才抬眼望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思忖过后微一挑眉，问：“你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她都堵到公司门口了。
林笑深僵硬点头，手心冒出了汗。
赵雪年抿抿唇，顿了几秒，不太高兴地低语，“谁说的。”
然后他探身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按了几下，转头问她：“要看看吗？”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有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哪里不对，下意识点了点头。
赵雪年便把手机递给她，然后挨到她身侧，和她一起看。
她呆呆低头，便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一座正在施工的建筑。很熟悉，但是因为被拆了一半，入眼是残垣断壁沙土碎石，看起来又有几分陌生。
林笑深心跳得厉害，几乎是屏着呼吸划过照片。下一张整座破旧的建筑已经被拆除掉了，李焕燃站在横七竖八堆满钢筋砖头的工地上笑得一脸灿烂，周姨在他身边，平常严肃紧绷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欣喜。
她眼睛涌上热意，鼻头发酸。
赵雪年看她许久不动，伸手拿过手机，把照片划到最后一张，是重建后的效果图。
“怎么这样的？”林笑深看一眼想笑的，结果反而是眼泪掉了下来。“都不像福利院了。
她歪头看向他，真的觉得好笑。
哪有福利院这么漂亮的，简直像一座什么别出心裁的艺术馆，一点都不相衬。
赵雪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翻来覆去的来回看这几张照片，结果眼泪没完没了，根本止不住。
他便拿回手机，不给她看了。
林笑深依依不舍，缓了好一会，睁着红红的兔子眼睛对他说：“我想抱抱你。”
他坐在她的身侧，并不方便她动手。
“你站起来吧。”她要求。
赵雪年闻言轻笑出声，倒是很听话的站起身来。
她立刻伸手紧紧环抱住他，埋头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衣服上有很淡的桃子香气。她的身上也有，她一直坚持要用这款洗衣液。她喜欢这个味道。
林笑深轻轻呼吸着，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良久，她闷声问他：“为什么啊？怎么突然……花了多少钱？”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她心里是一直有重建慈心的想法，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她甚至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他又为什么要一直帮助他们，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和钱财。
赵雪年听明白了，他轻轻搂着她，低声解释：“上次听到你和周姨聊天。”
至于怎么挪出来的时间去安排处理，这些细碎的问题没必要拿出来说。
他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感觉到她似乎又在哭。
林笑深没有哭了，她安静地倚靠在他怀里，不肯放开。
是为了我吗？她很想问他。
她想起上次回去慈心福利院时她和周姨站在门前看着破落的小院，她一番指点江山豪言壮志，又惨兮兮的发誓要在年底前攒够钱让他们住上新房。
那样的话被他听到了，所以他要实现她的愿望吗。
过了很久，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微仰起头看向他，决心要在今晚，在这个时刻，问清楚明白。
“今天，郑宁宁来找我了，她是你的前女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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