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林笑深忘记自己当时有没有点头承认或者是摇头否认。她恍恍惚惚的，一些声音和人影都模糊了。
等她回过神已经是在家里，她站在门口愣愣地掉眼泪，钥匙还紧紧攥在手里不知道要放下去。
她应该是没有说话。
毕竟她也没有答案，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样的想法，又如何能去回答赵雪年。
她是落荒而逃的，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有些丢脸。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是要赶她走。过程无关要紧，结局是对的。
林笑深暗自难受，直到那些难堪的情绪随着眼泪流出消失殆尽，她才渐渐觉得疲乏困倦，累到来不及回去房间，随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林笑深醒了。随后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医院，她没有闻到那股已经称得上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手里也没抓着那床白色的被子。
家里没有开窗很闷，空气里满满是夏天独有的粘腻燥热气息。
她在黑暗中怔怔回想白天赵雪年所说的话。她不觉得难为情了，她很冷静，因为她也想问自己，是喜欢他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喜欢是令人惊慌畏惧的。
一想到他，心脏会被吓得胡蹦乱跳，一刻不得安生。
没有半分甜蜜，只有压抑不住蔓延全身的惊惶颤抖以及无时无刻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理解不了这样的情感。
林笑深可能花了一个夜晚，也可能是几秒钟。
总之在漫漫长夜过去之后，她不得不承认了心脏给出的答案，她是喜欢他。
……
傍晚的时候林笑深再去医院。
薛姨和两位高护齐齐站在门口，一个唉声叹气，两个愁眉苦脸。
见到她来，薛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她休息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过晚饭。林笑深点点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夜晚她来看着。
薛姨这些天着实累了，她将近五十岁的人熬一晚上已然承受不住，便一边答应下，一边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忧愁诉苦，“他不愿意吃饭。”
林笑深望一眼前方紧紧关闭的房门，赵雪年就在里面。
“他伤口太痛了，没有胃口。”
她低声说道。醒来后他时常这样，怎么也提不起食欲，每次勉勉强强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想到他正在忍受的痛楚折磨，她的心也跟着刺痛煎熬。
她现在已经明白这些陌生的情绪所代表的意义了。
但她很快停止并且禁止这种情绪出现。
有些感情是多余且不受欢迎的，一不小心还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她头脑算不上聪明，好在自小搁孤儿院长大，有着先天优势，十分懂得看别人的脸色。
林笑深捧着温热的饭盒，推门进去。
赵雪年半躺在床上，听到声响懒懒抬起头看过来，见到是她，脸色立时冷了几分。
林笑深搬了张椅子在床尾坐下，稳了稳心神，先和他讲道理。
“我是喜欢你啊，很奇怪吗？”
她声音清脆有力，直入主题，有始有终回答他昨天的问题。
赵雪年原本垂头朝向别处，闻言他抬起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那是一种审视一般的目光。
林笑深不躲不避，坦然望着他的眼睛。
“你救了我，你一直在帮助我，我当然会喜欢你。”她顿了顿，对他说：“但这是感激、感恩，像我喜欢周姨一样，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赵雪年巍然不动，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我应该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受你多次恩惠，我也要看着你受伤无动于衷，连眼泪都不能掉？”她觉得有些委屈，“让我照顾你，当做报答行不行，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最多半年时间，等他完全恢复就两不相欠，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离开。
“不需要你报答。”赵雪年开口拒绝她。
他的声音低哑，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今天开始解除合同，我会支付你违约金，你回去好好读书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他仍是苍白虚弱的，说出来的话却十足伤人。
他很少这么直白对她。多数时候他很客气礼貌，少数时候他怜悯心泛滥会对她温和一些，会背着她给慈心福利院捐款，会捎带给李焕燃安排学校。
不曾试过今天这么冷漠决绝。
林笑深又觉得头痛欲裂，嘴唇心尖都要颤抖。
“知恩图报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你不让我做点什么，我过不去心里这关的。”她在这一刻不掩饰眼里的哀求，“我发誓我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
赵雪年垂下眼睑，不理不睬，厌烦处理情感问题。
而后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晚霞隐去，天色渐渐昏暗，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机器运行的轻微声响。
林笑深垂头盯着他插着细小针头的手背，那里只有一小处皮肤裸露出来，其余地方都被绷带缠住，等待伤口缓慢愈合。她目光又移到他身上，他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平缓沉稳。
他冷静漠然到令人讨厌。
“你给我工资吧，当我是护工。”她再次开口，讲道理不成就换一种方式，“你知道我缺钱。”
她和他商量，“他们工资那么高，这钱给我赚不好吗？”
反正他家钱多得花不完，请多一个护工不碍事的，这几天下来她也算熟手了，请她不亏。
“他们专业有证，你有吗，凭什么请你。”赵雪年头也不抬，冷漠说道。
他不回应还好，他一理她，她可有话要说了。
“有证也不管用啊，你又不听他们的，他们要你配合吃药休息，你做了吗？”
高级护理又怎么样，为了那份薪水，赵雪年说一他们不会说二，全都由着他怎么任性怎么来。
“我也不会听你的。”他说。
“我知道。”
从小把他带大的薛姨不能让他听话，李宝珍来了都不能让他听话，少爷脾气一耍谁也拿他没辙。
林笑深快要说不出话了，她的喉头哽住。
勇气也用光了，一滴不剩。
“算了。”她垂头自言自语。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起身去揭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
“你把饭吃了吧，我就走了。”
林笑深挑了一些饭菜，倒半碗汤出来，端到床头边的桌子上。
然后她坐到他身侧，舀了半勺粥递到他嘴边。
赵雪年微侧过脸，一动不动看着她。
“你吃完我马上走。”她保证。
他这才配合她开始吃饭。
“你不想被人家喂。”林笑深多少知道他的想法的，“你倒是吃多点赶紧好起来。”
“医生说再过几天右手可以活动了。”
她安慰他，这般像小孩子一样被人喂饭的日子不多了。
赵雪年一言不发，不想搭理她。
过十来分钟，他吃饱了，撇开脸拒绝她无限送到面前的食物。
林笑深只好作罢，再给他喝一点汤就停手了。
她仔细给他擦干净嘴巴，又拧来热毛巾给他洗了脸。
末了她收拾好杂七杂八的东西要走。
“赵雪年。”
临出门的时候她正色喊他。
“嗯。”
他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我骗你的，我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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