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意
难得出巡这天阳光明媚，柳鄢的内心却一片阴霾。
谁知道角落里会不会窜出来个刺客，上个九皇子就是祭祖时被一箭穿心，离登基可就一步之遥。
西山在京城以南二十里，全程阵仗倒是很大，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御林军，她那好表妹伸头缩脑的跟在刘公公后面，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的身份。
到地方时天边露出一抹夕阳，文武百官皆下跪迎接，俯视众生这种感觉不得不说很爽，直到她看见站立的某人。
先皇曾免去顾珩的跪拜之礼，还将数十万大军交由他手，可见有多信任，毕竟能收复故国一半都是此人的功劳。
但为了王权稳固，临死前还是收回了一半兵权，或许也怕对方有不臣之心。
纵然如此，所谓功高盖主，此人依旧是太后忌惮的头号人选。
“皇上一路劳顿，可要先行回营帐歇息？”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柳鄢这多天的吉祥物也不是白当的，现在她已经可以认出大部分官员，说话的这个似乎是个墙头草，每次官员间有争执时总是左右摇摆。
“朕确实累了。”她面无表情走在前方。
开什么玩笑，现在不回营帐躲着，难道要跑出去给刺客送人头。
但不得不说，这西山的风景是真不错，可惜她没那个闲情逸致的时间。
“表姐表姐。”
直到衣袖突然被人扯住，她不用扭头都知道是谁。
左顾右盼一眼，邹乐婳扶了扶太监帽子，压低声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刘公公咳嗽几声，故意带着其他宫人走慢点。
柳鄢瞥了眼她那急不可耐的模样，谁说古人矜持的？
“静观其变。”
闻言，邹乐婳似乎有些急切，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其他法子，便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她哪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对男人又不了解，不过凡事走个过场就行了，人家什么手段没有见过，怎么会轻而易举被勾引。
营帐里宽敞且铺了羊毛衫，极其奢侈，摇摇晃晃了一天，柳鄢感觉整个身子骨都被摇散了，直接躺在床上让琼珠给自己揉腰。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宫？”
在外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先皇时总要尽心才会回宫的，听说这西山还有猛兽呢，别的地方可不多见。”琼珠道。
柳鄢撑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别人看见猛兽都逃，怎么还有人往这种地方跑呢，可能这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考虑的。
为了谨慎起见，凡事进口的东西她都要让太医查看，包括营帐里所有物品都要检查，怕死不丢人，就怕百密一疏。
只有邹乐鄢闹着要去找顾珩，柳鄢被闹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对方这样跑去找人，明日清阳郡主擅闯男子营帐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当做刺客给抓起来。
而她也会落得个纵容表妹胡来的名声。
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去传那位顾丞相。
“这是朕最后一次帮你。”她神色严肃。
邹乐婳又试图拉她衣袖，却拉了空，只得撇着嘴撒娇，“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表姐你多帮我几次就肯定能成功了。”
柳鄢靠坐在书桌前翻着书，“你也是个大人了，该为舅父考虑考虑，他与顾丞相向来不合，可他的女儿却整日追着政敌跑，你让他日后颜面何存？”
“朕答应帮你，也是冒着被母后责怪的风险，朕虽然是皇帝，但很多事也都不能自己做主。”
闻言，邹乐鄢愣了愣，很多事也是明白一些的。
当下目光坚定望着柳鄢，“表姐不用灰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和裴寻一定能在一起的。”
指腹轻摩挲着书页，柳鄢向她投去视线，“朕如今已经不敢奢求，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突然间有些心疼，邹乐婳左顾右盼一眼，慢慢凑过脑袋，“我会劝说爹爹让太后早日还政给您的。”
虽然对朝廷之事所知不多，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今太后掌权，所以表姐才没有选择的权利，可太后如此强硬，全因有爹爹与整个家族撑腰？
四目相对，柳鄢叹着气握住她手，“这倒不必，我只求能与他平平安安。”
像是明白对方的苦衷，邹乐婳当下红了眼，比起自己，表姐显然更可怜，明明相爱却要被活生生拆散。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表姐当权的话，是不是就能下旨让自己嫁给顾大人？
“启禀皇上，周大人求见。”
营帐外突然传来刘公公的声音，柳鄢脑子一顿，兵部尚书周闵？
这半夜三更对方来找自己做什么？
目光一转，她看向邹乐婳，“待会顾丞相就要来了，你还不去换件漂亮衣裳？”
闻言，后者顿时一拍脑门，随后就飞快跑了出去。
“让周大人进来。”她连忙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多时一名身着官服的国字脸中年人走了进来，一擦袖顿时下跪，“臣叩见皇上。”
柳鄢连忙道：“周大人不必多礼。”
周闵初见这位公主时是在登基前三日，那时对方还跪在长寿宫外苦苦哀求太后放她出宫，听说是为了裴太傅之子的缘故。
自从那时起他对日后的天下就产生了岌岌可危的念头。
听说最近皇上不闹了，所以他不死心又来跑一趟。
“不知陛下龙体可否痊愈？”他恭声道。
柳鄢笑了笑，“朕很好。”
知道对方前来肯定并非问候那么简单，柳鄢亲自起身倒了杯茶，慢悠悠放在桌上。
烛火闪烁不定，周闵不敢抬头窥见圣颜，只是躬身站在那道：“皇上放心，裴太傅是两朝元老，先皇帝师，太后不会拿其子如何。”
营帐里一阵沉寂，柳鄢定定的望着对方，“朕自然知晓。”
对方是借此试探自己，还是别有他意？
见她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周闵思索再三，正欲开口外面就传来声音。
“启禀皇上，顾丞相到了。”
闻言，柳鄢瞬间脑袋涨疼了起来，差点忘了还有这尊瘟神。
下一刻帘子就被拽开，男子换上了玄色锦袍，也未看周闵一眼，依旧只是稍稍作揖：“臣叩见皇上。”
“朕只是与周大人商量一下民生保障。”柳鄢退回椅子坐下，“周大人你退下吧。”
后者低下头，“微臣告退。”
见那好表妹还没有来，她只好喝口茶缓解一下气氛。
“不知皇上召臣前来何事？”
静静盯着男子富有棱角的面容，柳鄢不得不感叹这人长的确实不错，难怪把她那表妹勾的三迷五道。
“朕……记得爱卿好像还未娶妻？”她摸了摸脑门。
顾珩微微抬眸，并未言语。
柳鄢轻咳一声，“你不要误会，朕别无他意，只是觉得爱卿为朝廷整日辛劳，但早日成家立业也是要紧事。”
“朕有个表妹，也就是清阳郡主，长相标志过人，性格更是……可爱灵动，与爱卿也是门当户对，不知爱卿怎么看？”她眼睛盯着门口，已经看到了那道影子。
有些刀必须落在身上才会知道痛，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臣目前并无成家打算，也对清阳郡主无意。”
门口的影子晃了晃，突然快速跑开。
柳鄢心叹一声，今夜又要多一个伤心人。
长痛不如短痛，该做的她都已经厚着脸皮做了，只能惋惜世间之事不能事事如意。
“太后娘娘可知晓？”顾珩抬眸。
不小心交汇了下视线，柳鄢连忙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关乎乐婳的终身大事，母后自然是知道的。”
营帐里突然安静一瞬，她连忙喝口茶掩饰眼神，一道声音响起，“臣是指皇上如此心系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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