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逐渐接近尾声的作战

“抱歉。我的儿子，我现在将要取走你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也许你现在无法理解我到底从你的人生中剥夺了你哪样东西，不过你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抱歉，要怪就要怪你是我的儿子吧，北斗以及斯图亚特一族最后的血脉。”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也不要哭泣，生在像我们这样的家族里，是没有哭泣的权利。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好好一起去游乐园玩过，也许，不，以后一定没有这种奢侈的时间了，真的对不起，没有给你一个有价值的的童年。”

        “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我，我没有接受别人原谅的这种权利，也没有这样的习惯，我们可是背德者、世界公敌、被世界憎恶者，要习惯这样的身份。虽然你我都没有哭泣的权利，不过唯独这一次例外，所以尽情哭吧，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都一次性流干净，然后做个无血无泪的可悲者一直挣扎着活下去吧。”

        “抱歉，只能给你这样可悲的人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全家再一起去你最向往的那家游乐园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吧。现在的我只能给你这样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不过总比没有好，带着这样的信念一直活着吧，无论遇到多么悲伤、多么痛苦的抉择也不要逃避，你没有这样的资格。我的儿子——北斗……应该叫御神北斗，让你生在这样的家族真是对不起。”

        “让你背负着这样的命运。真的很抱歉，我的儿子。”

        嘟嘟噜~

        有节奏的手机铃声连续不断透过黑色逆十字棺材传入了某只吸血鬼耳中，某只正在睡梦中不幸被打扰的吸血鬼皱了皱眉头，接着翻了个身堵住耳朵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似得继续睡下去。嘈杂的手机铃声在响起数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然而还没等一直忍受着嘈杂噪音的吸血鬼松一口气，有节奏的手机铃声在读响起，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它继续睡下去的想法。

        吵死了。真是的，下次要女仆把棺材的厚度加厚至少一倍，这样就听不到了。

        贝尔菲戈尔略有不爽地睁开双眼，在一片黑暗中散发出淡淡血红色光芒的瞳孔尤为醒目。他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推开面前厚重的棺盖，没有了障碍物的阻挡，比之前在棺材中听到的还要清楚地声音在贝尔菲戈尔耳边回响。

        贝尔菲戈尔双手支撑起赤裸的身体从棺材中坐直身子，眼前毫无意外依旧是和棺材内部没有丝毫区别的一片漆黑，唯有伴随着“嘟嘟噜”的来电铃声，并不断“嗡嗡嗡”振动的手机上发出的些许昏暗的亮光照亮了四周没有任何装修的墙壁，这时候才知道这是在贝尔菲戈尔自己的房间内。

        贝尔菲戈尔随手拿起近在咫尺的手机，在手机外壳的数字时钟上显示的时间还只是七点四十分不到的样子，距离上班的时间或者说是学生上学时间来说时间还很充裕，而且一般来说在这个时间段是没有人会打给他电话。

        “啊，到底是谁在这个时间段打扰我睡觉。”

        带着这样的疑问，贝尔菲戈尔漫不经心地翻开手机盖，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连串陌生的号码。虽是这样说，对于贝尔菲戈尔来说，除去少数人例如女仆卡特琳娜、老管家、小夜鸣彻以外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哪怕他十分熟悉这个号码的主人，哪怕这个电话在四天前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哪怕导致他不得不当了三天宅男也毫无例外。

        “喂……”

        “太慢了，贝尔菲戈尔！”

        轻轻按下手机接听键，接着慢慢将手机靠近耳朵，还没来得及把客套的问候语说完，从手机扩音器里不出预料地传出了对方清脆的怒吼声。这也幸亏贝尔菲戈尔没有直接将手机贴到耳朵边上，要不然就这下就可以让他耳聋，不过就算是这样，整只耳朵里不可避免地不断有“嗡嗡嗡”的声音回响。

        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着活力啊。

        贝尔菲戈尔一边在心里做着这样的感叹，然后一边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等到烦人的“嗡嗡嗡”声逐渐消去后，这才慢慢将手机贴近耳朵，嘴巴贴近麦克风用一如既往懒洋洋无精打采的语气对着在手机另一面的人说道。

        “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你啊，亚里亚。这么早就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是关于武侦杀手吗？”

        “啊。找你还能为了其他事吗？”

        亚里亚充满着惊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贝尔菲戈尔耳中，仿佛对于她来说贝尔菲戈尔就是为了专门帮助她解救困难而存在的人物。在短暂的惊讶的过后，亚里亚没等贝尔菲戈尔说上几句，或者是根本没打算让贝尔菲戈尔说上一句，接着焦急地说道。

        “这些话等下再说。武侦杀手有再次出现了，现在已经劫持了学院岛内的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除了二十多名武侦以外，还装有不明炸弹，而且这辆公交车正在全速驶向东京！”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听到亚里亚难得失去往日的冷静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的声音，已经大致猜到亚里亚下文的贝尔菲戈尔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赤裸着身体从黑色逆十字棺材内站立起来。

        “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按照出发的时间来看，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在这间除去出入口以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窗口的密闭房间内，隐隐约约响起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轰鸣不断回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清晰。贝尔菲戈尔仰头看着头顶一成不变的天花板，对着嘴边的手机淡淡的说道。

        “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时间正好。赶紧过来，直升机上还有另一位狙击科S级武侦，貌似是你另一个班的学生，事先认识下吧，对你也有好处。（这样的话，加上你就一共三位S级的武侦，这下就算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应付。）”

        随着亚里亚最后仿佛如释重负般的自言自语，再次在耳边响起的是清晰不过的手机忙音声。贝尔菲戈尔摇了摇头重新将手机盖盖上，对于亚里亚擅自提高他武侦等级的做法感到有些无可奈何。费劲辛苦才让A级的评分写在了武侦等级评价上，却被某些人下意识地否决，那么，之前的小心谨慎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随手将手机放在脚边的黑色逆十字棺盖上，赤裸着身体跨步走出棺材，拿起挂在身旁衣架上的衣物一件件穿戴起来。就在此时，从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紧随其后的是女仆卡特琳娜熟悉的声音。

        “少爷，外面有自称是过来接你的人，现在我让他们停在红鸣馆上空，请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按照正确的穿衣顺序一件一件穿好便服，系好衣领上最后一颗纽扣，将衣物边缘有些褶皱的地方一点点抚平，在漆黑的房间中，对着只有贝尔菲戈尔自己才能看见的银镜打量一下自己仪容后，这才头也不回地朝着铁门的方向说道。

        “不需要做什么，要他们等等，跟他们说等下我就来。不过，不要让他们下来，这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清理好，被他们发现‘我们’的存在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一声。”

        从卡特琳娜的声音中依旧可以听出十足的恭敬，贝尔菲戈尔甚至能够想象出她站在门外隔着一面铁门对贝尔菲戈尔使用标准七十五度鞠躬礼的情景。贝尔菲戈尔拿起和衣物一起挂在衣架上的两把银黑色柯尔特自动手枪，放入隐藏在身上的枪套中。

        “还有。”慢慢弯下腰捡起放在棺盖上的手机，轻轻翻开手机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然后随手放入口袋中。“帮我准备一下第二作战配置的标准狙击装备以及强袭用降落伞。我无法安心使用‘外人’准备的装备。”

        “是。少爷。马上为您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贝尔菲戈尔口中听到承认作为血奴身份在红鸣馆生活的两人，一如既往恭敬地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喜悦。

        一架单翼式运输直升机在穿过横滨上空向着东京的方向快速飞行，在较为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不难识别出，在直升机合金材料制成的机舱门外侧，有着东京武侦高校车辆科标志的喷漆，标志着这辆直升机是属于武侦高校所有。

        贝尔菲戈尔无视机长的警告单手抓着固定在机舱门边缘位置的扶手，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站在机舱边缘位置上，在他的脚边是缩小了数十倍的东京市。而在这样的高空中，耳边只有在震耳欲聋的螺旋桨声中，夹杂着的狂风的嘶吼。血红色的瞳孔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目标，贝尔菲戈尔甚至都能够从飘来的空气中，闻到武侦高校特有的硝烟味。

        “看到了。”

        比起人工智能语言还要平淡的声音从贝尔菲戈尔身后传来，贝尔菲戈尔微微扭动身体转过头看向机舱内部，固定在直升机上金属座椅上坐着除贝尔菲戈尔以外的另一位乘客，被亚里亚认可的第二位S级武侦。

        那是一位有着一头青蓝色短发的美少女，她戴着琥珀色的头戴式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音乐，女孩有着跟亚里亚不相上下的纤细体型，个子比亚里亚高大约半个头，怀中抱着名为德拉古诺夫（SVD）的轻型半自动狙击步枪。不过她就像是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至少从贝尔菲戈尔上直升机开始就没有从她精致的脸庞上看到过多余的表情。

        女孩名叫雷姬。

        这是贝尔菲戈尔上直升机时，她对贝尔菲戈尔所说的第一句话，除去这个像称号多过于姓名的名字以外，雷姬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保持着沉默，直到刚才。

        雷姬取出怀中的轻型狙击枪，进行作战前的细微调整。接着在检查完枪械正常后，将轻型狙击枪重新靠在肩膀上，自然的动作，就好像在靠网球拍一样。

        贝尔菲戈尔顺着雷姬的视线望向机舱外，台场的建筑物、湾岸道路和临海线清晰可见。但从这个距离，车辆的大小像绿豆般，跟别说要从脚下的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找出一辆被武侦杀手挟持的公交车了。

        似乎是知道雷姬S级武侦的身份，机长没有丝毫犹豫地把直升机驶向到蕾姬所说的位置上空，标有醒目的武侦高中的标志的公车果真在该处疾驶。速度飞快，油门几乎踩到底了。

        超越常人的眼力让贝尔菲戈尔不由得多看了雷姬两眼，虽然贝尔菲戈尔在雷姬说话的同时发现了公交车的位置，但那完全是仗着吸血鬼的天赋，不靠这个的话，恐怕目标从身边擦肩而过贝尔菲戈尔都有可能会不知道。这份实力，真不愧是世上为数不多的精英武侦。

        不过，话说回来，在贝尔菲戈尔上直升机从雷姬身旁经过时，贝尔菲戈尔在雷姬身上还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并不是指雷姬身上少女特有的清香，而是更深层次的气味。尽管这是贝尔菲戈尔第一次遇见雷姬，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却有点熟悉，就跟贝尔菲戈尔第一次到日本时，从小夜鸣手上得到的那一小瓶优质血液的气味一样……

        直升机渐渐飞到公交车正上空的位置，仿佛亡命徒般疾驰的公交车只需要低下头就能清楚地看见。贝尔菲戈尔再一次检查一遍身上的强袭用降落伞的状态，确认无误后，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巴雷特M82A1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的保险，拉好枪栓后，单手握住狙击步枪枪把，头也不回地对着雷姬说道。

        “之后就拜托你了。雷姬。”

        “嗯。”

        听着身后女孩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承诺，贝尔菲戈尔迅速松开抓住机舱边缘位置扶手的右手，纵身一跳，几乎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径直地朝着公交车接近。没人注意到，在他跳下直升机的瞬间，他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血红色的红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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