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极端事件的极端解决办法
贝尔菲戈尔操纵着ANA600号谨慎地降低高度。在那群期待着他们能帮助更多人以及他们自己一起活下来的年轻武侦们的目光中，按照他们的指示，保持着比空地岛略微高出一点的高度，一点一点减慢速度贴近海平面，然后把收在机腹的起落架放了下来。
ANA600从海面上飞过带起的气流，为原本就被狂风暴雨所搅动而变得暴躁的水面，再次诱发了更剧烈的波涛。被掀起的波涛带着一米高左右的浪花，从飞机划过的轨道向四周扩散，最后撞击在无法撼动的障碍物上才停下来。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这人为诱发的波涛，武藤刚气不得不暂时单方面中断了与贝尔菲戈尔他们的通话。在浪涛的冲击下就连站立在汽艇上这一点都无法做到，只能连忙蹲下来，压低身体重心。同时空出的手抓住汽艇上的类似扶手的东西，把身体固定在汽艇上，这才避免了被甩下船的可能。
武藤刚气抬头看着从头上飞过的ANA600好客机，剧烈的气流将他的雨衣上的帽子吹了下来，冰冷的雨水毫无阻碍地打在他的脸上，从脸上流走的同时也带走了脸上的温度。但是他好像对此毫无察觉似得，全神贯注地看着朝着空地岛飞去的ANA600，空出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麦克风歇斯底里地朝着另一侧两人大吼道。
“你们两个一定要活下来啊！我们可摆不平那些科目老师啊！所以，请不择手段也要活下来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小看我啊！你以为我是谁啊！这点小事我可是轻轻松松就能摆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麦克风里传出的跟武藤刚气一样在大吼着的男性声音，那是曾经拯救了包括他在内数十名武侦在内的男性的声音，他的名字叫做贝尔菲戈尔·斯图亚特，以A级武侦身份毕业的英国伦敦武侦高破格毕业生。
ANA600号客机机首进入了空地岛上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后，起落架也接触到了空地岛凹凸不平的湿润地面，接着就是轮胎滑过地面产生的剧烈颠簸。在眼睛都快从眼眶中跳出的强烈振动中，亚里亚开始进行逆喷射。
贝尔菲戈尔也没闲着，在亚里亚进行逆喷射的同时用力抓紧了操纵杆，不断的修正偏离的轨道，让飞机始终保持是在沿着对角线滑行的轨道，视线汇聚在空地岛风力发电机的风车柱上，手里就连本人都没意识到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在距离风车柱不过数米的时候，亚里亚果断大喊一声。
“要转了！”
配合亚里亚尖锐的娃娃声，贝尔菲戈尔快速将操纵系统切换到操纵地面滑行用的转向操纵系统，然后让机体转弯，让自己的机翼对准风车柱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铿锵铿铿铿铿！
在贝尔菲戈尔和亚里亚的配合下，机翼精准地撞到风车柱，勾在上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剧烈响声。风车柱在这冲击下直接被拦腰截断，而ANA600号的机体因为机翼被阻挡速度瞬间大幅度下降，偏转半圈持续滑行。虽然机体浑身上下都在发出“咔咔咔”之类不安的响声，仿佛下一秒飞机就要解体了，但是相比这样的代价，换来的结果足以人无视掉这样危险。
在雨中的跑道上，低到令人发指的摩擦系数就算是2600公尺也无法停住飞机的，更何况远低于理论值的2050公尺的长度。武藤刚气所言不假，那些劝阻的学生们的经验也没有丝毫的错误，但那是平常状况下。极端情况就要用极端手段解决问题。这是贝尔菲戈尔在中东那片混乱的土地上用三根肋骨的代价学到的教训。
“结束了。”
飞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现在距离终点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出预料在到达终点前就停下了是已经注定的事，对于这样的结局贝尔菲戈尔很满意感慨道，亚里亚也像贝尔菲戈尔一样笑了起来。不过，如果事事都像人们想的那样发展的话，这个世界不会充斥着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贝尔菲戈尔即将面临着这样未知的不确定性。
异常一开始是发生在撞击风车柱一侧的机翼上，某些用来固定起落架的零件随着飞机剧烈的颠簸慢慢从原先的位置上脱落了下来。也许诱因是因为最开始那两发导弹，也许是真正的诱因可能是因为滑轮接触空地岛时的姿势不正确，亦或者是因为空地岛地面太过于陡峭，也有可能是因为维修人员没有注意到零件的老旧程度……等等。
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答复，同样也没有这个的必要，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答案。宛如一场完美的音乐演奏会中插入了不和谐的音符，贝尔菲戈尔的计划也因为这出乎预料的错误而发生巨大变化。
一个两个复数以上的不该同时出现错误堆积在一起，就导致了崩溃的开始。这可不是那种哪怕一个两个零件丢失也能通过其他固定的零件勉强维持的情况，而是一组以上的零件全部罢工的壮观场面！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在飞机起落架上某些细微却很重要的小东西不断地掉落了下来，先是只有一个两个，紧接着就如同雪崩般，更多更大更重要的零件也随着从原来的位置上脱离了。起落架上一时间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然后飞机起落架在丢失了如此之多的零件之后，部件与部件之间迸裂出刺眼的火花，最后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彻底从飞机上脱离。
整座飞机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状况开始向右侧倾斜，值得庆幸的是起落架上残留的固定支架是最先承受飞机重量的，失去了滚轮的金属支架直接与颠簸的地面接触。就算是这样的大雨天也摩擦产生了大量橘红色的火花，接着金属支架因为承受远非它能够承受的重量从中间折断，然后才是机翼与地面接触。
ANA600因为突发状况偏离了预先设定的轨道，机首近乎九十度大幅度偏转，以空地岛长度仅仅只有500公尺一侧为跑道继续滑行着。这样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贝尔菲戈尔的预想，他快速调整地面转向操纵系统，亚里亚也赶忙用尽转动手中的操纵杆。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一点用处，飞机还是径直地朝着漆黑的海面滑行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亚里亚……！！！”
“我知道！我这里完全没用啊！”
两人绝望地看着机首越来越临近漆黑的东京湾，按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多将会葬身海底。就算是贝尔菲戈尔他们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飞机正在驶向地狱这一事实。前十几秒还在为能够活下来而喜悦，现在却被无尽的绝望多包围。这短短的十几秒，就好像命运之神给他们很恶趣味地开了一个玩笑似得。
（……！！！）
ANA600距离空地岛边缘已经不足数十米，贝尔菲戈尔这样绝望地想着。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双手带起阵阵残影不断在飞机控制台上按下各种按钮，尝试一切可能的选项。但是，无论是将水箱里的水一次性堆积在倾斜一侧的对侧，还是利用控制飞机自身系统……都没有丝毫的用处。ANA600依旧是坚定不移地朝着被狂风骤雨卷动的漆黑东京湾滑去。
就在这时，空地岛对面的东京市一闪而过耀眼的闪光，ANA600整个机身猛地摇晃一下，接着才传来稍稍晚了一步的炮弹的响声。虽然挨了一发炮弹，但是ANA600却并没有爆炸，反而是速度因为这额外的冲击力略微减少了一点。就好像有人故意把炮弹里的炸药拿出换上了空弹头或者是其他无杀伤力的东西，目的并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迫使飞机停下来。
原本就是被灌注着满满的恶意被制造出来的杀人武器，如今却带着善意用在了制造者无法想象的地方。这是何等的荒唐，但是，正是这样强行把恶意转变成温暖的善意的荒唐想法拯救了ANA600机上数十人的性命。
不过，仅仅只有一发善意的炮弹，还远远不足以让这个带着强大动能的飞机完全停下来。那个将这一荒唐之事变成事实的无可救药的笨蛋似乎也意识到了，然后……贝尔菲戈尔嘴角不自主地抽搐着，冷汗不断从额头上冒出，他艰难咽了咽口水，露出了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勉强笑容，接着干巴巴地说道。
“那个笨蛋！”
跟只有在偏远郊区才能看到的星光无异的点点闪光，在东京市那一面闪烁。在一瞬间就连整个东京市的光芒都要遮盖掉的闪光，仿佛就像是要将星光都无法触及到的黑暗深渊点亮。灌注着善意的炮弹们，在短短一秒后就如同雨点般落在了ANA600客机身上。机身承受超过三发炮弹之后极不情愿地调转了机首。
左翼被拦腰截断、长时间与地面摩擦的右翼直接断裂、具有防弹功能的机窗直接被震碎、超合金制成的机腹上被炮弹贯穿、机尾的喷气引擎被流弹打爆…
支零破碎的ANA600就像是被恶趣味的孩童玩弄过的凄惨摸样，失去了可以支撑飞机的支点，机腹直接接触地面，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颠簸。而在某个笨蛋引发的剧烈的颠簸中，贝尔菲戈尔和亚里亚在操纵室内，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挤得一蹋糊涂。
……
…………栀子花的……香味。啊啊，没错。这是亚里亚的味道。
在全身疼痛不已的时候，贝尔菲戈尔闻见了有些意外的香气，。他慢慢睁开眼睛，透过满是蛛网裂纹的机窗，在朦朦胧胧的雨幕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灯光照耀的彩虹桥。ANA600号班机在发生一系列变故之后，就像是大多数人所期望的那样停了下来。
贝尔菲戈尔刚想要从座位上起来，但是现在身体却无法移动。通过联系之前闻见的气味，此时贝尔菲戈尔大概可以猜想到原因了……他坐在凹陷的副驾驶座上，整个人被亚里亚压着。她失去意识，双脚夹着贝尔菲戈尔的侧腹，两手放在他双肩上，而那张美丽的脸蛋就贴在他的头上。
大概是刚刚的炮击将她从驾驶位上甩了出来，亚里亚不但裙子翻了过来，而且身上的衣服也错位了，一件白色，上头印有黑桃、红心、砖块……等扑克牌花纹四散的花俏**，一览无疑。
话说回来，也只有像她那样比同龄人还要娇小的体型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吧。亚里亚贫瘠的身材，让贝尔菲戈尔提不起半点兴趣，哪怕面对着如此的**心里还在想着对于亚里亚来说很失礼的话。
（差不多是时候跟那个家伙通话了）
贝尔菲戈尔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右手想要去拿操纵台上的麦克风。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手还没抬起来，钻心的疼痛就沿着神经径直地传入大脑，贝尔菲戈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下甚至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直到这时候，贝尔菲戈尔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卡在亚里亚、自己、驾驶位之间的右手手腕已经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贝尔菲戈尔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右手上传来的足以令人发狂的疼痛，伸出很幸运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的左手。在第一时间整理好亚里亚凌乱的衣物，然后才将麦克风拿到嘴边，打开无线电调到公开频道，压低了声音却又不失一贯的强硬语气对着无线电另一侧的人说道。
“喂喂，在岛对面的笨蛋，听得到吗？我们这里有昏迷的伤员赶紧派遣救援队过来啊！”
『你这混蛋！在说谁啊！老子可是把你就下来了，你是这样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救援队早就在路上，再过个几分钟就该到了，你就安心的等着吧。』
麦克风里传来直接导致贝尔菲戈尔他们不得不选择在空地岛降落的不知名男性压低声音的粗狂声线，曾一度令人反感的声音这时候却很矛盾的感到十分的亲切。贝尔菲戈尔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你见过这个世界有用炮弹这样荒唐的办法救人的人吗？我还以为我会直接被轰成渣呢。”
『嘿嘿，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在那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是最好的。况且，别以为我是无差别射击，我也是经过计算刻意避开了飞机要害部位，要不然就算是空心炮弹击中油箱你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是吗，这么说来我应该要谢谢你喽。”
『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我说，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我身旁这位雷姬小姐。要不是她给我们提供精准的信息，我们也不可能在能见度这么低的雨天中完成这项任务。我把话筒给她，你好好感谢地她吧。』
『斯图亚特老师，是我。』
话筒中雷姬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被理性支配，哪怕面临绝大多数人揪心的恐怖事件都没有让她的声音有一丝起伏，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让她有一丝动容。贝尔菲戈尔听着雷姬让耳朵很舒服的声音，衷心地透过麦克风对着另一侧的雷姬说道。
“多谢！”
『嗯！』
在简短的一声回应后贝尔菲戈尔切断了无线电，一时间驾驶室内只有雨滴在机窗上发的有节奏的“滴答滴答”声。贝尔菲戈尔靠在驾驶位上，闭上疲倦的双眼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终于结束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以【武侦杀手】——峰·理子·罗宾四世引起了ANA600号班机挟持事件，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下以无人死亡为这次“武侦杀手事件”画上了圆满的休止符号。不过，贝尔菲戈尔很清楚只是解决了挟持事件这还远远不够，为亚里亚的母亲香苗小姐洗清冤屈，需要将伊·幽这个一切都是未知数的组织摆在彻底对立上。这一切的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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