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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生路 二


依旧是那般精致的小匣子,里面有一页薄纸,寥寥数字,外加两方红彤彤的印迹,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宣告着一个结局,摆在陈雁羽面前的时候,本该无比得意的我觉得有点可笑,不足一年,这情景一模一样的重演,同样的两个人,对调了位置,这场景,惊人的相似,惊人的讽刺。

        不同的是,她平静得完全不觉得意外和悲伤,那是发自内心的平静,没有半点假装,悲伤的是我,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得意满足,不知道这代表她比我更强,还是我们二人在这大半年中的迅速成长和轰然老去。

        陈雁羽用手沿着那匣子的边缘轻轻抚着,我没有按部就班的宣旨,她也没有打开来看,好一会儿,她先开了口:“就是这样了么?”

        我没什么表情,道:“你希望会是怎样?”

        “不会怎样,从你逃掉,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由你送来,也不算辱没了我,”她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那匣子,“至少,这里面货真价实。”

        我知道她的用意,道:“你不必暗示我什么,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人人皆要背负自己应得的,无论你天性残暴还是迫不得已。当初你说遗憾,到如今,同样的一句话还给你,你研究清楚了对手,却没有好好看清身边的人,我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可惜。”

        “我身边的人?”陈雁羽笑了,“我身边从来就没有人,何来意外?何来可惜?她们这么做,证明她们是聪明的,至少我当初没有选错伙伴。”

        “倒是你——”她顿一顿,道,“皇上派你来,是要补偿你么?我不明白,他——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

        她眯着眼睛看我,紧接着:“还是你没问?你不敢问?”

        不可否认陈雁羽的话正中我的软肋,我忽然明白了那种与对手惺惺相惜的感受,明白她曾经的那句“你要提前退场了,少了你这样一个对手,本宫会觉得遗憾”的含义,要比对手自己更了解对手,在这一点上,我和陈雁羽都做得不够好,所以现在我们各有各的失意,我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相信在她心底里没有恐惧,但我明显逊色一些,因为眼前面临死亡的是她,被奚落的却是我。

        “我来这一趟,是我问皇上要求的,”我不理会她揶揄,“有些事,我不明白。”

        “不明白?”陈雁羽看都不看我,“其实你明白,只是你不愿相信。”

        “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在燕月死之前,甚至你进入冷宫的时候,你就该除掉他,哪怕送出宫去,有如此大的破绽,你竟然还敢与我做交易,”我不死心的坚持追问,“这错误太低级了,难道你真指望靠这个孩子翻身么?”

        “你想知道?”陈雁羽的笑容十分灿烂,“我偏不告诉你!”

        很好,她总算失却了冷静,尽管我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但至少看到了她的恐惧,这就够了,至少证明她也是一个凡人,我承认自己有些阴暗和自欺欺人,期望通过对手的破绽来掩饰和平衡自己的弱点。

        “你觉得我输了,河东河西,现世报?不错,可是这就是命,是赌注,便有输赢,我自己选的,心服口服,”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所以,我不曾输。”

        “你也不曾赢,”见我不吭声,陈雁羽又道,“你很好,但不够好,因为你始终陷在感情里,这样那样的,一堆无用的东西。我从来没把石睿蓉当做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不够强,更因为皇上对她无条件的袒护!但你不同,你知道石睿蓉在私底下叫皇上什么吗?你想知道么?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不必了!”我站起身,一句一句的把她的话还给她,“后面的事,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我就不旁观了,相信你也是聪明人,不必等着奴才们帮你动手。”

        “你看——”她笑得恣意,“哈哈哈——”

        .

        离开之前,我想到一件事,转过身:“二皇子回到良贵嫔那,过得很好,至于燕月的孩子,封了世子,三日前已经启程送去恒安王封地了。”

        我猜到一种可能,试探着说出来看她的反应:“算是送你安心上路。”

        我猜她也许是在乎的,再掩饰,总能看出些端倪,她也的确印证了我的猜测,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你以为你在跟我炫耀给了那孩子一条生路么!”陈雁羽忽然就暴躁得近乎狰狞,“我告诉你,我给他的才是生路!你那一条,是死路!我等着看你们的报应!”

        她的反应实在是激烈,让我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参透其中的含义,下意识的皱了眉:“你说什么?”

        话才出口,又难免后悔,以为她又会说不告诉我之类的话,不想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我答案。

        “你以为王府真的会要这样一个孩子?放弃过继一个正统皇子,永保一脉尊贵,反而要这样一个血统低下,身份堪忧的孩子,作为王府传继?就算恒安王肯,王妃肯么?太妃肯么?冯纯笙肯么?!”

        陈雁羽狠狠的盯着我,几乎要冒出火来:“如果能成,我早送去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世子总比偷偷摸摸更有利用价值!”

        “你不用说这些给我听,你的计划心思我也没兴趣知道了,你全都带走就是,”我其实是不能理解她的愤怒的,只当是临死的挣扎,“无论如何,圣旨下了,人也送去了,各宫都派了人跟着,木已成舟,不由得你不信。”

        “我不信?哼哼,是你不信吧?”陈雁羽的愤怒变成了狠狠的嘲笑,“慕冠愉,你聪明一世,是不愿信还是不敢信?对于这个孩子,冯纯笙比我更早知情,却拖到这会儿才说出来,难道只是为了要我的命么?我知道再多秘密,也已经无碍大局,实在不值得冒这样大的险,她的目标是谁,是什么,你想过么?只要天没有塌下来,谁都动不得她,她是什么身份,是这宫里最安枕无忧的那一个,她会为了杀我而害她姐姐放弃皇子,接受这个孩子?你未免把冯纯笙看得太简单了!”

        我怔在当场,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陈雁羽的危言耸听,她不过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一个失败者的失意,不过是想看着我陷入疑惑,然后带着那一堆或大或小的秘密离去,让我再也得不到答案,这不过是她最后的手段而已。

        但是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我,她说得也许是真的,我不是也早就怀疑过么,如果是真的,会怎么样,要怎么办。

        正胡乱想着,忽然听见守在门口的环铃在低声呵斥着什么人,转头过去,看到外头是一个面生的粗使婆子,便是那种粗使宫女过来的,升不成嬷嬷,随意给些权限,管些粗使丫头内监。

        那婆子领一个小太监,在跟环铃说着什么,面上有些焦急紧张的模样,像是想要进来,环铃自然拦着,隐约听见环铃道:“便是此等事,也要你们管事的来回话,你来算什么?再说,这事你该报哪里报哪里去,找我们娘娘做什么。”

        我问:“外头什么事?”

        环铃回头见我察觉了,走进来,看看陈雁羽,欲言又止。

        我本就心里烦怠,催她:“倒是什么事,说吧。”

        “小姐,”环铃朝外头一指,那婆子见了拉着那内监连忙原地跪了,“外头是冷宫里的婆子,粗使打扫的。”

        我没出声,等着环铃的下文,她则有些凝重的告诉我:“刚他们来报,说王氏暴毙了。”

        我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王氏是谁,顿一顿才一惊,冲口而出:“王依瑶?”

        环铃点头:“是。”

        我几步迈到门口,问:“怎么死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那婆子忙不迭的磕头,话都说不囫囵,“那王氏今儿个一早就没见出来,也没人想着去看,直到刚才想起来,一瞧,竟然就死了,与奴婢无关啊,娘娘救命啊!”

        心下一沉,竟然就死了,这样形容,我知道就代表着不寻常,不然这婆子也不会语无伦次的求我救命。

        王依瑶死了,在这个关头,刚好小世子送走,陈雁羽赐死,我在冷宫的时候,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我发愣,那婆子匍匐着朝我爬了几步:“娘娘饶命!娘娘救命啊——”

        我一震,她一边求饶一边求救,并非仅仅是因为慌张,这婆子在宫里也是多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她看出了这是灭口,却分辨不出谁是主使,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刚好在,干脆来找我。

        我低头看她:“我救不了你,该找谁找谁去吧,就说她病了几日,无医无药的殁了,你若聪明,知道怎么说。”

        我是可怜她一把年纪,随意的指了一条生路给她,能不能活,还要看她的造化。那婆子还待说些什么,我却不理,侧身回转了,环铃见状连忙上前去把他们打发走。

        心里杂乱,总觉得有些事被我忽略了,一时又捕捉不到,对上陈雁羽的眼神时,甚至是有些狼狈。

        “你倒是菩萨转世,见一个救一个,”陈雁羽冷哼一声,“死得好啊,以为卖了我就能活命,这才叫现世报,来得好快!”

        顿一顿,她又仿佛感叹道:“死了人也不见什么动静,这冷宫里当真连个管事的人都没了,那孙姑姑几日见不着,想是跟着伺候小世子去了?罢了,她也照顾了那孩子多年,跟着去了也好。”

        孙姑姑的确是被派跟去王府了,一早就能看得出她对整件事知之甚深,又是孩子认得的,文朗做了此等安排也合情理。

        但,若不是文朗安排的——

        电光石火,冷汗涔涔的冒出来。

        “各宫都派了人?她们都派了谁?”陈雁羽意犹未尽,微笑着问我,“你呢,你派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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