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


万籁皆寂!

        在场十位直系、五位偏系族老能以族老的身份坐在这个大厅里参加安氏一族的表决会议,无不是经过了了无数上压兄、下制弟的激烈争斗,在场十五人,任何一脉都是枝叶盛茂,直系加偏系加起来无不是子孙繁重。

        可此刻,对着安氏掌权人抛下的如此重磅炸弹,炸的他们心神俱漾,半天回不了神。

        安正毅回过神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儿子,眉头皱成个川字:“琝儿,你太放肆了。”

        事关安氏一族继承血系,他怎么能如此随便?

        祖规,允许偏出存在,可是也有规定,偏出必须要低于正出,纵观这上百年,还从来没有偏长子,而且……还是双子,一对偏出双长子,这对下一代继承人来说,不是福啊。

        琝儿还没有娶妻,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无疑是挑战百年祖规。

        同样是他的子嗣,他留下这对双子,对他日后的正统继承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是否想过?

        不仅仅是对正统继承人的威胁,还将会引起争斗,传承大统将受到威胁。

        安夫人震惊的看着双子,她的声音几乎接近了尖叫:“琝儿,你怎么可以留下这对贱种。”

        安夫人话一出,原本还处在震惊之中的众位族老都回了神,神色不一。

        十位直系族老则是神色深晦难明,而五位偏系族老听闻安夫人如此不留情的‘贱种’二字,眼中都闪过一丝愤慨,就算安夫人这话说的情急,但也是狠狠的打了他们五人的耳光,因为他们就是偏出。

        安玟半垂下眼睑,无声一笑,贱种……原来安玦琝的子嗣也是贱种。

        “母亲,您失态了。”安玦琝膘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安珏两姐妹淡淡的出声。

        “妈,您身体不舒服,我陪您回房休息一会。”安珏、安玔两姐妹起身上前,扶起安夫人恭敬的说道。

        “是啊,妈,各位族老自有决定,我们还是陪您回房休息一下。”

        两姐妹一起身,她们的老公也都站了起来,这是的族事,他们这些人没有资格参与。

        姐妹都退了下去,安玟自然也不会再坐在这里,他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再转向安正毅和安玦琝行了一礼后,也跟着众人退了下去。

        大厅内,气氛有些凝重,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出声。

        很久后,安正毅才清了清嗓子:“把人抱给各位族老瞧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琝儿是打定了主意要接受这对双子,无论是身为族长的身份还是父亲的身份,这事都得他来主持,至于能不能通过在坐十五位族老,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两名女子抱着双胞胎一一走到各位族老面前,恭敬半蹲下身子,让怀里抱着的两位小少爷接受各位族老的目光。

        大厅很诡异,无论是直系还是偏系的族老们,都没有出声。

        安玦琝优雅的交叠着双手,颀长的身躯从容的倚靠在椅背,浑身上下散发着让在场各位族老无法忽视的威严气势,他没有再出声,却慑人无形。

        看着他浑身天成的尊贵和霸气,在场族老们心里都泛起不小的涟漪。

        掌权人,首先就是要正出血脉,其次才是能力。

        百年来,凡是正出继承人,自小就会接受护主堂的训练,就算资质再如何不足,后天也可以培养的。

        当然,也不乏天资聪颖之人,逢上天资过人又是正统所出的继承人,那是之福。

        而这一代的掌权人安玦琝,就是如此,正统所出,天资过人,堪称天生的王者。

        按理来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可是玦琝却偏偏让他发生了。

        这无疑是考验他们这些族老,考验。

        其实吧,这事处决方针还得看玦琝的态度,他们虽是族老,拥有一定的权利,但如今的掌权人是玦琝,他心里也正是有这个意识,才会肆无忌惮的留下这双生子,还把他们带回。

        几位直系族老交换了了眼神后,由里面份量最重的叔公开口,他双手柱在龙头拐丈上,直接开口问道:“玦琝,你如何看待这对双子?”

        他是族老中声望最高的,论资格,他是族长的正出叔父,是掌权人的叔公。

        他一出口,在场人都看向了安玦琝。

        安玦琝微微一笑,懒洋洋的说道:“叔公,随着清皇朝的灭亡,旧中国封建统的没落,如今新世纪生存,也该要与时俱进。”

        叔公点点头,表示了赞同:“以的财富和权势,已经不需要联姻,这也是为何近几代的夫人都并非出自世家大族的原因之一,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因,在坐的各位族老心里都很清楚。”

        众人神色各有变化。

        安玦琝扫过众人,半阖上眼淡淡说道:“不需要与世家大族联姻,是因为不允许的夫人依仗娘家势力试图插手管制或改变血脉传承的规矩。”

        众人听言,都沉默,因为这是事实。

        似是想起什么,安玦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以我母亲的身体,她还可以再活三四十年,夫人的位置不会空置,身为掌权人,我安玦琝膝下必须要有至少两个儿子才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完成了身为少主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下一代继承人将会在这双子里面挑选?”不等叔公出声,安正毅就忍不住的出声质问。

        安玦琝暗挑眉梢:“有何不可?”

        安正毅大怒:“你……”深吸了一口气,他压抑怒火咬牙道:“是,夫人不需要出自世家大族,但必须家世清白才有资格生的继承人,这一点你不会忘记吧?”

        安正毅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头指向被抱着的双胞胎:“可是他们呢,他们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家世?可有资格生我的第二十四代继承人?”

        安玦琝无视自己父亲的怒火,低低一笑:“父亲,生下这对双子的女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家世?对我、对这对双子、对整个来说,重要吗?不,那一点都不重要,她不是我安玦琝的妻子,她就不会是下任继承人的母亲,更不会是安氏一族的掌权夫人。”

        安正毅一愣。

        安玦琝眉梢泛起淡淡的冷锐扫过众人:“还有问题吗?各位族老?”

        “那日后夫人所生的正统子嗣将置于何种地位?”叔公皱眉出声,这才是问题关键。

        安玦琝眸子危险的半眯起,一抹戾气一闪而过,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改变,狂妄而肆意:“这对双子我就交给在场各位族老和护主堂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听到族老们提出这个关于血脉传承的议事,散会。”他之所以留下这对双子,就是因为要解决这个问题。

        “……”安正毅气的哑口无言。

        众位族老也都皱起了眉头,眼中浮出不悦,这根本是无视他们这些族老的存在,这哪里是召集他们来表决的,这分明是召集他们来下达命令的。

        可是在安玦琝高压的震慑下,纵有不满,却没有人再提出质疑,反而五位偏系族老都不轻不重的表示了支持。

        如果下任继承人真是偏出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坏处。

        岛屿,诺大的停机坪和广袤的码头,停放了数十架直升机和上百艘价值不菲的游艇。

        明天是第二十四代子嗣上谱仪式,一脉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整个岛上因为这些人的出现而热闹非凡,高尔夫场球,网球场,游泳池,亭台楼榭花园到处都分布着三三俩俩成群给队的人。

        一大群小孩子在草坪上玩闹。

        这些人,有直系,有偏系,各成一派,都却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那就是关于那对即将要上谱的双生少爷。

        此时的花园一角的露台上,坐着两名中年男子,穿着休闲,很是低调,两人碰杯喝杯。

        “三叔,四叔。”安玟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朝两名男子打招呼。

        两人抬头,都露出微笑。

        “安玟。”

        安玟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其中一人笑道:“还没恭喜三叔的研究得奖呢,恭喜三叔。”

        安正明呵呵一笑,眉眼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愉悦:“谢谢。”

        “四叔,我也要恭喜你快要当爷爷了,去年瑞堂哥结婚,今年生子,难怪四叔你满面春风。”

        安正风一听,笑的眉眼花开,半真半假的调侃安正明:“三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要多分些时间出来,琛儿和琂儿的人生大事,你也要多操些心才是。”

        一说起自己两个儿子,安正明直皱眉:“婚姻天定,随他们吧。”

        看安正明一副懒的管的样子,安正风眼光微闪,淡淡的道:“也是,如今不比我们小时候了,现在的孩子都追寻自由,受不得半点管束,我们是老了,想管也管不着了。”

        “正风……”安正明低低的喝斥道,如果是平常发发这些牢骚还行,可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正风这番话传去有心人耳里岂不是撞到枪口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不知道族长大哥有气没地方出,毕竟琝儿把私生子接回当正出是不争的事实。

        安正风玩味的喝着杯里的酒,耸耸肩不再出声,心里止不住的嘲讽,是世上最肮脏的家族。

        安玟敛下眼,摇晃着手里的水晶杯,三叔和四叔就是二十年后他的人生写照?成年娶妻搬出主宅了此一生。

        无权插手的生意,无权知晓的大事小事,只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一个星期,然后平凡而又无趣的活着。

        就算……就算安玦琝被人杀了,也有了二十四代继承人,

        他终极一生努力恐怕也无法挣脱自己的命运。

        一口把杯中的酒喝掉,安玟垂下眼中的嘲讽和怨恨,身为人,惟有安玦琝一人风光而以!

        二少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心中惊涛骇浪,他早就猜到他投胎的这源头不简单,可……他依然还是低估了,竟然是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

        ,北安南宋,没想到,他竟然投生在了这样一个传说般的家族里,而且还有可能成为继承人。

        幸好,幸好他果断的把长子的身份让了出去,纵观这几天他听到的信息,他心里也惭惭有了主意。

        惊人的财势,他不能说他完全不动心,他也想高高在上脾睨天下。

        如果没有她,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抢得继承人的位置,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是如今,在他的生命里,这些钱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辈子最想拥有的是温暖,家的温暖。

        而这样错综复杂枝叶繁茂的家族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温暖了。

        转过头,看着躺在隔壁婴儿床里的睡着四平八稳的便宜兄长,二少眼睛里闪过一丝快的捕捉不到的光芒。

        护主堂,听说他们上了的族谱后,就会被送入护主堂接受特殊的训练,这继承人的位置得他这位胞兄坐稳,至于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八个字最适合他了。

        他得好好规划规划,要如何隐藏自己,又要如何暗中想办法尽快离开。

        便宜胞兄啊,这便宜富贵我就拱手相送给你了,其余的你就没份了。

        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的财富,他也有能力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和沈方辉、周齐不同,他永远永远不会伤害她。

        梁泊没有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心里平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她的心里不再有任何波动。

        章尧看着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背对着他的清瘦女子,心里暗暗惊讶,但该说的话他也说了。

        梁泊淡淡的扯了扯嘴唇,这个世上有没有她,都无关紧要了。

        梁泊前半生所有的一切都理葬在了命运手上。

        爱也好,恨也罢,昨日种种都是过眼云烟,都只不过是梦一场。

        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章尧没有得到回应,把一份资料放在了桌上,走了出去。

        门,轻轻的关上了,梁泊罔若未闻,只是盯着窗外大雪过后的萧条树枝,北京很冷,可是她的孩子早已经不在北京了。

        除了那朦胧的一眼,除了那两道洪亮清脆的哭声,她什么都没有。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门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

        “梁小姐,你的出院手续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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