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来
傅忆寻：
1
“程越嘉？”傅忆寻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撞见程越嘉？
程越嘉一身黑西，手持一把黑伞，但雨实在是太大，他也只遮了头，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水痕。
“很巧吗？”程越嘉转过了身子，“他是孤儿，我们身为朋友的，帮他办个葬礼不是应该的？”
程越嘉在雨中站了好半天，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你现在是在等谁吗？”傅忆寻往前跨了两部，跑到了屋檐下避雨。
“嗯，安尧会来。”
“安尧？”傅忆寻意味不明地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他和姜尚希很熟吗？”
程越嘉笑了笑，“你知道的，安尧有点圣母病，他总觉得姜尚希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儿，程越嘉顿了顿，“你知道的，他……他本来是跟着傅……”
说到这个名字，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半晌，程越嘉又说：“嗯，就是，就是安尧觉得傅疏意原本是把姜尚希当他的替身，所以这事儿说来说去他也有点问题。”
今天天气不好，黑沉沉的，这儿又是墓园，没什么光亮，压抑极了。
傅忆寻没说话，天色不好的缘故，程越嘉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雨稍微小了一些，傅忆寻从房檐下走出来，撑起一把黑伞。
“葬礼已经完了，你们想来看他就看，别找那么多理由，他也没见得把我们这些人当朋友。”说罢，傅忆寻就打算自己先去，本来遇到程越嘉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儿，他也不打算和别人一起。
“成，我就是吧，我就是觉得他有些傻，你知道的，傅疏意监控了他的手机，当时如果，如果那个电话……”
程越嘉没说完，傅忆寻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知道程越嘉隐隐约约在怪他，怪他接了那个电话？
傅忆寻没回头，自顾自往前走。
“其实，他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蠢。”
姜尚希的墓前已经摆了不少的东西，最多的是玫瑰。
姜尚希虽然是个孤儿，也没什么钱权，但架不住他有一张特别漂亮的脸，认识他的人知道他的死讯，多多少少都有惋惜。
不过……过了送玫瑰？
傅忆寻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那个看起来怯懦腼腆，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废物美人，大概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他没在这墓前和姜尚希说什么，只是从背的背包里拿出了他准备送给姜尚希的东西。
盲盒和玩偶，还有一辆赛车模型。
那天，他最后一次见姜尚希，姜尚希跟着傅疏意走的时候，眼神老是瞟向这些东西，他觉得姜尚希那天是想要这些的，也是想要看赛车的。
当时姜尚希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只能做一点小小的补偿。
把这些东西放好后，傅忆寻就起了身，他没什么要和姜尚希说的，他不了解姜尚希，他本以为他了解的，但他接到姜尚希短信、电话，在看到姜尚希死亡时，他就知道，他从来不了解这个人。
很多爱慕姜尚希的人都惋惜美人逝去，程越嘉更是走不出他死亡的阴影，但傅忆寻却觉得这是姜尚希自己的选择。
姜尚希知道他的手机被监控，所以才会借别人的手机给他发消息，所以他后来用自己手机给他打电话是故意的。
姜尚希就是想要傅疏意听见那些话，就是想求死罢了。
下来的时候，傅忆寻碰见了安尧和程越嘉，他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傅总，我们去哪儿？”司机问道。
傅忆寻愣了愣，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他该往哪儿走。
傅忆寻突然回忆起了他对姜尚希的第一印象。
他后来去查过，他第一次见姜尚希应该是在很早之前，但他没什么印象，他觉得他真正见姜尚希的时间是在他哥那里。
他当时跑过去兴师问罪，只不过是想让傅疏意难堪。
因为他就是不明白，明明他爸生前最爱的儿子是他，甚至对他的偏爱已经到了众人都默认他是接班人的地步，最后为什么是他哥上了位。
所以他处处和傅疏意作对，傅疏意喜欢的他要抢，他跟着跑去找安尧献殷勤，去买下他哥喜欢的跑车……
只要傅疏意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但姜尚希不一样，他掀开被子见到姜尚希的一瞬间就心跳加快。
姜尚希完完全全长在了他审美点上，他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他把姜尚希带回了他家，他第一次和傅疏意抢东西不是因为傅疏意喜欢，而是因为他喜欢。
但他护不住姜尚希，他能感觉姜尚希不喜欢他哥，但姜尚希不得不跟着他哥走，他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力。
傅忆寻点了根烟，想事情太过认真以至于烟烧到手他都没反应过来，感觉到了痛他才注意到。
傅忆寻想到后来的一系列事儿，他做了很多努力，但他终究没留住姜尚希。
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姜尚希从来都不想留下。
他留不住一个想死的人。
傅忆寻看着外面的雨，笑了笑，“去公司吧。”
“好。”司机应了一声。
他没了爸爸，没了最爱的人，他早就没有家了。
2
有时候傅忆寻会坐在公司楼顶，俯瞰c市夜景，思考一下人生意义。
他如今事业有成，钱权不缺，按理说也是成功人士，却一天比一天不快乐，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情。
工作、吃饭、睡觉。
他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爸爸大仇得报，本应该快乐的。
“傅总。”他的秘书快步走到他面前，“您下午和程氏集团的……”
程氏集团？程越嘉？
姜尚希离开后，他就很少和程越嘉这些人见面了，主要是怕勾起以前的回忆。
不过很明显，程越嘉比他更走不出，程越嘉这些年好像都挺自责，尤其是知道了姜尚希就是当年被傅疏意陷害撞他车的人之后。
程越嘉总觉得是他把姜尚希推进了火坑。
但傅忆寻却没他想那么多，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还有什么说的呢？多想只是徒增烦恼。
只是，他有时候也会有点羡慕姜尚希，姜尚希可以因为不想活就去死，他却不行，他背负的东西，他就算当机器人也得把事情做好。
毕竟，他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一个世界缺少一个炮灰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不能没了主角。
安尧：
其实对于姜尚希这个人的看法，安尧是复杂的。
姜尚希打破了他对竹马的美好滤镜，如果没有姜尚希的出现，他最后应该会和傅疏意在一起。
毕竟，他此前从来不知道傅疏意是一个如此两面的人。
他想不到傅疏意会找一个替身，也想不到傅疏意会买凶杀/人，更别说后面激/情杀/人了。
他应该谢谢姜尚希的，姜尚希让他从美梦中醒来，告诉他这个美梦背后是多么不堪。
但是，姜尚希又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他从小就受人追捧，良好的家世、优越的才华、漂亮的脸、善良的心，每一项都是加分点。
但是姜尚希比他更加好看，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但姜尚希只有这张脸。
所以姜尚希只能得到一点微末的爱意，他在姜尚希还活着的时候就听过不少人对他的污言秽语，姜尚希死后，这些话也没停过。
他那时突然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除了外貌以外的其他优势，他的境遇会比姜尚希更好吗？
而且姜尚希一直都低入尘埃，而他却是从高处掉落。
他的境遇只会比姜尚希更加不堪。
他此前收获了无数喜爱，所以也没见过太多恶心的事儿，如果他遇到恶意，只怕更难摆脱。
“安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凌颂半梦半醒，有点儿迷糊，他走到安尧身边。
安尧转过身，跟着他走回卧室，“有点儿失眠，想了些事儿，有点儿想不通，所以睡不着。”
“怎么了？”凌颂一下子就清醒了。
安尧认真看了凌颂几眼，“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说，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家破产之类的，我就只剩下这张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凌颂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我本来最开始就是对你的脸一见钟情。”
“但是万一有更好看的出现呢？”
凌颂皱了皱眉，“因为这是假设，我们都不知道结果，但姜尚希够漂亮吧，我对他却只是单纯欣赏，就是人对漂亮事物的欣赏。”
凌颂一下子坐起来，“我说你半夜不会就去想这个了吧？”
“没事儿了，我睡了。”安尧不答他的话，把被子扯了过来。
或许吧，他也问不出什么答案，就像凌颂说的，这一切也只能假设，没有真正到那种境地，怎么会知道到时候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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