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可是第三天，有个粗壮的汉子出现在了沐月家门口。
梁世岩面色冷峻，看着沐月。沐月左右观察下邻居的反应，把他请进到院子里。家里的大黑狗见到了陌生人，呲出了牙。
沐月摸摸大黑的头。这狗忠诚，见到外人靠近总是先叫上两声，维护地盘。今天竟然没叫。她转头看看石像般立在门口的梁世岩，这玩意该不会是狗不理吧，狗都不爱搭理。
沐月把自己逗乐，笑眯眯的打招呼：“梁公子好啊，这您光临寒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迎迎你。”
梁世岩面皮抖动下：他找沐月两天，绵娘说是沐月回家了还没回来。两天了还不回来？难道这人不想与自己同行，所以就赶紧跑了？
他去打听沐月家地址的时候，竟然被人问：“你是不是李青，李郎君啊？”他脸当时就黑了下来。
结果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在家里逗狗。
他粗声说：“绵娘子要回去了，龚大哥说得问问你的想法。他们可以帮你照看你那屋子。”
沐月不解：“怎么就回去了？龚大哥不是还想要租你的屋子么？”
梁世岩顿了下，“我也没细问，怎么做决定都是人家的事情。”
沐月母亲从屋里探出头来，“是谁呀，快请进屋来啊！”
梁世岩忙躬身问好，介绍自己说明来意。只是，他特意题了句自己和沐月都帮绣坊做事，这次来也只是给带个话。
梁世岩没有进屋，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沐月爹回来后，也催沐月收拾好东西赶紧上路。总归是学技，那还是尽早的好。
沐月带着母亲给准备的干粮和家里塞给她的碎银，慢慢地走出了村子。看到村头停着的驴车，她扯开嘴笑了笑。
梁世岩靠在车棚里，似在打盹，又仿佛在看天光。听到沐月的声音，他也没动。自己贸然跑来人家，唐突了不说，还显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他反思自己的冲动，又觉得自己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尤沐月想怎么办，自己管她呢。
沐月看着梁世岩脸色，心想少爷是不高兴了。她叹口气，爬上车，坐在梁世岩身边。“如果我要出门，总得跟家里交代一声，不能自己就跑了。何况出行之前，我都得自己想清楚：准备什么东西啊，多少银两啊，几日归啊。”
沐月掸掸衣服上的褶皱，也没有刻意去看梁世岩。
梁世岩直起身来，他刚想说话，就听见车棚外面有个浑厚的声音想起来：“世岩世岩，我回来了！”
沐月一愣，只见一长着半脸络腮胡的大叔，背了个布包，向着驴车这边小跑过来。
沐月忙从车上跳下去，退到一边。
梁世岩也从车上下来，“二舅你事儿办完了？”
冯成众看看沐月，又看了看梁世岩，心想这自己也没走很久啊，他这侄子就能认识小姑娘了？自己到底还是老了啊，不如年轻人啊。
冯成众是梁世岩母亲的二哥，平时帮家里送货，算是个走镖人。他听梁世岩介绍说沐月也住在亭楼镇，也跟他同在善治书院读数，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为老不尊。
他招呼沐月上车，自己和梁世岩坐在前面赶车。
“尤姑娘，我这大侄儿在亭楼镇是不是还挺受欢迎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哇哈哈哈。”冯成众长年走镖，好结交江湖有志之士，为人爽朗又不拘小节。现在碰到了大侄的同窗，那肯定要打听一番。
沐月忍俊不禁。想不到梁世岩的叔叔是这样豪迈的人。
梁世岩觉得脸热。“二舅，你别吓到人家。”
冯成众扭头看看沐月带笑的脸，“哎，看起来你既不是人才，又不风流倜傥，人家尤姑娘都不为你说好话啊。”
沐月觉得自己得出面了，“梁公子在书院的时候，文章就被先生称赞。离开书院后，他还帮了我们绣坊很多，是个热心肠的人。”
她猜想冯二舅为人豪气，应该也会喜欢仗义之举。
“尤姑娘现在是在绣坊做工？”冯二舅想着看起来文弱的姑娘，可以自己离家住在镇上，又可以靠手艺赚银子，那真是顶顶好的。
他出身商家，不愁吃喝，喜欢快意恩仇，世俗对于女子多有苛刻，江湖儿女不论男女，都讲究独立坦荡。
沐月应和着。冯二爷确实跟她印象中的商贾之人不太一样，似有若无地带着一点痞气，却又热情真切地仿佛不是一位长辈。
“我之前在绣坊做学徒，但是学艺不精，没能成为正式的绣女。”沐月坦诚说。
“那咱就干别的。”冯二爷顿了下，接着说：“现在呢，现在你想做点啥啊？是不也该张罗嫁人了？”
沐月一时没说话。她爹一早出门也是去忙活这事去了。她爹说出去做工没有问题，但是亲事得定下来。沐月娘意思是都看沐月自己的，可是沐月爹却真的去找了婆子问情况。
沐月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大抵是排斥。
梁世岩没听到沐月的回答，忍不住扭过头来，“你家给你定亲了？”
沐月摇摇头，又想到他们看不到，开口道：“没有。但是我爹想让我定亲后再出去做工。”
“做工，哪里做工啊？”冯二爷瞧着自己大侄儿的表情，心想真是年少气盛，咋能表现的这么明显。想了想，又觉得年轻真好，啥都在脸上。
沐月顺着接话：“我本来是想去布庄，现在先找找看吧，看有没有地方要人。”
冯二舅一听，乐了：“我家就有布庄啊，不仅仅是布庄，还有绸缎铺子，自己的制衣厂，成衣店啊。这次我从西边回来，带了那边特产的棉花种子呢。”
这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听说，在西域，有种纤维较粗的棉花，耐冻且生长周期长，棉花大团又密实。”沐月还真想看看那种子是否可以在他们这生根发芽。
冯二舅见沐月懂货，详细说了她他出访的历程，如何跟当地棉户打交道，如何换种子，又问了种植方法。还自己下地种了一轮。
梁世岩的心里，却一直在合计沐月定亲的事
他藏了一个秘密。李青去上京，他帮了忙。
去年李青落选，他很是失落。梁世岩觉得李青还真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傻子，文书上交，是要在镇里选上一次的。镇上核选出来的文章，再交到连城通判手里。通判叫人审核一次，再送入上京。
去年就有连城书院的富家子入选。他知道那家公子，不是纨绔子弟，但也称不上多有文采。关键时候用点小钱财铺路，也无可厚非。
李青也是这样的人，文章只能说有文采，但称不上斐然，如果有老师垫上一句“此学生为人正直”或“此子多有见解”，估计也可以被带上，一起送去上京，让太傅瞧上一眼。
书院里的人都知道他家是连城大户，但他无心科举。读书间隙，也会来问问他是否了解怎么才能被选中。
来问的人是连文采都没有，但是脑子灵活。他知道自己难入太傅的眼，他也不求。只要能过了连城筛选就行。他就能比大多数同辈要有谈资了。
李青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梁世岩的说法。其实那是梁世岩挑着李青在侧的时候，故意说的。有意无意，都是个人选择。
但他没想到的是，晚上李青登门拜访。
他找了城里的二叔，搭了关系。
梁世岩想到沐月了，他加不准她是会跟着一起走，还是如何。
事实证明，沐月似乎与李青断了来往。她好像和之前一样走动，可是梁世岩记得之前他提到李青的时候，沐月一瞬间的慌神。
罪恶感么？有一点吧。但是出于同窗道义，人家问上门来，自己能帮也该帮下。
冯二爷跟沐月倒是聊的欢畅。冯二爷想着这姑娘说话真诚，条理清楚，很让人舒服，也许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子。
到了亭楼镇，沐月回了自己的小屋，她得先见见绵娘，问问她的打算。
冯二爷靠在梁世岩炕头，把着橘瓣，一颗颗地丢入口中。梁世岩洗漱回来，见冯二爷一直盯着他，也没说啥。
“你跟那尤姑娘挺亲近的？”
梁世岩扯扯嘴角，“您看着，我们算亲近么？”
冯二爷年近四十，还未娶亲，每次回家都要被母亲唠叨。不是他不愿意，是江湖人怎么能被这些牵绊。成了家就得负责，不能自由走天下了。哎。他叹出一口气，女儿家的心思，他是真不懂。
不过帮帮侄儿，打造一个近水楼台，他还是会的。
“我瞧着尤姑娘不错，我想带着她回淮州。好好培养，做个掌事的管家，完全不成问题，将来她可以管一间铺子，说不定还能管不止一件铺子。”吃完了橘子，冯二爷也出门清洗下手脚。他这侄子倒是个干净人，屋里屋外很是洁净。
只是出门，就看到一位妇人在收拾院里杂物。这么晚了，那只能是一直照顾梁世岩的稳娘了。他清了清嗓子，客气的问候：“稳娘子，又来叨扰了。”
稳娘回头，见是梁世岩那不着调的二舅，也只笑着应声。没说几句，稳娘回了自己的小屋。冯二爷又一次叹息，他已经不知道今天叹气几次了。他还说人家尤姑娘不爱搭理梁世岩，也没人愿意多搭理他这个有钱又闲的公子哥啊。
冯二爷摸摸脸，“我是因为老了，我大侄那是就不招人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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