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光
“嗯，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
林风眠手摸青荷的头，肯定地答：“我都想起来了。我在等的人是你。”
“真的吗？”青荷投以紧张的目光。
“其实在你出实验室之前，我就都想起来了。只是我想听你的故事。青荷，我没有上那趟回国的游轮。”
“可。”
林风眠知道青荷想说什么：“可游轮上却真实发现了你送我的笔记本，手链，还有亲笔信。”
青荷抬起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因为那是她始终不忍去回忆的画面，尽管那个沉船新闻在那时铺天盖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林风眠伸手去抹青荷的泪：“傻丫头，那些东西是我托人带回来要给你的。当时，在上船之前，我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因为作业出错，我不得不回去。”
“那你为什么之后不告诉我呢？”青荷的泪擦了又有。
“因为回到学校的我才知道，是有人发现了我的计划并向集团揭发了我。”
“谁？”
“一个女孩。我应该跟你说过我拒绝了她的心意。可她却以此跟集团做了一个交易。我去到老师的办公室，却不知门后等待我的是集团在大洋彼岸的负责人。”
青荷不曾知道事情会有如此转折，也因林风眠从未说过这件事。
林风眠接着说：“我被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负责人给管控，被没收掉手机，被迫搬到私人公寓，上学放学都有人跟着，一切行为都受到监视。我没法跟你联系，也没有了你的消息。”
“那时阿姨找到过我，她的悲痛欲绝和事已至此，都让我不得不相信你真的出了意外，且永远不会再回来。都是我的错。”
“不，不怪你。”林风眠抱紧青荷，“是我放弃了抵抗，怪我不敢豁出一切地去爱你。我向压力的源头妥协。可虽然我接受了集团的一切安排，我都不曾接受那个女孩。”
“虽然他们可以控制我的行动，但却无法操控我的思想。我一直相信和明白你在等我，所以我可以坚持和忍耐，同时自认为时间会很快过去。”
青荷呜咽：“我等你，一直都在等你，因为我害怕接受你离开的事实。”
“所以毕业那年，我回国后就立马去找了你。”林风眠也哽咽道。
“那时的我是怎样的呢？”
“你比我记忆中的模样更加消瘦了。虽多年未见，但你站在离校的人群中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你拘谨地笑着对我招手。那一刻，我便懂得没放弃我的你，更是我无比坚定的选择。”
青荷笑着泪流满面：“是吗？我好像都不记得了。”因为害怕和自责，青荷那有关林风眠的记忆停留在了深刻的来不及告别的意外那一刻。
林风眠解释说：“在那些被人打捞起的东西里，我曾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过未赶得回来的原因。对不起，承载我思念的文字没有好好地送到你手里。”
“你知道我那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青荷哭成泪人，且用手不断地捶林风眠的后背。
林风眠感受到的疼痛让他清醒和不愿松手：“我知道，知道。”关于青荷的一切，林风眠在回国后全都知道。因为他一开始便拜托了好朋友白行之要收集青荷的一切消息。
“大一，你整日泡在图书馆，在学习的业余时间里还要做兼职……”
“大二，你拿到了国家奖学金，第一时间却不是奖励自己，而是去看望身体不好的母亲……”
“大三，你成为学生会主席，看问题更加透彻，却还是很温柔地待别人……”
“大四，你考研失败，独自撑过了那段黑暗无助的岁月……到毕业典礼那天，你不是第一个告别的，也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记忆化作心间的一颗种子，它突破青荷的时间尘封，开始向上生长，却也让青荷有些无所适从。
“原来你都知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
青荷正面接受着来自林风眠的你侬我侬。
然后天渐渐地亮了。夜再一次见证了爱的告白。
“叮～”是电梯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相拥躺在沙发里的青荷和林风眠同时睁眼，刚好看见步履匆匆进来的舒城。
舒城先开口，没好气地说：“看来是打扰到二位了。这又是在集团过夜了吗？年轻人要小心身体。”
林风眠坐起身：“老的，都要赶早。那我们年轻人又怎么能落后呢？”
“难道是因为上了一定年纪，又或者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睡不着。”青荷附和。
舒城尴尬地咳嗽一声，不怒反笑：“老年人给年轻人一个忠告吧，凡事都要沉得住气。几十年我都过来了，不差这些天，我还可以等。”
林风眠冷静地问：“那你还来做什么？”
“在最后一刻没来之前，我还是集团的一分子。但至于来做什么，就不能告知了。”舒城挺直身体，手放在身后。
林风眠又说：“过去的几十年里，我相信你对集团是真心的。”这一直是林风眠心中的疑问。
舒城却突然笑起来，只是觉得好笑：“呵，真心？我的真心可换不来真心。那是年轻时干的傻事罢了。这年代，真心啥都不是。”
“至少能说明我们真诚过。”
舒城轻蔑地看向说话的青荷：“然后呢？只是真诚过？如果真诚的尽头不是在一起，那还不如直接将真诚拿去喂狗，那样反而更值得。至少，狗会对你摇尾巴。”
“闭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林风眠沉声喝道，“舒城，为了大家结局不难看，你我各自退一步，集团一半归你，我只要你现在收手。”
青荷悄悄拉住林风眠的手，知道他此刻的内心在下很大的决心。
但舒城却不领情：“收手已不可能，我已经无法回头。我要做的，你们都不会懂。”
被拒绝的林风眠顿时放松了：“你对林家的报复还不够吗？”因为直白，所以或许会少一点阴险。
“这是你们欠我的。还远远不够。祝你们好运，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掀出什么浪来。哈哈。”
林风眠看着大笑着离去的舒城。而青荷则是观察到了林风眠那逐渐暗沉和坚决的目光。
“我会保护好集团。”
“我相信你。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成果。我说了我会帮你。”
说完，青荷拉着林风眠来到静置了一夜的试槽前。
林风眠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是什么材料的改性？”
“我记得的应该是，去除建筑固废表面砂浆的改性。我分别用了四种材料，目的是为了对比它们的改性效果。”
林风眠表示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那份文件至始至终都在我手里。”
青荷说到最后已是很小声：“可不能瞧不起人哦。这便是我的方法。只是我也不知道最终效果会怎样？资料里也没有写呢。”
“我可以看看资料吗？”林风眠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口头争辩上。然后，他一边快速地翻阅青荷拿来的文件，一边说：“应该没错了。只要改性结束时间一到，我们就可以立马进行下一步实验，包括三轴实验，冻融循环加载试验。以验证其抗渗性，水温性能，压碎值指标，表观堆积密度和孔隙率满足规范要求就行。”
青荷听得出神，却很难听懂，且其脑海中又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
林风眠因看见了希望而激动。迷雾散开，青荷携着光前来，顷刻间解开了他数日来的困扰。林风眠看向青荷，想道谢，却又换成问题：“在想什么？”
“我一直不懂建筑固废有什么用。而舒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风眠重新牵起青荷的手：“这涉及到城镇化发展的进程以及资源节约和环保的问题……”
青荷听完后才算懂得些许：“可这些舒城已经在做了啊。包括用于路基填筑，再生混凝土的生产，城市艺术景观等等。”
“不，他做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林风眠用他刚了解到的知识解释，“建筑固废的利用率在目前看来还不到10％，制约其发展的关键问题就是其性能不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再抢先一步，研发强化改性新技术。”
青荷意识到责任重大：“这样就能让集团免于技术剽窃的罪名吗？”
“前提是我们要证明我们的成果要比单纯地利用建筑固废更先进。我们可以是改进，但不能是直接地运用技术。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反败为胜的缺口。”
“但舒城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吗？他已经开始瓦解和分裂集团了。我觉得他肯定留有手段。”
林风眠同青荷一样明白事情远不止表面那般简单：“所以我在争取一位证人。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我必须让舒城不能再回来。”
“是他自作自受罢了。”这一句是青荷对舒城的评价，也同时是她安慰林风眠的话语。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林风眠和青荷都待在了实验室。他们一起做了验证性的实验，也一起整理好了数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仿佛与世隔绝的两人，也因为这次共同攻克了难关，彼此的心更加地贴近。
实验结果还算理想。一切都朝着有利于集团的方向进行。
20天即将过完，在法院终审的前夕，林风眠抱着青荷站在集团的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灯红酒绿。
青荷喜悦地感慨：“马上就要结束了。明天是我们最后一战。”
“这些天，辛苦你了。”
青荷将头靠在林风眠的肩上，轻松地道：“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你好，我便好。”
林风眠没说话，安静地感受着那一刻的幸福。
青荷忽然想到，说：“我想明天庭审开始之前去看看林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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