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筑梦
“咣当，咣当。”
门被推开，西装革履的林风眠出现在名为云上筑梦的店铺内。
正坐在窗前翻阅书籍的青荷回头一看，而穿过屋檐的阳光与屋内的月白色光线混迹在一起，就那样毫不违和地将她笼罩。
林风眠看得出神，因为青荷身上像是有一层淡淡的，冷与暖交织而成的罩子。
还是青荷率先开口问：“我们是见过吗？”
“好久不见。”林风眠轻轻地呢喃，而后径直走到木雕花漆的茶几台前坐下，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青荷笑而不语，去到林风眠的对面，为之沏茶。
热气升腾中，两个人彼此保持默契地沉默。
而身为高级筑梦师的青荷，也在等。
在喝了第三杯茶后，林风眠缓缓开口，却是称赞：“此刻正是西湖春的好时节。”
“所以林先生是为了西湖而来？”青荷想起昨日电话里林先生的话。
林风眠“呵呵”地笑，抬眸看着青荷：“我想再听听你们这里的业务。”
青荷为林风眠倒茶，手法娴熟，身姿曼妙：“顾名思义，云上筑梦，于梦中筑万物，当然这其中前提是根据每一个顾客的要求来定制完成，筑梦可享受当下，逐梦可预测未来，而驻梦则是回忆过往。”
“万物吗？”林风眠点头，若有所思。
“请林先生相信我们的能力！而且近日我们这里刚好升级了服务，除了筑梦之外，还新增解梦服务。”
林风眠表露出兴趣，却又在心中觉得意外，意外云上筑梦的服务跟他来之前的调查结果不相符，难道隐藏漏洞依旧存在？
青荷展现出高级筑梦师超强的察言观色能力，静静等待着林风眠的抉择。
林风眠解开西装纽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开始吧。”
“不知林先生是想筑梦？还是解梦？”
“驻留梦境。”
青荷微笑着从抽屉里拿出红丝绳，然后来到林风眠的身边，在将红丝绳系在他的手环上时，能闻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木槐香。
在见到青荷将红丝绳的另一端缠绕在她自己手上时，林风眠表面平静地问：“想知道在天上的月老是否看得见我们手中的红线？”
青荷拒林风眠千里之外地笑着解释：“这是进入林先生梦境的第一步。在那之前，我有必要声明一点，驻留中的梦境与现实无异，除有一点，它们两者的时间流逝大不同，现实一天，梦境一年。”
“我知道，我都知道。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见你。”
青荷见林风眠明白，倒也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梦境由林先生来构建。林先生是主角，而我全程只充当配角，但同时请林先生放心，我会保护你免受伤害和危险。”
林风眠信任地点头。
青荷再为林风眠倒茶，只不过这一次是另一种特制的茶。
“林先生，喝下这杯后，我们就开始了！”
“会苦吗？”
“这要看林先生的梦境。”
闻言，林风眠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被花布包裹着的，像极了梨糖的药丸，“不介意我放这个吧。”
“请便。”
林风眠将东西放进两杯茶里，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端茶，一饮而尽，接着头往后靠去，落在了身后的软枕上。
青荷看着林风眠闭上了眼睛，也端茶同饮。
而就在这时，放在窗前摊开的，那本一开始由青荷翻阅的书籍《筑梦》，也悄然合上。
“叮咚，叮咚。系统提示，梦境生效。请完成当前任务，帮助林风眠逃离这座城市。”
脑袋昏沉中，青荷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耳旁炸开。
“逃离？”青荷不明所以，睁眼却看到人潮拥挤，“这是车站？”
梦境的美妙，往往就是不可知。无法预料，不可捉摸，或许连心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只是，只是。青荷用手撑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时竟会多出来一个系统任务？要知道，过去的她已经为他人筑过无数的梦。
而那时不管是一场粉红色的雪，还是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求婚，青荷都是靠一己之力就轻松完成了任务。
难道是服务升级后出现的bug？青荷在心里嘀咕，却又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林先生呢？”
坐在长椅上的青荷开始四顾寻找，就在看到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拉起，眼前出现的黑影拉着她一起开始奔跑。
却还是没有成功上车。
青荷看清了来人，正是林风眠，道：“林先生，我们好像错过了车。”
“嗯，我知道。”林风眠失落地说，但随即嘴角绽放出笑容，“没关系。我还会带你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青荷不解地问。
而这个问题应该在进入梦境前就要问清楚，但青荷直到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错误。
青荷反应过来，从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意外！
林风眠牵着青荷的手，回答：“逃离这里。快，青荷，我们要走了。他们要来。”
“谁？”
“阻拦我们的人。”
“是谁要阻拦我们？”
青荷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却又不敢停下脚步，只好跟在林风眠的身后。
来到一处隐蔽角落，林风眠停下来，才让气喘吁吁的青荷得到舒缓。林风眠探头看完各个检票口后说：“看来今日我们是逃不了。他们已经将进站的入口全部给占据。”
青荷问：“林先生，等等。我觉得我有必要清楚你的逃离意图和计划。”
“叫我风眠就好。”林风眠掉转身体，将青荷圈在角落里。如果从外面看，刚好看不见在里面的青荷。
青荷秉持着顾客至上的理念，有礼貌地唤：“风眠。”
林风眠的眼里藏不住笑，问：“你信奉自由吗？”
自由？青荷许久没听到这个词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记忆深处，十四岁那年的她，其实说的最多的也是自由。
但结果呢？青荷笑而不语。
林风眠却清晰捕捉到青荷眼底的悲伤，道：“逃离一座压力的牢笼，去追寻想要的自由。青荷，你会跟我走吗？”
青荷肯定地点头：“当然，我会陪着林先生做任何事，直到完成林先生梦中的心愿。现在，我们是回到学生时代了吗？”
林风眠的手从青荷肩膀上空越过，抵达墙壁，更加逼紧她。广播声消失，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林风眠回答：“欢迎来到我的高中时代。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谁呢？”
“友情提示，因为这是林先生的梦境，所以我还是扮演一个路人比较合适。你尽情地去再经历和回忆，才是此行的目的。”青荷好心提醒。
而林风眠却立马摇头，并慢慢贴近青荷的鼻尖，霸道地说：“既然这是我的梦境，且我又是主角，那么我命令你做我的同学。青荷，你想回忆从前吗？”
青荷的脸上浮现出不自若的神色，因为她感到此次梦境竟有些逃离掌控的意味，问：“林先生，我记得我不曾说过自己的名字，所以你应该不知道才是。”
林风眠嘴角勾起一段弧度：“风眠。叫我，风眠。既然要与你共享回忆梦境，那自然要知道你的一些信息。”
青荷凝视着林风眠瞳孔里的自己，是全然一副看不透眼前之人神秘的样子，但还是依靠着专业的职业素养，很快镇定下来：“也是。风眠，我为解锁新身份而感到很荣幸。我会竭尽全力助你逃离。”
“很好。但接下来，我们要先离开这里，不然他们总会找到我们。”林风眠喜悦地笑。
“去哪？”
“你饿了吗？”
林风眠机智地躲开追捕的人，带着青荷出了车站，来到城市中心最高的大厦，津轩楼。
青荷看着端着酒杯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林风眠，内心不免琢磨，明明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霸道总裁的气息，真是奇了怪了！
青荷从来就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顾客，就连梦境之外的那个电话里林风眠也颇为神秘兮兮。但有一点，青荷也不可否认，就是林风眠的声音真的温柔到了极致。
该怎么形容呢？青荷看着看着就仿佛痴了，好像秋叶飘落都带有云的那种声音。
林风眠察觉到外界的目光，转头就看见了青荷，却并没有立即去喊她，而是等待着她的目光有了神采后才问：“是不是相较于楼外的万家灯火，我更好看？”
突如其来的柔情，让青荷的心弦有了拨动的声音。她端着果汁来到林风眠的身边，说：“风眠，你是最让我意外的顾客。”
“青荷，让我们短暂忘记梦境之外的事，好不好？”
青荷对这个问题并不陌生，因为其他筑梦之人也曾这样问过她。但她每次总会反问：“为什么？保持来时的记忆，难道不是为了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林风眠笑笑：“就让我再令你意外一次，不可以吗？”
“那便听你的。但我不会忘记我的任务。”青荷没有拒绝，也一同看向窗外。
窗外是站在高楼上能看见整座城市的大半面貌，霓虹璀璨，万家灯火，在明月躲进云层时，人间像更热闹了些。
青荷看见远处最亮的几栋建筑，找话，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林风眠回答：“我的校园，第二附中。”
“还没问你现在多大了？”
“已满十八，后天高考。你呢？”
青荷看着林风眠淡定的眼神，惊讶出声：“后天高考？可今天的你还打算出逃。”
林风眠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现在的青荷该回到哪一年了呢？”
“许是回到了17岁那年。”就在刚刚，系统提示音又出现在青荷的耳边。
“叮咚！系统提示，筑梦师根据梦主的时间线设置，目前17岁。”
“但幸好我不用参加高考，因为筑梦之人是你。”青荷接着说，像在得意。
“筑梦是什么呀？”林风眠不解地问，然后看到青荷瞬间因说错话而心虚起来后，宣告道，“我拒绝参加高考！”
“为什么？”
“你好像还没问过我逃离的原因。”林风眠低下头，让手中的酒杯与青荷手里的杯子碰撞，能听到清脆的声音，“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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