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疼
云萝全然不知她在何星鸢的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她现在满心都是找到影织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随手指的方向不知通向何处，从宴席一路走过来，头顶的灯笼和绸带越挂越多，这些东西太多就不是喜庆了，反倒灯火下影影绰绰，照在树间犹如鬼魅夜行。
前院的妖族们努力维持着喜宴的秩序，到了后院它们便肆无忌惮得多，或许是因喜宴的两个主角都走了，多数自顾自摘了面具，在月下伸展出自己最自带的姿态。
云萝第一次亲眼瞧见师父故事里丑陋的妖族，还有慕陵游初见时形容的那句青面獠牙，真是贴切极了。
妖者，乃志怪成精，它们原型的特征在化形后愈发明显，就像云萝方才掀开交缠在一起挡路的绸缎，却猛得掀出了个蛇妖，它的脸上全是凸起的蛇鳞片，舌头中分了岔，不知道着在抱怨什么骂骂咧咧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何星鸢被它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声，还好慕陵游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像这样在长廊中游荡的妖族比比皆是，几乎每走一段就能来一把刺激的贴脸杀，云萝身为领头人，每次都是最直面冲击的那个，可她一声也没吭。
最开始慕陵游也以为清心真人早给云萝见过妖族的事，所以并不害怕，但刚刚遭遇蛇妖的这一次，云萝握住他都手痉挛似的颤了一下，慕陵游才低头发现，云萝一直是咬紧牙关拉着他们朝前走的，她恐惧到唇珠都被咬出了血，殷红的一点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师姐，我害怕，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慕陵游想也没想谎话张口就来，之前在幻境外时影织花的花海便无法迷惑他，到了幻境里效果也不如对云萝他们。
在慕陵游眼中，这里到处都是废墟骷髅，只在一息之间会变成灯火通明的府邸和青面獠牙的妖怪。
他掩藏得极好，就像他现在想要装出脆弱的样子让云萝停一停，云萝也只会以为他是真的害怕。
慕陵游一向都是坚强隐忍的，如果自己撑得住便死也不会给云萝添麻烦，如果他都已经出声了，是否吓坏了？
“累了……何师侄呢，还能走吗？”云萝是打算一鼓作气找到影织花离开这里，她实在不喜欢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地方，没缘由的让心慌，浑身感官都在离开这里，赶快离开这里。
但她刚准备劝说，就侧身看见了慕陵游微红的鼻头，还似乎有些懊恼地用琉璃般的眼望向云萝：“师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我们继续走吧？”
此话一出，何星鸢是一点也听不下去了，她早就害怕得不想走了，索性不等云萝回答就往后一倒赖在地上：“不走了不走了！师叔我真的走不动了！”
这下二比一，云萝也不好再拒绝，点点头想轻声回一句“也好”，却未想到一张嘴，唇上竟传来一丝刺痛。
她伸手摸了下，才发现她方才过于紧张，牙齿咬在唇上也没有感觉，如今一放松下来疼痛便来了。
“师姐，我带了帕子。”慕陵游忽得出声，下一刻便俯身凑过来为云萝擦拭唇上的血迹。
云萝本想说自己来，但慕陵游的行动实在太快，她都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贴到了她面前，一对浓密纤长的睫毛也随之到了眼前，距离近到她一低眸便能瞧见慕陵游没有一点瑕疵的面容和如蝶翼般忽闪的睫毛。
这距离也太近了。
云萝心觉不妥，但现在去推开慕陵游似乎又太过小题大做，慕陵游本就胆小……
思前想后，云萝什么都没做。
只等着慕陵游像是抚摸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般，一点点细致入微描摹形状，为它扫去任何一点瑕疵。
这个行为慕陵游做来没有一点小动作，他就是简单的专注，至于云萝会想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
煎熬了半晌，慕陵游终于抽身离去，把帕子塞进袖子里，然后坐下靠在云萝身边。
“弄脏了就扔了吧，我回头给你买个新的。”云萝莫名觉得气氛有些怪，便开口道。
慕陵游只摇了摇头，对云萝笑道：“是家人的遗物，回头洗一洗就好了。师姐不用操心，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师姐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后面的话被慕陵游自己咽下未说，他明明没说什么，云萝的心却紧紧的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人和魏青鸿有着近乎一样的模样，两人命运却如此天壤之别，她从前追逐着众星捧月的魏青鸿时，慕陵游又在哪里吃着苦？
云萝甚至都不敢问，鬼楼掌柜的几句话便概括了慕陵游不幸的前半生，但对他来说是难熬痛苦十八年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慕陵游能入上云宗是好事，此来顺利，她要求求掌门给他找个好师父才行。
三人不敢休息久了，这里到底是妖界幻境，对于修士来说危机四伏，加之月鹿姐妹还不知在哪里寻找奔波，他们怎能坐等瓜分他人成果。
休息后，云萝和何星鸢心态好了许多，连续递进的刺激会让人草木皆兵，这会儿放松一下，两人都敢分开各自掀开绸带寻找了。
这般大大增快了他们的进度，没多一会儿他们便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绣楼，绣楼下汇聚了许多妖族，他们一边叽里呱啦的叫喊着，一边不停抬头张望绣楼的顶部。
云萝也顺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绣楼顶上坐了个身穿红裙的女人，她面容娇媚，眉间印着一颗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仿若下凡的仙子。
这样的美人眼神却是疯癫的，她的疯不是嘶吼狂躁，而是坐在那么高的顶上却摇摇晃晃哼着歌，她披散的发丝和肢体都在随歌谣飘摇，似在舞蹈，又似不知何时就会从那上面一跃而下。
“夫人，您快下来！你要是要个三长两短，城主会杀了我们的！”
“夫人您肚子里还有孩子，莫要想不开啊！”
“通知城主了吗？快！多去几个人！快啊！”
这便是夫人？
云萝诧异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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