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道友
转眼间，我俩已然落脚到崇明大街附近的一处屋顶上。此时的夜市，仍旧灯火通明，繁盛热闹。
我坐在屋顶正脊上，裴某人抱着剑负手而立，望着夜市中人来人往的夜景。
说来，我算是见过好几个穿白衣服的人了，只是他们衣服的料子款式不尽相同，观感也不同，气质不同，风格也就不同。
师父常穿绣着细腻精巧的暗红色云纹的大袖长衫，傅雪回则是翩翩佳公子必穿的月牙白锦袍，而这人则是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道:“你师从琼华山？”
“嗯。”他点头回应，随后坐在我旁边。
此人跟霍洵的法术门路有些相似，只不过霍洵需要凭借符纸，而此人已能凭空画符施法。琼华山是数百年来天下最大的修仙门派，出自这儿倒是不足为奇。
突然灵光一现，我想到很重要的一点，师父会不会也出自琼华山？可师父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了，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思绪翻飞间，只听他出声道:“依那女子的伤口来看，是我此行的猎物所为无疑了。早在一年前我便开始注意到这只怪物，就着它最近两次作恶，我一路追踪至此，它倒凭空消失了。”
听到此处，我立马来了兴趣:“你所说的，我倒是有可以提供的线索。”仅凭那日我一个人的所见所闻，还不能轻易断定，只能跟他核对一下再下结论。毕竟，堂堂豫王世子，竟成了一只吃人的怪物，实在匪夷所思。
“那你说说，它是何特征？”
我道:“人形，喝人血吃人肉？”
“确实是人形，但也不止吃人。最开始的时候，它吃的大多是牲畜，近半年来才开始吃人。”
我问:“依你看，它是只什么怪物？”
裴某人果断道:“狼人。”
我曾在雪雾城的藏书阁中看到过有关狼人的记载。
狼人，平日与常人无异，月圆之夜体型暴长，化身为狼，能直立行走，行动极快；嗅觉灵敏，凶猛残暴，食肉嗜血。
回想起那日我去豫王府，正好是月圆之夜，他不在房中，想来小妹妹便是那一夜遭了他的毒手。要是我去早一步，不就正好碰上了吗？
他娘已实属难对付，不知他道行如何。说不定那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么说来，那豫王妃也是妖？至于为何没有妖气，估计是使了什么手段隐藏起来了。豫王权倾朝野却与妖物苟合，这朱贺国，必有一乱了。
“说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谢谢你两年前路过救了我。”
“不必，顺手罢了。”裴某人不以为意道。
我道：“你方才说他是你的猎物，难不成你就是为了他才离开琼华山？”不会也是要炼什么妖丹吧……
“修仙之人，只有通过无数历练积蓄功德和实力，方能渡劫飞升。这狼人便是我的最后一道考验，除了他，我便有渡劫的资格。”
“你怎么知道是最后一道？”这么说来，至少在我遇见他之时，他便开始历练了。看着年纪不大，实力倒是强悍。只是，同样师从琼华山，他和霍洵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到这儿，不知霍洵这两日修习得如何。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裴某人微微皱眉，从怀中掏出一个略鼓的蓝色锦囊，打开口子递给我看，里面是一些晶莹发光的能量。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恶补法术，看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但也只是八荒六合奇闻怪谈这类杂七杂八的书，对于修仙这一流程及理论知识，我还真没怎么放心上。也许师父曾经给我讲过，我不知是没听进去还是早忘干净了，反正全还给师父了。
虽然他说我什么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我一直不以为然，但如今被人直接鄙视嫌弃我还是不乐意的，只是我现在并不想计较这些。掂了掂裴某人的锦囊，只觉时而轻得像一团棉花，时而重得像一袋石头。
“这是功德锦囊，下山前我师父给的。每次历练成功便能积攒一些功德，锦囊装满时，也就是天劫来临之际。当然，也不是非得使用这个，顺其自然的历练，天劫来临自会有所感应。”
大家都有师父，但我被师父抛弃了，他老人家双宿双飞，走了还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那你感应到你的劫数是什么了吗？”我最后瞄了一眼，拉上袋子还给他。
“还不太确定。倒是你，感觉你和我是一路人，怎么这般没用？”裴某人直言道，眼里是实打实的嫌弃。
要是我法术还在的话，我定要和他比试比试。可我更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法术其实是被一只妖揍没了。
“既然你这么有用，希望你早日捉住这只妖。若是时间长了，别怪我笑话你。”我淡淡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说来，之前见你我觉得挺奇怪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跟妖这么废话连篇的。”
这人说话确实不中听。于我而言，傅雪回第一，这人便排第二。
不管怎么说，我敢确信的是，有他在，这豫王妃与豫王世子的事，会处理得快些。
看了一眼天色，我悠然开口:“咱们也算有缘，留下你的名字。”
他淡淡道:“裴宣文。”
“宁云贤，沧宁，随便叫一个。”
“随便？”
“名字嘛，代号而已。”
“倒也是。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裴宣文站起身道。
“我去哪找你呀？”
“既是志同道合，总会再见，不着急。”他抛下这样一句话，便潇洒的飞走了。
自那日霍洵从我这儿莫名其妙的走了后，再见他已是三日后。
中秋佳节，太后宫中设宴赏月，宴请皇室子弟和各家名门贵女。此时后宫空虚，太后的醉翁之意，昭然若揭。
霍洵来我住处说起这事时，并未直接问我意愿，只道,“太后姓梁。”
太后是我梁家人？十多年前梁氏覆灭，她成了光杆司令却还能成为太后，想来也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问道:“她是梁氏何人？”
“梁允贤的亲姑姑，梁丞相的胞妹。”
自建朝以来，皇后与贵妃皆出自丞相与御史两家，无论谁做了丞相和御史，生下的嫡女必然尊贵，一位皇后，一位贵妃，轮番入主东宫。
看似风光无限，却也极其容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毕竟这两个位极人臣的官职并非世袭，不仅处于党派斗争的风暴中心，还需要后世子孙加倍努力才能子承父业。如梁氏这般历经几代皇帝不倒的，实属祖坟上青烟飞上天。然而最终还是倒了。
梁氏出过一任皇后一位贵妃，下一任皇后必然出自御史沈家，也就是沈迎阳。
“据我所知，若是梁允贤还在世，应是入宫为妃，如何能与你有婚约？”
“她本有一个姐姐，名唤梁允如，还有一个同胞兄长，梁云贺。只可惜，兄妹三人皆死于那一场混乱中。”
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指甲没入掌心，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股阴暗的想法自心底生根。突然间，我回想起那日在梁府祠堂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几分——我能被师父所救，或许，他们中也还有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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