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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第85章


听口气,再看他的动作和表情,奚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了:“周童,别编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愧是教导员,慌还没撒就被他无情地拆穿,周童只好放弃抵赖,乖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夹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老实交代,企图用小狗一般无辜的眼神来博取男朋友的同情和原谅。

        “我错了,不是有意骗你的,你几年才回一趟家,我想让你安安心心地过年,别为我操心......”

        “姚叔叔得去连队慰问官兵,徐阿姨带璐璐姐回江洲了。她们有叫我一起去的,但是......她家里人多,我觉得不太方便。”

        “你别生气嘛。”周童看脸色和撒娇的功夫越来越熟练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你看,还有红包,徐阿姨给的!”说完他有点害羞地笑了:“一千呢,怪不好意思的。”

        是啊,是挺好的,阖家团圆的除夕夜里,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自己做菜,自己陪自己吃,对着一张照片,没错,那副慌乱之中被倒扣着放在椅子上的相框也被奚杨看到了。

        这笨小孩,藏都不知道藏好一点。

        奚杨一直沉默着,看周童在视频里不安地解释了半天,看到他实在急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才开口对他说:“做好了就快吃吧,不然要凉了。我也要进去吃饭了。”

        “哦,好吧。”周童好像放松了一点,但很快又继续忐忑地观察着奚杨的表情。“那你......”

        “先挂了,我的手好冷,晚点再说吧。”奚杨站了起来,挂断视频,把手机装进口袋,穿过小桥和假山走回了饭店。

        进包厢的时候,他听见小姑在问妈妈:“真的不去?现在的气候最合适去了,没那么热。”

        菜已经上得七七八八,妈妈先埋怨奚杨怎么跑出去了这么久,然后才回答小姑:“算了算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我们还跑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

        晚上八点,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周童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酒,先把放在相框前的两个空杯满上,然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到半空:“奶奶,老爸,哥,过年了。”

        酒好辣,辣得人眼窝和心窝一起发热。周童干下一杯又满一杯,接着说道:“老爸,过完年我就要去报道了,你别怪姚叔叔,他也是拿我没办法,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和哥哥为我骄傲的。”

        “哥。”他兀自碰了一下对面的杯子,盯着照片里那张与自己容貌相似的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你了。不过......反正......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肯定都看到了,对吧?”

        “我好喜欢他。以前我总觉得你审美和品位好差,给我买的衣服都好难看,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而且,哥。”周童仰头把酒饮尽,借酒劲鼓起了勇气:“仔细想想,能跟你喜欢上同一个人,我真的挺开心的。”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配得上他,我在努力了,努力变得像你一样优秀。放心把他交给我吧,行吗?”

        “你们......都放心吧......”

        菜没吃几口,酒却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晚会节目闹哄哄的,不知是什么人在唱着什么难听的歌,周童的眼皮越来越重,坚持不到整点就趴在饭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听见连天的爆竹声和熟悉的警铃,梦见自己又作为特勤的一员跟大家一起出警。失火地点是一间烟花爆竹加工厂,赶到的时候,夜空都被绚丽的,漫天的烟火映亮了,美得让他一时不记得接下来该做什么。

        后来他被手机震醒,意识到这只是个梦的时候,零点已经过了。窗外确实有一两下爆竹声响,只是相比梦里就显得太冷清,太没有气势了,连电话里奚杨的声音都盖不过,因为他清楚地听见奚杨在对他说:“笨蛋,快点给我开门,外面好冷。”

        等等,梦......还没有结束吗?

        除夕夜最后一趟航班凌晨才降落。走得匆忙行李也没带,奚杨只穿了一件不够保暖的风衣,在雪地里站几分钟,手脚都冻得没了知觉,好在周童终于接了电话,并迅速地下了楼,推开门后愣了几秒,紧接着就冲到奚杨面前,蹲下身,把他高高地抱了起来。

        楼道里是暖的,周童的呼吸带着一点令人微醺的酒味,也是暖的。

        进门后,周童楼都没上就把人压在墙上狠狠地吻,一直吻到奚杨冰凉的嘴唇恢复了温度和血色,吻到自己像几个小时前酒精上头时一样眩晕,又清醒,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他的男朋友真的回来了,为了他,染着霜寒,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可他还是要问,还是要听奚杨亲口说给他听:“你怎么回来了?”

        奚杨扯掉周童身上那条煞风景的围裙,掀起他的上衣,把手伸进去,贴着他的腰和背取暖。

        “没吃饱,想尝尝你做的菜所以回来了。”他语气平平,看似随意地说。

        周童的身体被手指的冰凉刺激得颤了一下。

        “先尝哪一个?”他两手撑着墙壁,艰难维持着最后一点毫无作用的距离。“菜,还是我?”

        奚杨的手顺着紧绷的肌肉一寸一寸地向下,勾住了一截与指尖同样冰凉的金属搭扣。

        “当然是你啊。”他踮起脚尖去咬周童的下巴,轻一下,重一下,像是又爱又恨又舍不得:“先尝鲜得掉眉毛的,要哥哥喂我。”

        ...

        春节期间物流停运,踢脚线取暖器过了元宵节才送到,奚杨家里没人,邻居阿姨便帮忙签收,检查过无破损后觉得东西不错,就发信息给奚太太,问她要购买的链接。

        奚太太人在苏梅岛,正享受着酒店五星级的服务和清凉的海风,索性把儿子的电话号码给了阿姨,让她自己去问问。

        立春之后还要冷上一段时间,阿姨的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她急着想买便立刻拨了过去,可对面却一直无人接听。

        “你电话在响,哥哥,要听吗?”周童贴近奚杨耳边,问完之后就咬住了他的耳垂。

        他语气温柔极了,咬得也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自己的牙齿会弄疼奚杨一样,可藏在被子里的下半身却撞得又深又重,又快又狠,根本没有半分的怜惜与克制。

        和某种激烈的,粗鲁的,有节奏的拍击声,以及压抑的喘息和呻|吟相比,手机的铃声在宽敞的空间下显得格外地突兀,无趣,又单调。

        铃声断了,其他还在继续。时间太宝贵了,别的事情都不够正在做的这件重要。

        一早晨过去,周童在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醒来,吻了吻身旁还在沉睡的人,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洗漱,然后又回到了床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

        他的行李基本跟一年前下连时一样,除了几件衣服和乒乓球拍,就只有那本《时间简史》,现在又多了一本没有作者署名的《干预行动指导手册》。

        还有录音小熊,之前的生日祝福被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刚刚才录的,不能被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听见的声音。

        快中午了,奚杨还没睡醒,已经穿戴整齐的周童又重新钻进被子,用他最喜欢的,最温柔也最甜蜜的方式尝试着唤醒还在赖床的男朋友。

        奚杨一下都不想动,只倦怠地抬了抬眼皮,勾住周童的脖子把他拉回到面前,一万个不情愿地朝他央求着:“不要走,再睡一会儿,再抱抱我。”

        “不能等到秋天正式开学再去吗?”

        “我后悔了,我不要你走,童童哥哥别走......”

        “好,不走。”周童听得心都要化了,低下头不断地跟奚杨接吻,安抚着这个陷在被子里懒得像只猫的人,可当奚杨清醒过来之后,又把周童从身上推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地对他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洗洗,送你去车站。”

        周童哭笑不得,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透过模糊的玻璃看花洒下的那道水汽氤氲的人影,像在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终隔一层,也偶尔贪得无厌地想着,这人要是能一直像在他身下时那样娇气任性多好。

        只有目睹过他的坚强,才会格外珍视他的柔软。

        傍晚的高铁站跟白天一样拥挤,广场中央的列车时刻表下也坐满了候车的人,想走近查看一眼都困难。排队进站时偶遇几个前往外省参军的小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全都背着快赶上自己身高体重的,贴了姓名、身份和部队编号的背包,还时不时地伸出手去帮助队伍里的其他旅客,提重物的老人或带孩子的妈妈。

        时间真快,新一年的冬季征兵又开始了。

        有了高铁和动车之后车站就不再提供站台票了。周童没想到奚杨会当众无视公共秩序和车站管理规定,面不改色地“滥用职权”,直接对检票人员亮出警官证,把他送上了站台。

        还有十分钟就要发车了,放好行李后,周童跳下来走回奚杨面前,碍于周围的人太多,不好再抱他亲他,便飞快地捏了捏他的手,又十分造次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小声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给你个提示,比如不准看别的男人之类?”

        十多天里,他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强迫自己,欺骗自己,当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周童只是去某个地方学习几天而已,就像夫妻之间也会有人独自出去旅行,或因为工作的需要离家一段时间。

        然而真的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脆弱的谎言才原形毕露,让伪装的坚强变得不堪一击。

        有那么一刻奚杨的脑子里是空白的,这段时间他和周童都学会了用身体代替语言去向对方表达,也时时刻刻都在表达,可真正想说的话却好像总是辗转在嘴边,在心里,永远都找不到完美的方法去诠释。

        穿着橄榄色迷彩防寒服的周童看上去俊朗挺拔,剃得极短的发型让他的五官更突出,轮廓像雕刻一般深邃。看着此刻的他,才惊觉这一年里他的变化真的好大,他的肤色比过去更深,那是数次进出火场留下的烙印,他的眼神比过去更坚毅,那是信念在他心里埋下种子的痕迹,他的脊背更宽厚结实,四肢更有力了,那是汗水和伤痛日复一日地打磨出的血肉之躯,奚杨还想再摸摸他的头,感受那种从手掌传递到心里的痒痒的感觉,可他的童童忽然变得太高大了,可他的眼中分明还带着褪不尽的孩子气,一如初见时那样清澈,让奚杨可以清楚地看进他温柔又真诚的内心。

        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已经这么爱他了。

        “有吗?嗯?”周童还在迫切地等待着听奚杨说点什么。“告诉我啊。”

        奚杨抬起头与周童对视,眼里有话在反反复复地倾诉,最终却渴望又谨慎地对他说:“抱一下没关系的,再抱一下吧。”

        周童张开手臂,像所有正在道别的人那样拥抱奚杨,把脸埋在他的围巾里,再一次追问:“还有呢?”

        “还有,要好好学习。”

        周童“噗嗤”一声笑了:“没了?我怎么记得有人早上还在叫我别走,留下来陪他?”他耐心地哄着奚杨:“宝贝再说一次,我好爱听。”

        可奚杨却小声地耍起了赖:“那是你在做梦呢。”

        “那就让我再梦一次,这次不醒来了。”

        “春梦做多了对身体不好。”

        “有你在旁边怕什么。”

        “我才不要管你。”

        “你才舍不得呢。”

        “傻瓜,快走吧,车要开了。”

        车真的要开了,列车员正举着喇叭第三次提醒旅客抓紧时间上车。周童一步一回头地回到车里,在窗边坐好,抬起一只手,把手心贴在了车窗上。

        奚杨越过黄线,隔着玻璃与他十指相扣。

        怎么办,周童想,他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凉。

        他好漂亮。

        可是有点看不清了。

        他们眼里有泪,所以看不清彼此了。

        可他们眼里也有光,把彼此的路途都照得更亮。

        列车缓缓启动,他们很快就不能再触碰对方,也再抓不住手心里残留的温度。

        周童换了一扇又一扇车窗,可他的奚杨还是渐渐地消失了。

        奚杨追到了站台的尽头,可他的周童还是渐渐地消失了。

        轨道的前方是遥远的天边,有晚霞,有落日,有层层叠叠的云,也有远去的飞鸟和守候的身影。当一切都化为一个模糊的黑点,消逝在地平线的边缘时,奚杨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也终于迟迟地开了口,哽咽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周童,别走。”

        “狗崽子,别走,别走。”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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