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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暗卫


玉美人虽说着疑问语气,但她眼神笃定,似是十分确信自己的猜测。

        苏筝看着玉美人脸上浮现出的得意,好像在说自己终于是扳回了一城,只觉三分无奈三分好笑,懒懒道:“圣人所言不虚,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如今,玉美人你也学会插科打诨啦?”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教本宫吧,晚些时候还要去烟云阁吃除夕饭呢。”

        玉美人似是想说些什么,迟疑片刻似在犹豫,还是转头探了探周围后,压低嗓音开口,“皇上如今那副样子还能去吗?”

        “这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了,走吧。”

        夜幕低垂,天空漆黑一片,月光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连点点星光都不见。

        所幸除夕这天夜里,宫里悬灯挂彩,灯火辉煌,终夜不熄。

        在小厨房折腾了一下午,苏筝终于勉强做出了一碟像模像样的糕点,这对从没下过厨的她来说,已经算是“心灵手巧”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尝尝味儿,便被若梅拉着打扮去了。

        这会儿,苏筝正在去烟云阁的路上。望着宫道上往来忙碌的众人,明明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孤独地死在西巷殿。

        不对,严格意义上,前世她也不算不上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她是在阎忌的怀里离开这个世界的,即使当时那个怀抱很冰凉,但对于那刻的她,却是温暖至极,比世上一切事物都让她心暖。

        这一世自己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份一直说不上缘由的安全感,说不定就有这个缘故。前世,是他送着自己去了那陌生的世界,在她最虚弱无助时,给了她一个坚稳的依靠。

        其实,她大婚之夜刚醒来时,说不上来自己对阎忌到底是什么感情。她虽活了两世,知晓了亲情,体会过友情,但唯独没接触过爱情,也从没人告诉过她爱情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

        固然这段时间她与阎忌一同经历了许多事,他伤过她,也救过她,同样也宠过她,管教过她,但她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

        不过她现在心里很清楚的是,她现在很想见一见阎忌,听听他的声音,好好地抱一抱他,就像前世他小心地抱着自己那样。

        最后,再跟他郑重地道声感谢,想到这儿,苏筝释怀地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苏筝一行人便走到了烟云阁,一直在西巷殿和岐青阁中间两边跑的她,见到了些多日不见的老熟人。可她在攒动的人群中寻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她莫名有点失落。

        不过阎忌说的没错,萧越真的被彻底打废了。

        苏筝进去时,见萧越眼神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且下半身似乎完全动不了。还是岁一在她耳边提醒说是脊椎被打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多根,当时从寿和殿抬回去时就剩了一口气,用了好多珍贵药材吊着才捡回了这条命。

        不过如今的萧越,苟延残喘地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他除了这张脸还能用之外,身体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废的,脑子也因受了刺激变得痴傻,就连大小便和日常进食都要人手把手照顾。苏筝不禁怀疑,阎忌是不是故意给他留这一口气,生不如死的滋味可难受多了。

        除此之外,苏筝还发现一细枝末节的事情——萧越似乎特别怕她。她才走到他旁边打算坐下,原本安静呆坐在椅子上的他,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恐怖威胁一般,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萎缩,眼底全是胆寒恐惧,嘴里还不断细细念着什么,活脱脱一副见到亮着獠牙凶狼的羔羊模样。

        苏筝十分不解,又不是她打的他,为什么这么怕自己?她一个受害者还没喊冤呢!你个施暴者在这儿跟老娘装什么柔弱小白兔?

        要不是还顾着底下众臣和众妃嫔,说不定她还要动手加踹那么一两脚。苏筝这副恶狠狠模样落入岁一眼中,他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他额角青筋跳了跳,惆怅不已,生怕皇后娘娘惹出什么乱子,之后掌印来找他麻烦,只得开口解释道:“娘娘,皇上不是怕您,而是...”

        苏筝看到岁一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好气道:“而是什么?”

        岁一迟疑片刻,似是做了些心理建设,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支支吾吾开口道:“皇上如今是认不清人的,只怕是娘娘身上有掌印的味道,皇上他...他闻着味道还以为是掌印来了。”

        这下轮到苏筝手足无措了,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左边胸腔狂跳不止,失了平稳节奏,忿忿开口争辩,“什么叫本宫身上有他的味道?岁一公公,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些,不然平白招人误会!”

        “娘娘恕罪,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意编排娘娘啊!奴才的意思是,娘娘日日待在岐青阁,相处久了,日常衣物或饰物上,难免会有些掌印常用之物的味道...”岁一说的坦坦荡荡。

        好嘛,人家没那个意思,结果自己瞎想一通的她算是更说不清了。恼羞成怒的苏筝也不做过多辩解,就怕自己越说越错,只心虚地瞪了眼岁一,拉开凳子便兀自坐了下来。坐下时,她瞧了一眼旁边直发抖的萧越,默默把凳子离他远了些。

        宴会上,钟鼓既设,举酬逸逸,觥筹交错间一片平静祥和。

        宫里的宴会一向枯燥乏味,整场宴会流程无非就是,开头叫些歌舞助兴,中间便是在座众人一起边吃喝着,边彼此说些奉承话,结束时皇上再给总结一下今年的收获,最后展望一下明年,说些吉利话。

        只不过因萧越还痴呆着,无法开口说话,于是这次做总结陈词的人变成了皇后苏筝,其他的都大差不差。

        苏筝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皆是两眼疲惫,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且她自己的心亦不在此处,便也不愿拘那俗礼。

        她缓缓站起身,小手一挥:“散宴!”

        原本做好准备听长篇大论的众人皆是一惊,这就完了?

        众人等了半晌也不见苏筝又别的话,这下无论男女老少,脸上讶意尽褪,堆满的全是笑意,生怕那尊贵人还要“多说两句”,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句行礼,怕是众臣说过的诚意最足、心意最真的一次了...

        回西巷殿的道上,一路灯火通明。

        “岁一,你终日跟着本宫,到底是什么时候向掌印告的本宫的状?”

        在方才的宴席上,苏筝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的饥饿感让她想起了之前偷吃被阎忌发现的事,估摸着下午的梅花糕阎忌必定也知道了,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还带着点威胁意味。

        而岁一因刚刚在她面前说错了话,正心虚着,眼下又被苏筝逼问,更是心慌。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这说话语气同掌印是越来越像了,方才那一喝,更是给他一种阎忌在呵斥他的压迫感。

        “皇后娘娘别为难奴才了,若是被掌印知道了,奴才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一副这样的说辞,苏筝不耐地瞥了一眼岁一,阴恻恻道:“你不说的话,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让你兜着走?”

        皇后娘娘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岁一在心底暗暗思衬:若是告诉娘娘,掌印必定饶不了他,可若是娘娘帮他在掌印面前说句话,想必掌印十有八九也不会为难他。

        但倘若不告诉娘娘,娘娘记恨上他,时不时在掌印身边吹个耳旁风,到那时,为讨娘娘欢心,掌印可不会在乎他委屈与否了...

        “娘娘身边一直有掌印的暗卫暗中保护。”

        岁一比较了番利害,毫不犹豫地对苏筝表忠心。

        其实苏筝也猜到了,只是她还有些具体情况需要确认,正色道:“有几人?”

        “一共两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本宫的?”

        “娘娘被掌印从寿宁宫带回来那日。”岁一有问必答,且干脆利落,说的清楚明白。

        苏筝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她干了什么,从寿宁宫回来那日?

        蓦地想到什么的苏筝倒吸了口凉气,脸色煞白。这么说来,她见段清河那事儿,他岂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过好在她与段清河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信的事阎忌应该不清楚。只是,那天两人偷偷摸摸的见面,如今想来实在是太像偷/情了,阎忌不会以为,那次是她私自跑出来与段清河私会吧?

        再联系上自她那晚见了段清河后,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态度,那脸拉的,就跟她欠了他很多钱不还似的,说话也没个好语气,冲冲的。

        之前她还以为是他事务繁忙,遇到了棘手问题才情绪烦闷。这样看来,再结合近日阎忌的种种不对劲,苏筝不禁大胆猜测:阎忌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而且还是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暗自别扭的那种...

        伟人曾有云,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这是一种严谨务实的学术态度。

        苏筝乌亮透澈的眼珠提溜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语气含笑道:“本宫先回一趟西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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