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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赔罪


“呼!呼!”苏筝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总算是在辰时之前到了寿宁宫。

        她余惊未定,阎忌方圆三尺内都是寒气渗骨,不由的让人瘆得慌。

        方才与他肌肤相贴,仿佛挨着个冒着寒气的冰块。

        苏筝回想起来那感觉,不由得一激灵。近距离感受到了这男人的可怕,就这么一个冰块,竟还有人不知死活接近他。

        她突觉不对,无奈浅笑了声,她不也是不知死活吗?

        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苏筝呼吸渐渐平稳,这才徐徐迈着步子进了寿宁宫。

        待门口的太监通传后,苏筝进到了正殿中间的明阁内。

        端坐在阁内正中央,金銮凤鸣椅上的人,正是拉苏筝入这深坑的人--当今太后。

        座上那妇人身着一釉红色大衫霞帔,袍身用金线绣着大朵赤金色牡丹,辅以银丝勾勒轮廓。

        衣裳衬得人雍容华贵,却不失娇俏艳丽,虽已年过四十,奈不过韶华已逝,却风韵犹存,想来桃李时期定也是羞花之貌。

        但或许长居高位,深陷权势漩涡之中,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距离感十足,让人不愿靠近。

        与苏筝印象中的模样相差无二。

        只是眼前如此尊贵的人,最后竟是落得那般不堪下场,她不禁唏嘘。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未央。”

        她收起情绪,向太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双膝微屈,腰背却挺拔如松。行礼规范又不失美感,让人挑不出分毫差错。

        这一切也是眼前这位太后亲自教的苏筝。当时以为,学好了礼仪,做一个标范的皇后,太后满意,萧越也会多看她一眼,因此花了许多心思练习,直到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可当时的苏筝忽视了一点,作为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太后,怎可能同她表现出来的一般温顺无欺。

        那时的她,做着母仪天下的痴梦,被蒙蔽了双眼。

        “筝儿,进宫一切可还习惯?”

        太后眼眸微动,将视线从苏筝身上移开,疑惑道:“怎就你一人来了?皇上呢?”

        经过一世,知晓太后城府至深,她也不愿与其过多纠缠,这么厉害的角色,还是留给阎忌对付吧。

        她还要思量一下怎么去顺阎忌炸起的毛呢。

        只要抱上阎忌大腿,她的自由和财富就都有指望了。

        但太后既主动问起来,表面功夫还是不能少。

        “禀太后,皇上大抵是昨日处理奏折过于劳累,今日便耽搁了些时辰吧。”苏筝低着头敷衍道。

        太后却是不知为何动了怒,冷笑一声,仿佛在对自己说话:“处理奏折哼,不过是借口罢了。”

        苏筝却是不解,太后为何突生了恼意,萧越勤勉政务不是好事儿吗?

        “筝儿,你身为皇后,一国之母,不仅要做好后宫典范。最重要的就是帮助皇家开枝散叶,生出嫡子继承大统。”

        “你可明白?”

        明白?我前世就是太明白你的话了。

        前世,太后回回见到她,就要念叨皇嗣,看她不争气,后面竟教唆她给萧越下药,结果被阎忌发现了。从那之后,她便被软禁在西巷殿。

        之后,她最后一次听到太后的消息,便是她死在了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和她的情夫一起。

        “是,儿臣明白。”苏筝牙根紧咬,心口不一。

        皇嗣皇嗣,上辈子就是这么被你害的。苏筝不禁怀疑,她若是可以,恨不得自己去生。

        接着便是说了一些嘘寒问暖的话,十分的话有十二分虚情。

        苏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当回事儿,一声声应答敷衍过去了。

        绵延子嗣,绵延子嗣,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陪着太后用完早膳,回到西巷殿已经快午时了。

        “南桃,若梅快来帮本宫褪下这身劳什子衣服,束缚的紧了!”

        “还有,传午膳过来。”苏筝又添了一句。

        陪那催子符用膳甚是太难熬,句句都要小心,稍微一句被她抓到端倪,她就吃不了兜着走,压抑得很,她根本就没吃多少。

        除去昨晚睡前吃了几块桂花金蜜糕,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如今肚子都快饿扁了。

        所幸,御膳房的效率很快,那张八仙桌上不一会儿就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几道菜肴。燕窝炒炉鸭丝、荷包里脊、樱桃肉丁...

        苏筝满心满眼都是那几道美食,食指大动,瞧着眼神都放光。

        吃饱喝足,她犯了饭晕,便随手捞了暖阁小榻上的书,半躺在贵妃榻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看着。

        愈看愈觉得眼皮沉重,倦意十足,便慢慢的睡了过去。

        她再度醒来时,天光渐暗。

        “娘娘,御膳房那边差人来问,娘娘刚入宫,不知娘娘口味,因来想问问,今日午膳是否满意,盐度是否合适,他们好注意着些。”若梅问道。

        苏筝对吃食向来没有太大要求,是个好养活的。

        只一点,吃不得酸。

        “你给御膳房回个话,本宫不喜酸。今日午膳盐...”苏筝一愣。

        盐?

        阎!阎忌!!!

        苏筝瞬间失了声,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阎忌本就不是个好与说话的,结果她还给耽搁了一天。

        短短一瞬,她已经给自己想好几种死法了,每一种都不太好受。

        苏筝赶忙从榻上爬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脚下的步子凌乱,旁人看得出的慌张。

        看着窗外的浓浓的夜色,苏筝绝望地问:“若梅,如今几时了?”

        “回娘娘,酉时。”若梅回道。

        不能再拖了,等到明日再去,只会更惨。

        “南桃,若梅,替本宫梳妆。”苏筝一脸视死如归。

        岐青阁内。

        锦衣卫指挥使花姹,正在给阎忌回禀案情。

        “掌印,皇后娘娘求见。”岁一在门外禀报。

        阎忌冷笑一声,眼神虽依旧晦暗如初,但却隐含了一丝狠厉。

        不可否认,这副模样的阎忌看起来很迷人,如同勾人心魄的妖邪。

        但跟了他多年的花姹知道,阎忌只有在准备杀人的时候,才会有如此神态。

        他心情应该不怎么好。

        花姹认识到这点之后,不想在这受晦气,便连忙向阎忌作揖,“属下告退。”

        门外的苏筝,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压的她不敢喘气,屏气凝神,死死盯着那扇门。

        仍是很久没有动静。

        苏筝虽焦急,但仍是尽量软和了语气,不安地上前,攥的发白的手拉住岁一道:“岁一公公,你确定掌印在里面吗?怎里面没动静?”

        岁一是阎忌身边的人,好言好语待他,对自己只有好处。

        她不指着岁一替自己在阎忌面前说好话,但起码不要吹耳旁风。

        她出落的极好,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温柔和善的说起话来,难免让人恻隐。

        岁一便好心提点了一句:“娘娘,掌印的确在里面,但娘娘别怪奴才多嘴说一句,掌印怕是有些恼意。”

        苏筝快哭了,她还没有展现自己的魅力,结果先把攻略对象给彻底得罪了?

        此刻的她快被不争气的自己给气死了。

        苏筝讪讪地想道:如果上天能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当场给阎忌跪地求饶,管他什么太后。

        “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就在她彻底绝望,迈步打算回去时,屋里凉凉地传来阎忌的声音。

        苏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既要和阎忌合作,那就必须有所牺牲。

        坚定了这个想法,苏筝简单交代了一下:“南桃、若梅,你们在外面等着。”

        苏筝战战兢兢地推开了门,慢慢挪了进去。

        可推门一看,室内看不进任何身影。她正疑惑,打算转身关门。

        “砰”的一声,苏筝一顿天旋地转。

        只觉猛地被人掐着脖子,整个人被紧紧压到了坚硬的门板上。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室内本就孱弱的烛光。

        她被圈在那人和门之间,动弹不得,眼前也昏暗一片。

        苏筝闷哼一声,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立刻便意识到自己被人掐着。

        真是个疯子!

        她不敢挣扎,感受到那男人掐的力道逐渐变大,像是真的动了杀心。

        顾不上脖子上束缚的力量,苏筝声音嘶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开口。

        “掌印,本宫前来为早上之事向掌印赔罪。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掌印见谅。”

        阎忌突然哂笑起来,手上力度却越发的大:“娘娘,您这道歉,是不是太不真诚了一点?”

        说完另一只手慢慢抚上苏筝的脸,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得不说,阎忌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比女人的手还漂亮,但此时的苏筝可没有闲情欣赏。

        只觉得那手如毒蛇一般,在自己的脸上爬滑蜿蜒,阴寒无比。

        更何况另一只,还在死死掐着自己脆弱的脖颈,随时都能收了她这条小命。

        感受到他越来越重的杀意,苏筝此时唯一念头——求饶!

        与疯子为伍,脸皮不厚一点是活不下去的,特别是自己对这疯子还完全没有用处。

        苏筝深谙这一点,并且奉为圭臬。

        她如今不好开口说话,便睁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委屈巴巴地望着阎忌。

        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眼尾泛红的部分就像一抹天然的嫣红眼妆,乖巧无辜却又娇媚至极。

        小时候闯了祸,只要她这样望着母亲,母亲一准没了脾气,苏筝对她这个拿手招数还是很有自信的。

        阎忌确实晃了神,倒不是因为她引以为傲的“招数”,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心中那股异样又浮了起来。

        苏筝察觉到他的力道松了一瞬,便立刻抓住机会。

        学着前世那些美人,讨好萧越用的娇软语气,颤颤巍巍地开口。

        “只要能让掌印一解心头郁恨,本宫任凭掌印处置。”

        握着阎忌手腕的柔荑欲推还就般,慢慢挪到那人的胸膛处,暖暖的小手还摩搓着那冰凉的身子。

        阎忌身体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如常。

        他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似笑非笑,懒懒道:“娘娘真的任凭咱家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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