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为了给位处平的不能在平的大平原一个面子，原应市在夏季末梢的清晨也并没有凉爽很多，但是被高考燎着屁股的学生们却都早早的冲到了一楼公告栏，一目十行的找着自己的名字。

        在或沉默或哀嚎的背景下，大家匆匆加快脚步冲进了自己的班级，开始参加承重传统开学风俗体育竞技活动：抢座位。是的，作为市重点高中，承重高中就是那么毫无新意又特立独行。各年级分班后第一次排座位全靠自主选择，在第一次月考后，根据班主任的管理方式，或者严格按照名次依次自主择位，或者依旧按学生自主意见为主，根据学生视力，身高，祸害社会的程度等精确调整。只不过这一次的座位攻坚战是谁也跑不掉的。尽管自认出发的非常早，炎锦橙匆忙赶到41班的时候，班里还是洋洋洒洒的坐了大半了。炎锦橙抱着提包坐到了倒数第二排左边靠窗的位置。作为经常要参加补习班，艺术班的同学，体育生、艺术生常常被划分为半个编外人员。倒数后三排作为非常驻人口的梦想驻点，这个位置对于炎锦橙而言可谓是非常的理想。当然更理想的是接下来马上在她旁边坐下的这位“人间理想”。

        “我没看错吧，萧肃分咱班了？！”

        “萧肃居然选文了？！”

        “上帝呀，今年高三，请您让我安心高考不好吗，我，我，我，我的成绩支持我忙里偷闲早恋一下吗？！”

        “萧肃，跑重点班抢女生，你还要不要脸！”

        然而此时漩涡的中心玩家却是先无比自然的与炎锦橙嗨了一声便开始同兄弟呛了起来

        “我可谢谢您嘞，奥数班是前面2122班好吗。我们这些在身心俱疲的同时还要顽强挣扎的革命同志就不配积极奋斗吗？我来这里咋啦，你看看我旁边，炎锦橙，那边梁优画笔都摆起来了，还有那谁谷韶琛，你信不信她来揍你，我刚刚还看见刘在了，估计这就上来，喏，后面他的，你们怕是抢不过他。”

        “雾草，今年41班这么邪门的吗，一班一共58个人，年纪前一百占20，特长生和艺术生里成绩最好的都来了，这是劝咱们一起弃武从文还是要咱们立地成佛，这么看这个班突击压力不得唰唰唰的。”说话的是年级里有名的自来熟张能。因为家里上两辈要么是学校的主任或老师，要么是学校周边各黄金摊位的连锁店老板，从小就练的活络。用萧肃的话说，给他往承重任何边边角角一扔，要么是熟人朋友，要么就是马上成为朋友的熟人。

        “是啊，老谷那段位的都被发配过来了，我们是要有些军训的自觉了”萧肃看着身边的一众亲友和战友，视死如归般的摇了摇头。一直不正经的叨叨着，这舞是跳不了了，世界的舞台要失去我这颗璀璨的明星了。

        “啧，你不要吓我，是人都知道老谷那是平时偏科上了天，考试突击争冠军的人。另外咱班还有一个，每次都是跟着理科班去参加奥数比赛的煞星，这次连她都来了咱班。现在想想，她的问题也是只有一个，她巨偏科，政史地怕是还没咱俩背的全。这俩煞星来了，不就是说明了这班是突击营啊，这是背到死的节奏啊，不行了，我怕是命不长了，我要两位美人抱抱才能站起来。”

        看着张能像模像样的捂着胸口，炎锦橙也跟着无比遗憾的摇起头来。然后又看看萧肃好似在说，咱俩虽然一块上过课算个熟人，你也不该来搅了妈妈的清净呢。再回头慈爱无比的看着张能

        “张能，不要把我这边变成人间屠戮场好吗，你们两个大帅哥往后两排一蹲，以后那泰山高的情书，我可背不动啊。”

        这话一说完，萧肃立马回头盯着她，回以宝宝还小，宝宝什么都不知道的微笑。

        反倒是张能突然静了一下，寻思了半天，咻的攥紧了书包

        “啧，我的小夏夏，你天真了，后面不会是屠戮场的，我都已经看清了局势，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传说中的三足鼎立了。你看以我们家老谷为圆心的学霸区已经坐无虚席了，以我的资质怕是终其一生也挤不进去的。以你和陛下为代表的休闲区，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以我二伯的侦察能力，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坐。就是坐了怕也不长久。接下来我就等我家大腿了，毕竟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把在仔抬进重点班的人啊！到时候我和在仔犹如左右护法把她护在中心，那堪比各科人肉详解的精讲区也算成型了。安心，你们美人组可以独自美丽的。”说着还极其二五八万的挤眉弄眼。炎锦橙非常强烈的感觉到如果不是为了可以随时掂起书包跑路，他的兰花指已经开始在二人面前飞舞了。

        作为刚刚跟张阿婆熟络一些的萌新，炎锦橙对于为何张阿婆对自己如此有信心的问题非常虚心的请教了与两人都更熟悉一些的萧肃同志。

        对此老萧同志合理分析，这位大腿怕不就是传说中摧残了张阿婆整整4年的发小。因为两人都是从市直初中直升来的，而张能打小学就开始苦追该发小同桌。据他自己回忆每次张能跟该发小谈自己受伤的心灵时都会被回以两套奥数题。此后他还曾经一度因此对奥数产生了ptsd。说完两人好一阵沉默，有些真香虽迟但到！

        说完两人又想到承重篮球校队的扛把子队长刘在好像也是个话痨的人设。此刻他们并不熟识，在不远到肉眼可见的未来，这左右护法一个心领神会，精讲区会不会有精彩辩论大家不知道，但是大腿的相声专场怕是要异常红火了。

        话头就这么从两人对41班可怕设定的剖析发展到接下来的课业分配，再到是否要坚定走艺考路的话题，直到大佬魏赶鸭子似的把还在门口磨蹭的孩子们赶进了屋。

        大佬魏，原名魏国富，顾名思义此人在一众师生眼中都是身高八尺，说话掷地有声的大佬级别存在。此外因为大佬常年留驻高三，可谓是承重升学大礼包代表性人物，加之其与教导主任张守武为发小至亲，其江湖地位更是可见一斑。

        大佬魏走上讲台，先是敲了敲桌子，示意小豆丁们赶紧收拾东西坐下，自己则是拿起桌上的盒子，兜了兜，从里面拾了节较长的粉笔走到黑板的右侧自上而下写下了一段极为精炼的行楷——距离高考还有（）天。

        “都坐好了？那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国富，从今天起就是高三41班班主任兼政治老师。高三对于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极其的宝贵，所以刚才玩闹的，乱跑的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压力吗？再有什么跳脱想法”魏国富拍了拍黑板，杀气腾腾的往屋子各个角落扫了一眼“有些话你们都明白，你们家长怕也都说了无数次了，我就不唠叨了，自己都想想自己的未来。另外要是有谁还是不想安分的，欢迎你们跟着咱班历史老师一起去隔壁42班。时间紧迫，都收收心，下午就开始好好上课。”

        常规训话结束，教室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恰如其分的沉重氛围犹如一剂无形的鸡血打在每个孩子身上，他们或是宛如当头棒喝，或是更加步步惊心，沉默在这个时侯总是比高声呐喊嘹亮的多。

        炎锦橙只觉得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铅块坠在自己身上，拉着自己往下沉。对于未来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概念，她只知道自己要往上走，走出拥挤吵闹的小县城，逃离艺术班里城里孩子居高临下的目光。要再搏一搏，只要拼过这一年，她势必要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来。

        为了方便开展工作，刚刚被暂时委任为生活委员的张能和学习委员萧肃带着一众兄弟去领书籍和教学文具了，那个时候学生们都很喜欢贴桌纸和墙纸，原本也是为了干净，可是少年人的喜爱多半是四处张扬，好像从偶像的海报贴在自己桌上的那一刻起，小小的一方天地便独属于自己了。不过这样也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新认识的同桌可能因为一张熟悉的照片就突然找到组织，进而飞速的加深起革命友谊。当时的我们总是以为自己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可后来才发现那时候原来还是小孩子，好奇，天真，单纯。喜欢和讨厌都可以简单到不需要计量和理由。炎锦橙的桌纸是一张周杰伦的海报，她把桌面再三擦了几遍，确定没有浮尘以后才把海报倒贴在木头书桌的桌面上，偶像的脸被她悉心藏在下面，而同学们看到的只是一张光洁的白板。

        萧肃的书包里倒是也有一张海报，炎锦橙也想过帮他展开贴好，但是最后也就只是一遍遍的擦了擦桌子，直到她认定很干净了，才把萧肃的书桌重新放了回去。

        “炎锦橙，萧肃怎么想也不想就来找你了呀？”

        炎锦橙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圆脸，虽然眼睛因为分外厚重的眼镜显得细小，但她总觉得如果这个孩子瘦下来应该也是挺漂亮乖巧的小女生。此刻这位潜力股眼里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好像不住的在告诉她我要听故事！炎锦橙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吧。

        但是萧肃找他哪有什么原因，看看多半是因为两人都是艺术生，以后方便一起请假吧。于是她便把这个官方，干燥又朴实的真相告诉了面前的小姑娘。谁知对方眼睛又是登的一亮

        “原来你们补习班也在一起啊，哇真好，果然帅哥总是要跟美女扎堆的。”小姑娘的羡慕写满了全身“啊，我叫王加，我坐你们前边好吧，这一片就咱们两个女生，你可要照顾我呀。”

        炎锦橙眯着眼笑着回她好呀，小女生的友情都是从被喜欢开始的，炎锦橙跟王加就这么聊着。王加明显比她会找话题，从学习到明星，再到一些小八卦。

        当萧肃抱着书山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互相倾诉对大学的憧憬，看两人这热火朝天的劲头，他颇为有眼色的主动提出要与王加换位子，这两姐妹自然是万分乐意，这架势仿佛就差给他开个欢送会。

        为了表示自己与萧肃彻底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炎锦橙特地把书山往王加那里推了推，两人默契的把书山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战壕，而另一边她还特意在书和墙间留了一个拳头大的缝隙，方便萧肃回头两人唠嗑。

        对此陛下表示朕非常受用，爱卿做的很好。王加看了看萧肃，又是唰的把炎锦橙拉了下来，不住的小声说着麻麻，这个角度看萧肃，心跳的更欢快了。炎锦橙就这么吱吱的笑得直不起身子。不一会儿前面便飘来一阵幽幽的惆怅

        “朕的脸虽然暂时不收费，但是爱卿还是适度为好。不然你适应了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对呀，陛下要是在你面前舞一曲，你这不是就地飞升了吗”

        炎锦橙终于也忍不住开启了调侃模式。

        萧肃是市里有名的舞蹈生，光是国家级的比赛就拿过不少奖杯，对于这变相的夸奖，萧肃立马递来一个爱卿懂我的眼神。

        王加听了，看看萧肃，想了想，啪的红着脸趴在桌子上死活不再起来了。大家就这么在玩笑中相互熟识，等午休铃响了，张能便跑来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萧肃想也不想便问他，怎么着攻坚战组一个早上还没挨过去就来搞联谊了。看着大家玩笑的正开心，炎锦橙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何西的约会，便笑着向大家告了假。在一片声讨中跑了出去。

        中午何西和炎锦橙按照老规矩各自点了一份牛肉板面，早早的来到小花园占了座。承重的绿化以藤类为主，高一的时候何西跟室友吵架，哭着跑出了宿舍，大半夜都没回来。炎锦橙在学校里找了很久，最后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小亭子里找到了哭成泪人的何西，从此这里变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此刻何西的惆怅不亚于跑路那天，她被分到的33班按照综合年级排名来说并不突出，而自己在班里就更是不突出。炎锦橙拿着手机删删减减，旁边的何西犹如演讲现场劈里啪啦片刻不停，声情并茂，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炎锦橙终于抬头看了看她，啪的拍了一张照片，点击了发布。那是2010年的夏天，新浪网的博客板块刚刚推行新的微博板块，虽然不如各家博客网站那么火爆，但是炎锦橙喜欢那只言片语加张图片就能成为回忆的语言卡片。

        “高三的第一天，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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