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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镶玉の登门拜访


〖16〗『金镶玉の登门拜访』

        ※※※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敲门都没听见!”

        我转过椅子,陈忆茸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站在办公桌前望着我,眼中滢汀的水光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哦,工作累了,走一会神儿,歇歇脑子。”我将皮椅向办公桌前移了移,坐直身子,看向她手里的文件:“有文件要我签字?”

        “不是。这里是企划部新出的关于肖柯画展开幕酒会的策划案,我个人觉得很满意。你看看有问题没,没有的话,我跟肖柯的经纪人约个时间,大家见面细谈。”

        “OK!”我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低头细细看着。

        刚翻了几页,我的手指便顿住。

        望着照片里站在画前挽着肖柯笑得恍如天边流光溢彩的一抹流云的女子,我心尖儿一颤,凝神仔细看了看照片下的文字,“啪嗒”一声阖上文件。

        正站在窗台边端详我那株墨兰的陈忆茸闻声转过脸:“这么快就看完了?”

        “让企划部明早之前重新草拟一份策划方案出来。”

        “哦?推翻这案子的理由是什么?”

        “你觉得一个新锐国画家的画展开幕酒会,请一个时尚界的当红名模来做嘉宾,还要以此为噱头大作宣传,合适吗?”

        陈忆茸抬步走向我,边走边说:“林南不一样的。肖柯两年前跟她在国外的某时尚上相识后,两人关系一直走得很近。肖柯上次在拍卖会上拍出百万高价的那副‘拈花一笑’国画里的宫装女子的原型便是她。上次听肖柯的经纪人说,他已经联系过拍下那画的杜先生,杜先生十分愿意将那画拿出来参加此次画展,并表示希望在画展上一睹画中女子原型林小姐的风采。”

        在我面前站定,她双手抱怀微笑着看向我:“对了,忘了告诉你,邀请林南作为主要嘉宾为画展剪彩的创意,是我与肖柯经纪人谈过之后,向企划部提出来的。”

        我仰身靠在皮椅上,手中玩着钢笔,弯眉笑目地望着她:“SO?”

        “骨瓷,我以营销的角度来看,无疑这个策划案是成功。”她笑意盈盈地回视我,“如果你因为个人原因提出反对,身为艺馆的运营总监,我有权要求你提出更好的策划方案。”

        语毕,她一双眼坚定不移盯着我看,瞳中刀光剑影飞沙走石,直看得我脊背发毛。

        我抬手揉了揉额角,颇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忆茸,太后她老人家真是眼力如矛,才在那么多精英中挑了资历最浅的你来挑艺馆运营的这根大梁。瞧瞧,我在艺馆作威作福这么久,也就有你敢在我这二世祖脸上拔睫毛了!”

        她莞尔:“金大小姐,太后娘娘多次耳提面命地叮嘱我:为了提高艺馆的业绩,要不择手段,要六亲不认,关键时刻还要大义灭亲。这个‘亲’可不就是指你这个亲女儿吗?”

        我将手中的钢笔帽拔下来又套上去,反复几次,终是抬头望向双手抱怀好整以暇站在那儿望着我的陈总监:“也就是说,你坚决坚定坚持执行这个策划案,邀请林南来参加酒会开幕式?”

        “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譬如邀请林南的前男友上官先生前来,让他跟肖柯在以林南为原型的那副国画前合影留念,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宣传的好噱头!到时这消息不光能上娱乐版头条,估计经济版、政治版都有我们一席之地呢!”陈忆茸施施然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眼中水波流转,笑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忆茸,我觉得你在挖掘八卦方面挺天赋异禀的!如果以后运营总监做腻了,我可以帮你跟倾世文化的邵总监举荐一下,聘你去做他们旗下娱乐杂志的内容主编。”

        语毕,我摆了摆手,风清云淡地道:“这案子先放我这儿,我仔细看看,再给你答复,你先忙去吧!”

        “OK!”

        房门在她身后阖上,我打开文件又看了看照片里的人儿。明眸皓齿,婀娜娉婷,仿若水墨画中浓夭的一笔,当真明艳不可方物。

        其实,她本人比照片上还要美上几分。

        合上文件夹,暗暗叹了口气,我幽怨地想:生得这样国色天香,让女人都动心,难怪上官琅玕这么多年都对她念念不忘。

        仰头靠在椅背上,想到那日在粥铺,他坐在我面前笑得霁月光风的样子,我抬手揉了揉胸口,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

        ※※※

        下午三点,汪洋来了艺馆。

        将四盒包装精致的茶叶往我办公室的茶几上一搁,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望着我笑:“金大小姐,你要的茶叶——洞庭湖的极品明前碧螺春,我费尽心思才给你搞到这四盒呢!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我隐约记得在军区上官家老宅时,勤务员给我泡的似乎也是明前的碧螺春。因为当时只是随口一问,所以也没挂心品级属哪一级。将盒子拿过来端详一番,我问他:“你送给孙叔叔的也是这种茶?”

        “是啊!这茶叶条索纤细,嫩绿隐翠,入水后汤色碧绿清澈,叶底柔匀,饮后回甘,我未来岳父大人爱的很呢!我阿姨和姨丈素来爱饮茶,你拎着它去见他们,保准二老乐得合不拢嘴!”

        我瞪了他一眼:“上官伯伯和慧姨喝过的好茶比你喝过的白开水还多,这茶怕是他们还瞧不上眼。”

        “啧啧,瞧你这丫头说话真不讨人喜欢!你知道这茶叶我费多少功夫才给你弄到手的吗?这可不是一般的茶,这可是专供给——”话说了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收住了嘴,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跟你这没见识的丫头废话了。茶叶我是送到了,咱俩之间这回算是恩怨两清了吧?”

        “恩怨两清?”我双手抱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汪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刚摆了我一道儿吧?”

        “哎呦!我的金大小姐,这青天白日的你别含血喷人啊!我好心帮你定包厢,还交代彭二细心招待着,你不谢我就罢了,这‘摆你一道儿’又从何说起?”

        我怒目望着他:“你给我订包厢时,明明已从彭二少那里听说了你哥和林南晚上会过去,还将我的包厢订在他们东厢的对面,你存的这是什么心?”

        “我能存什么心啊!我还不是想让你跟旧日好友‘久别重逢’一起叙叙旧嘛!”

        他双手抱怀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望着我调侃:“金镯,话说当年你性取向混乱时,跟林南的关系很是暧昧,我哥还因此跟林南生过气,有一次我撞见他黑着脸警告林南,让她‘离你远一点’。不知,你们昨晚见面,气氛可还愉快?”

        听他这样说,我有些震惊。

        愣了好一会,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上官琅玕曾警告林南,让她离我远一点?”

        “是啊,就是他们分手前不久的事。”汪洋这样说着,提醒我道:“镯子,你当年就是因为认识林南后,整日跟她身边那群LES模特混在一起,被有心黑你的人拍到你跟她们搂搂抱抱混在一起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才被传是同性恋的。那时,我、渺渺、嘉佳和老七都在外省念书,知道消息回来质问你,你也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说什么‘这个时代如此开放,喜欢女人又不是什么罪过’。别人不清楚,我跟你从小认识,我才不相信你会喜欢女人。”

        我白了他一眼:“汪公子,我现在已经在努力喜欢男人了,所以你别跟我哥似的,老拿这事来提醒我——我是个曾有过一段黑历史的人。”

        “我只是见林南回来了,提醒你别跟她走太近。”汪洋犹豫了一下,补充说:“她一直混在时尚圈,身边的人鱼龙混在,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你别跟她扯在一起,又让她身边那群性取向有问题的模特们缠住,留下把柄给人茶余饭后做消遣。”

        我没想到汪洋对林南有那么大的偏见,想到那晚她站在上官琅玕身边笑得明艳照人的样子,我有些烦躁,抬手捏了捏额心:“汪洋,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林南,那你应该去劝你哥离她远点。照我看,他才是陷得最深的人!”

        “我哪劝得了他啊!”汪洋翻白眼,“棒打鸳鸯这事儿,还是交给我阿姨来做吧!”

        我皱眉:“慧姨不喜欢林南吗?”

        “从来就没喜欢过。”汪洋贼兮兮地笑:“我阿姨除了你,谁当她儿媳妇,她都不喜欢!”

        我看着笑得一脸贱样的汪洋,不知为何,此时竟觉得他这贱样瞧着还蛮顺眼的。

        ※※※

        周末约好要去上官家看望上官伯伯和慧姨,一早我便起床梳洗打扮。

        在穿衣镜前拿着几套颜色鲜妍的衣服比试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穿那日在商场慧姨为我埋单的那套枚红色连衣裙。

        下午出门时,对着一柜子的鞋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想到那日林南迈着大长腿步步生莲地走向我的情景,看看镜子里自己那虽说纤细却不够修长的两条腿,我心一横,挑了一双十二公分的粗跟高跟鞋穿上。

        出了大厦,李未浓馆长的特助林续已经等在楼下。见到我,他慢条斯理地掐了手中的烟,过来给我开门。

        林续是爷爷身边老管家的儿子,六年前爷爷出资将他送去国外留学,两年前回国后就被爷爷钦点为我母亲的特别助理。他年纪只大我几岁,人高马大的,长得也十分周正,艺馆里许多小女生都对他心怀不轨。但因为他总端着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子,那些小女生也就茶余饭后意淫一下他,并没有人敢真对他采取行动。

        我上了车,他关了车门坐进驾驶座,系安全带时,我调笑道:“林特助最近一直忙得不见人影,今儿怎么有空来兼职给我当司机?”

        他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太后娘娘亲自交待的任务,我怎敢没空?”

        我瘪了瘪嘴:“看样子你挺心不甘情不愿的嘛?”

        他瞟了我一眼,风轻云淡地说:“公主殿下说笑了,微臣能为公主殿下鞍前马后,甘之如饴。”

        我咧了咧嘴:“林续,你最近是越来越幽默了啊。”

        “因为殿下教得好。”

        我笑:“应该是我们家小小公主教得好吧?我听太后说,她总吵吵嚷嚷地说要长大后嫁给你。”

        林续嘴角翘了翘,表情温柔地说:“小美霓的话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当笑话听听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

        默了一下,他侧目看着我,挪揄:“你小时候,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长大后给上官夫人当儿媳妇呢!”

        我噎了一下,正色:“童言无忌!”

        车子出了小区,上了大路。

        我问林续:“陈忆茸上次提交过来的肖柯画展开幕酒会的策划案你看了吗?”

        “看了。”

        “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那还有更好的创意吗?”

        他转着方向盘,幽幽地说:“我觉得陈总监的方案没有任何问题,肖柯的画展迫在眉睫,这时再改方案怕是来不及准备了。”顿了顿,他补充,“馆长也看过那方案,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我闷闷地憋了口气,没接话。

        车子在路上飞驰,我酝酿了一会,叫他:“林续。”

        他侧目望着我:“嗯?”

        “未浓艺馆没有人不知道,这艺馆下一任的馆长是谁。你以后真正要辅佐的是谁,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他沉默了一会,答:“我明白。”

        我笑:“下周一,我希望能看到肖柯画展开幕酒会更好的创意。”

        他点头:“好。”

        ※※※

        车子停在警卫森严的雕花铁门前,林续降下玻璃窗,将特别通行证递给门口一身戎装的哨兵:“金家二小姐,今日来赴上官夫人之约。”

        哨兵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铁门缓缓打开。车子进了大院停下后,已有警卫员候在屋子前。

        林续停好车,警卫员上前为我开了车门,我刚下车站稳脚,他便恭敬地道:“金小姐,首长和夫人在正厅等您。”

        我道了声谢,转身问林续:“林特助,东西呢?”

        林续下车打开后车厢,我为上官伯伯准备的茶叶和送给慧姨的绣品《墨兰图》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内。因为《墨兰图》尺寸大,装裱用的黄花梨木分量又重,警卫员连忙上前帮忙将绣品从车内抬出来。

        我拎过茶叶,林续和警卫员抬着绣品,三人一同进了正厅。

        上官伯伯看到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跟慧姨一起起身迎了上来。

        我礼貌地叫人:“上官伯伯,慧姨。”

        上官伯伯笑得满面春风:“我们的小金镯果真是长大了,来我们家不再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现在也知道带伴手礼了。”

        我脸红了红:“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了,没脸空手而来了。”说完,将手中的茶叶递过去,“上官伯伯,知道您喜欢喝茶,就带了些茶叶来,您可别嫌弃。”

        上官伯伯接过茶叶,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我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墨兰图》对慧姨说:“慧姨,您上次说喜欢这幅《墨兰图》,我绣完就送去装裱了,一直想着给您送过来,刚好这次过来看您和伯伯,就带过来了。”

        “你有心了!这绣品是你亲手绣的,我自然喜欢,再没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她上前牵住我的手,“过来坐吧!”

        我应着,转身对林续说:“林特助就先回去吧。”

        林续点头:“好。”

        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警卫员帮我沏了茶端上来。

        我道了声谢,端起来抿了一口,刚放下,便听上官伯伯说:“金镯送我的茶叶看着有些眼熟。”

        我“啊”了一声。

        他微笑着继续:“之前,汪洋那小子见老桑送过来的茶叶成色好,便讨了四盒送他未来的岳父大人。前几日,他又没皮没脸地拎着几斤水果过来跟我再讨四盒,说是他最好的朋友要拿这茶叶去孝敬她未来的公公,还说他那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就靠这茶叶了。我看那小子水果都拎过来了,怕是铁了心的来要,便给了他。没想到,兜了一圈,这茶叶又回到我这里了。”

        语毕,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登时就烧了个大红脸。暗自在心里将汪洋那贱男骂了个体无完肤后,嗫喏着说:“伯伯,你可别听汪洋胡说八道,我看他送给孙叔叔的茶叶好,便托他帮我也拿一些。我真不知道他这茶叶是从您这讨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没说这茶叶要拿来送未来公公,都是汪洋自个儿捏造的。”

        上官伯伯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不打紧,这茶叶这么兜一圈,由你送到我手上就更显稀罕了。现在,这茶叶谁来讨我都不给了。谁来讨,我就说这是我未来儿媳妇儿孝敬我的,给不得!”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觉羞愧难当,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都可以煎鸡蛋了。

        慧姨望着我,眼中盛着盈盈笑意:“以前看金镯儿脸红就跟看我们儿子撒娇一般稀罕,这不一会就连着红了两遍了。尧池,你别逗她了,丫头现在脸皮儿薄得很!”

        她话一说完,我觉得我的脸红得都可以煎牛排了,而且还是十分熟的那种!

        ※※※

        陪两位长辈说了会话,喝了两盏茶,就到了饭点。

        上官伯伯说要亲自下厨做我最爱吃的清蒸鱼,我便自告奋勇地给他打下手。

        上官伯伯一生会做的菜屈指可数,这道清蒸鱼还是当年他追求慧姨时,为了讨她欢心专门学的。菜的做法非常简单,就是将鱼背上划几刀,撒上料酒,鱼肚里塞上葱丝、姜丝、辣椒等材料,放进锅里蒸熟后盛盘,洒上豉油和醋,再用烧烫的油往鱼身上一浇菜便成了。

        我在旁所谓的打下手,就是切个姜丝、递个油瓶之类的活计,压根没什么技术含量。

        两人捣腾了十几分钟,刚将冒着香气的清蒸鱼摆上餐厅的饭桌,便听见警卫员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上官先生回来了。”

        在这家里,警卫员都称上官伯伯为“首长”,这个“上官先生”无疑指的是上官琅玕了。

        接着是慧姨的声音:“安秘书不是说北京那边的事要到下周才能处理完吗?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吃这顿饭了呢!”

        “事情进展得顺利,就提前回来了。”他顿一顿,问:“爸呢?”

        “这儿呢!”上官伯伯应了一声,走出餐厅,“我跟金镯刚一起做了清蒸鱼,赶紧上去换身衣服,来尝尝我们的手艺。”

        我听他这样说,连忙后脚跟着从餐厅出来,解释说:“我只是给伯伯打打下手,没帮上什么忙,可不敢邀功求赏。”

        “丫头你就别谦虚了,没有你打下手,这菜我太久没做,还不一定能做成功。”

        见上官伯伯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推脱,顺着他的意承了这份功劳。

        转眸看过去,上官琅玕安静地立在客厅前望着我,眼神如水,清清粼粼泛着波光。

        几日没见,他头发剪短了了些,瞧上去更精神更有朝气。

        我对他笑了笑,心下掂量一番,亲切地叫了他一声:“玕子哥。”没容他开口,我又道:“原来你这几日去了皇城根儿,难怪都没在霖苑遇见你。”

        他的眼睫动了动,没接我的话,只是说:“我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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