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也寻不回来

万年光阴倏忽而过，蔓舒站在三河途畔，望着眼前竞相开放的曼珠花，眼中闪过抹异样。

        “又在想那些事了么？”

        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蔓舒没有回头，只是瞧着那眼前的大片鲜红，幽声道：“是啊，可是我如何都想不起来。”

        “也许，你并没有忘记什么。”那女声继续说到，她走到蔓舒身边，俯身折下一株曼珠凑到鼻尖轻嗅着，“又或许，是有人不想你想起。”

        蔓舒沉默了一瞬，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子：“妄汌，你可还记得你万年前是因何陨落的？”

        “……不记得了，我是黄泉伴生之灵，死便是寂灭，别说我不是曾经的妄钏，便是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也同现在我无关。”

        妄汌说着，松手任由那朵曼珠坠落在地，迎上蔓舒的目光道，“倒是你，因着记不清的记忆在这黄泉耽搁了一万年，值得么？”

        “我也不知，只是总觉得，有些事我不该忘记，也不想忘记。”蔓舒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妄汌见状也不在意，只是站在她身边，遥遥的望着往生桥轮回台那处。

        “你看，万年了，那些人不都是想着转世轮回后的事，哪有人会一心记挂着前尘不愿忘却？”

        “……过去之事，当真不值得记住么？”

        “值不值得都已过去。人间有那么句话，过去便是过去了，人走茶凉，没什么非要记着不忘的，便是记着了，也不过是记着的人痛苦，忘了的人快活罢了。”妄汌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抹笑意。

        “你和从前当真不同了。”蔓舒看着她，脑中回忆起从前的妄钏。

        那时的她还没有现在这半年多愁善感，平日同妄钏呆在一起时，总是她说个不停，而妄钏笑看着她，也不觉得她烦。

        万年前，她醒过来之后，整个黄泉只剩下了她一人，妄钏不知去处。

        后来还是身处黄泉深处的地藏弟子告知她，妄汌已死，新一任的黄泉伴生之灵还要一阵子才能出世。

        蔓舒也有问过那弟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半分记忆都没有。

        可那弟子只是道了声佛号，便洒然离去，再无一语。

        于是乎，万年的时间，蔓舒便一个人熬过来了。

        她沉浸在等待中，也不知在等的是何人。

        也许是妄汌，可归来之人已不是当年之人。

        蔓舒想着，垂眸看着掌心处情缘线的断痕，心头忽然生上抹悸痛。

        “你没事吧？”

        妄汌看着蔓舒痛苦的脸色，出声关切道。

        蔓舒闻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摇了摇头。

        “没事便好。”

        妄汌说着，抬手指向漫野的曼珠，轻声道：“看，时间到了。”

        蔓舒一愣，目光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片片鲜红的花海刹那间褪尽了颜色，而后便是鲜绿的翠色渐渐蒙了人满眼。

        “花开一千，叶生一千。蔓舒，你是这世间第一个瞧见沙华叶长出的曼珠花，在这黄泉滞留了这般久，也到时候离开了。”

        妄汌说着，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本来昏黄的黄泉之所突然生起了一道光束，将蔓舒整个人笼罩其中。

        “万年已过，劫难尽消。曼珠沙华，叶落花成。曼珠花妖，你已过了仙劫，同本使入仙界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

        蔓舒整个人被一道力量托起，慢慢升至半空。

        她垂眸看着脚下大片大片绿的耀眼的沙华叶，不知为何，一滴泪倏然间滑落。

        抬手拭去那抹湿润，蔓舒脑中一片惶然。

        她好像终于想起，她失去了什么。

        也彻底的明白，她寻不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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