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试探

我并不理睬她，依旧做着手上的活，十八身子转好，如今太后也回了营帐，这会正在前头就活行赏，信冬她们在前头伺候，这会子也只剩我们俩人。

        她倒也肆无忌惮，走近几步继续道：“太子爷也真是糊涂，千不该万不该去夜窥万岁爷的帐篷，今时往后也绝无翻身的机会了，妹妹该如何是好呢？”

        我将茶叶装进锡罐里，直起身淡淡一笑，“姑姑惯会做人做事，竟不知事事无绝对，况且，这宫里的事什么时候是我们拿的准的？姑姑慎言，莫受了人言煽动，不过是些不着四六的浑人讹传，岂能当真。”太子之事康熙只恐在外有伤体面早就封锁消息，除了近身伺候的内侍知晓内情，连太后这边也无半点风声，即便是岫云也只知一二，她又是哪来的消息？

        “你……”她瞪着我，却又觉我不过是垂死挣扎，复笑道：“你且等着。”

        “早知姑姑是为太子爷要了我的香囊，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不过是我闲时做的小玩意罢了，茶室里边几个小丫头也曾向我讨了几个去。”

        我斜眼看了下她，神色自若，“只是那香囊落入太子手里，若是放到明面上，你我怕是也解释不清。”

        “鱼会死，网破了尚能补。”我面上噙笑看她，心中好奇，秋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明明在此之前，她惯是端着谨小慎微的姿态，平日里与她不说是交好，见了面也尚能点头微笑，若真是嫉妒使然，那倒是面目全非。

        她愣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我心中倒是没有放松，方才不过是激将法，只要我不急就会有人急，她急了就会露出破绽，跟她鱼死网破，那大可不必，可我到底想知道究竟谁是她的身后人？太子那晚因何做出夜窥康熙的营帐的蠢事？

        我低头思索，以太子鲁莽的性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足疑，可这引子是什么，又是谁在谋划？太子这些年仗着康熙宠着骄纵跋扈，连带着太子一党也格外嚣张，朝中内外凡是不与他伍的官员不免被其打压，不说暗地里盯着他太子之位的阿哥们，也可算是树敌众多，太子这墙一倒，不乏有人推。

        我摇头叹了口气，终究是意在夺储。

        过了一会，信冬、岫云她们也回来了，满脸喜意，岫云兴头正好，本想和我说话，聊了几句便看见信冬几次眼神瞧着帐外，便唤岫云去做事了。

        信冬道：“姐姐，十三爷在前帐。”

        我心下了然，一面布置茶点，一面点头道：“我一会便去。”说完心中便懊恼了，自己要想个怎样的说法才能要十三那般精明的人信服，若是真要如实相告又怎么安抚的下他，能让他听得进话的怕也只有那个人了，思来想去，还是得靠自己。

        我端着托盘进了营帐，十三爷正在太后身旁坐着，见我进来斜睨了我一眼，复又和太后闲聊，内容不过是回京的事宜，我将茶水放在案上，快步退至一旁候着。

        我低着头，不时又暗暗打量十三的神情，他几次望了我几眼，想是让我出去，可我又没有想好说辞，哪肯出去，只好垂首，频频躲开他探究的眼神，装作视而不见。

        又陪着太后用了晚膳，十三才堪堪离去。

        太后休息素不喜有太多人，向来只有榆嬷嬷近身伺候，正想退出去，却见嬷嬷又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跟在嬷嬷身后，心中有点不明所以。太后卧在榻上，闭目假寐，姿态间透着几分雍容闲散的味道，这紫禁城这般风姿，也只有这位了。

        少时为妃，年少立为后，即便历史上无子无宠也能成为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与嗣帝母慈子孝。这样一个女人，她的的经历后世的人更多把她的所源归结为“心大”，连顺治帝也认为她“秉心淳朴，顾又乏长才”，我并不以为然，年少的太后是孝庄太后强定给顺治的皇后，顺治年轻气盛，正直中二逆反时期，怎样也不会是琴瑟和鸣的夫妻，后边又有才貌出众、性情温柔的董鄂妃，这样一来，不争不抢不在意才是智慧，能稳坐中宫之位的女子又怎么会是愚钝的人呢？

        抬过头看，塌上的人已然睁开了眼，正半眯着打量着我，我心一紧，立刻拉回了思绪，随着嬷嬷做事。

        最后将香炉重新燃上，又把屏风后的帐帘拢上一角透气，才瞧了瞧嬷嬷的眼神打算退出去。

        我正走出帐外几步，嬷嬷也捞了帘子探出身子出来，我忙转身，福身：“嬷嬷？”

        嬷嬷交代道：“娘娘这几日为十八皇子的身子顾前忙后的，恐劳碌伤身，你素通些医理，就在娘娘身边照看吧，茶室的事就先留给信冬她们吧。”

        我点头道了声是，便告退了。

        到了休息的营帐外，才看见帐外站着信冬四处张望，她一见我便快步迎了过来，拉过我的手道：“姐姐快些进去，信冬在外边守着。”

        我看着她，又看了眼亮着的帐篷，心中越发无奈。

        一进去，十三在里边正来回踱步，见我进来，立马肃着脸，也不说话，只大步朝案几走去，坐了下来。我今日驳了他面子，自知理亏，连忙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双手奉上，虔诚道：“以茶赔罪，别气了。”

        十三接过茶置在一旁，气囔：“别，你这茶我可喝不起，你何罪之有？是我自找罪受，自寻没趣。”

        我陪着笑：“确实是我的不是，是我没和你解释清楚，往后时机正好，我一定全盘托出。你不用担心，在此之前，我向你保证在此之前绝不会让自己再发生那样的事。”

        我眨着眼睛看着他，扯过他的衣角，语气软软：“姐夫，可行？”

        他到也不是真的气，反握住我的手腕，认真道：“不行，正因为我是你姐夫，你更得告诉我……”

        我急了，一股脑道：“四爷的事，我会考虑。”

        十三登时惊讶的看着我，随即会意又笑了，道：“你是得好好想想了，可这事也不算完，你以为你不说，我和四哥便猜不到？是太子？还是其他阿哥？总不会是皇阿玛……”

        “你胡说什么！”闻言惊的我抬起手就要捂他的嘴。

        他挡住我的手，“今日四哥本是要同我来的，就是怕你不自在，我才劝住了他。”

        我愣住了，他继续说：“旁的腌臜绝不敢冒着触怒尚书府的风险对你出手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些了，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一定要好好待在皇祖母的身边，你阿玛即便在朝堂上再得用，可你在后宫，鞭长莫及，你须得在祖母宫中立得住身，我知你不在意那些身份地位，否则以你的聪慧，这些年在宁寿宫里就不单单只做奉茶女官了。”

        我摇了摇头，面上虽端得平静，心里却波涛汹涌。

        “你是怕祖母看重你，将来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可万事从急。”他拿起茶杯，仰头一饮。

        我心想，若曦还总说自己心思玲珑，可在十三面前却这般透明，经不起深解。可转念一想，又是苦恼，连十三都能把这事分析到如此，那四爷又能将这事猜到几分？

        思此，我问他：“四爷可知我当日是怎么回来的？”

        他想了想，立刻摇头说：“并不知，事关你的清誉，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四哥不是肤浅之人。”

        “我不会隐瞒，你也不要替我隐瞒，若是他…”我面带凄凉之色，垂眸落泪，不愿多言。

        他猛地握拳拍桌，低声怒道：“混账！”

        我低头敛了悲色，若是他当真在意，我心中应当也不会如此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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