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太后

宁寿宫内。

        我捧着茶盘缓缓走进屋子里，看了下周围，太后端坐在榻上浅笑吟吟，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坐在一旁。我目不斜视，走近桌旁，轻轻搁下茶盅，又低头慢慢退了出来，刚走到纱帘外，就听到太后笑着说：“今日难得你俩一块来，可要陪我用了饭再走？”

        后面是四阿哥的声音，我听不大清楚了。

        出了帘子，才发现岫云并不在，只能暂且搁置一旁，向信冬问道：“茶可备好了？”

        信冬连忙说道：“都备好了，都是按照两位爷的喜好备的。”

        我笑着朝她点点头，说：“端上去吧，小心着些，别洒了。”

        我想着今日四阿哥脸色不太好，可能就是因为太子私自截取了康熙贡品的事情，这时的四阿哥还是太子党吧，有太子这个劣迹甚多的主不仅要在康熙面前藏拙，不露锋芒，还要在背后替太子收拾乱摊子，还真是为难他了。

        信冬端着茶盘出了帘子，我上前接过盘子放在一边，忙拉着她出来了，问道：“岫云呢？”

        信冬回道：“在房里哭着呢，我见她那样子只怕是不能出来伺候了，索性就让她在房里待着。还有，姐姐，茶膳房里备着的几盒君山毛尖早早的送了各宫娘娘了，也只剩下半盒了，但我也给要了过来。”

        我赞许的冲她点点头，又说：“这下看来是足够的，我先前去若曦那要了一盒，你等会去告诉岫云，这事先不要告诉榆嬷嬷，但做错事了就得挨罚，你让她去榆嬷嬷那扣三个月例银吧，至于什么理由，她自个去想。”

        宁寿宫掌事姑姑是榆嬷嬷，是自太后入宫起就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在宁寿宫宫人中的话语权、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在宫里待的越久往往把规矩看得越重，榆嬷嬷对待那些刚入宫的新人是极为严厉的，从礼仪规矩、穿着打扮到茶艺、膳点的手艺，每一样都得合格得她心意，我因有医术虽在配茶和用食之法上有一定基础，但也在她手中被培训了半年之久才堪堪入职从茶水宫女被她挑为领事宫人。

        信冬叹了口气说：“姐姐果然还是心善，若是让榆嬷嬷知晓了，岫云就不会是只罚三个月例银这么简单了。”

        “她进宫时间短，相互照拂一二是应该的，这次就当给她个教训吧。”毁坏贡茶是大罪，若是按宫规处置岫云免不了受皮肉之苦，宫中规矩最讲连坐，就连当天与她轮班当值的人都会受牵连。

        直到太后用了午饭，我才寻了机会将那两封信捎给了十三阿哥，又让叮嘱姐姐夏日莫要贪凉照顾好身子。姐姐与十三爷这三年已育有两个孩子了，满打满凑了好字，心里有些郁闷，我这个小姨从他们出生起却还未见过他俩，只每年生辰节日给他俩动手做些小玩意、小糕点送他们。与他们告了别，才去用了午饭，又小憩了一会就和另一个略年长的宫女换班当值。

        夏日正午太阳烈，太后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却还是面色困倦，神情厌厌。出于从医本能，我仔细观察太后的症状像是气虚血亏之症，又是夏季，从中医的角度来看，如果一个人总是没有精神，觉得身体乏力，少气懒言的话，就要看看是不是因为气虚所导致的了。除了夏天很容易犯困之外，还会有面色苍白、心悸等不适感。此时要注意补养气血了，平时要多注意运动，使气血通畅便可好转。但太后平时本就不怎么行动，出门都是乘步撵，就连饮食洗漱都有丫头嬷嬷伺候，运动量少的可怜，即便太医院医术高深的人大有人在，可也就只能用药食用治疗，但却不是长久之计，经年累月夏日体虚之症越发置前明显，这才入夏症状便显现出来了。

        我入了茶室，只见信冬端着杯奶茶准备进去，我拦下她说：“换杯菊花茶吧，太后刚醒，夏日也当注意祛火。”喝奶茶较多可能会引起上火现象，年纪大些的可能会有心脏高血压病、高血脂病的出现，但太后平常就好喝这口，这个年纪戒怕是不能了。

        信冬应了声好，我正准备去和她沏茶，榆嬷嬷挑了帘子从屋里出来了，面上带着浅笑。我和信冬朝榆嬷嬷俯了下身子，她摆了摆手说：“舒窈，你果真是个心细的，到让我省了不少心，你们这些丫头也仔细学着点，主子的话是命令必须服从，但怎么伺候让主子舒心就看你们自己了。”

        我笑着轻声说：“嬷嬷高看舒窈了，舒窈不过是事事仔细着怕犯错受罚而已。”信冬低头回了个是。

        榆嬷嬷笑了笑，又说：“在宫里做事是应该这样想。等下把茶端进来吧。”说完才转身掀开帘子进去了。

        信冬轻轻呼了口气，脸上放松才低声说：“姐姐做事细致心思又巧，果然只有姐姐在这才能得嬷嬷一个笑脸，平常我们这些小宫人在嬷嬷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做错什么惹嬷嬷不高兴。”

        我抿唇笑了笑，边冲着茶说：“我与你们并无两般，有些事情，我比你们更怕，就是因为怕出错才要求自己做得更好。等日子久了，自然就习惯了这宫里的人事了。”

        信冬疑惑问道：“姐姐怕什么呢？”

        我想了想，这个世界大概只有自己和家人最让我挂念吧，还有若曦，可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改变若曦的结局吗？即便若曦孰知历史，也改变不了八阿哥的结局，连十三阿哥也因她之举受了牵连。更何况我这个根本就不熟悉剧情的人又如何改变结局呢。我淡淡一笑，朝她说：“自是牵挂家人，在宫里做事有功甚好无过最妥，这样在宫外的家人也可安好无忧。”

        信冬笑了说：“姐姐原是个念家的。”

        我见状落下手中的茶杯，拍了下她的额头，笑嗔道：“你还有心思取笑我了。”她揉了揉额头，笑着也不说话。

        我将茶盅放在托盘上，对着还杵在那的信冬说道：“还不将吩咐她们茶点拿着端进去。”

        进了内厅，太后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青瓷鱼缸里投着鱼食，我走近将茶盅慢慢放在桌案上，信冬和后头的丫头们也慢慢将茶点规布在案上。信冬瞧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将托盘交于她，她们陆续出去了，随后我便微低头候在一旁伺候。

        太后表情似是腻了，放下手中的鱼食，轻轻拍了拍手。榆嬷嬷看了我一眼，我会意转过身向身后捧着盥洗盆的宫女招了招手，榆嬷嬷接过手巾。太后随意的浸湿手洗了几下，榆嬷嬷便上前奉上了手巾。

        待太后落座，我才从茶盅里倒了杯奉上，太后看了一眼我就接过茶杯，忽的说：“今日的不是奶茶？”

        我心下一紧，正要开口，就听榆嬷嬷的声音：“是的，舒窈这丫头瞧着娘娘今日午起就没什么精神，想是夏天闷热，这才斗胆换了这疏风清热、解毒明目的枸杞菊花茶。若是娘娘不喜欢，奴才这就让她换了下去。”

        太后叹了口气，揭开杯盖浅抿一口，微笑看着我说：“不必了，你倒是有心了，只不过我这夏日里没精气神的毛病算是旧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吧。”说着放下茶杯，就往卧塌边走去。

        我看着太后的背影，眼中有些动容，余光瞥了眼窗外，迅速开口说：“太后娘娘，外头毒日头落了不少，我前些天去御花园摘晨露见着里边的玉兰花、木槿、紫薇、鸢尾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好看极了，特别是那一池塘的荷花苞子，配着荷叶嫣绿嫣红的，几天过去了应当开了许多，外头太阳落了不少池塘边的亭子一定凉爽极了，不如请太后移驾御花园赏光，再摘上几捧花回来放在宁寿宫里，一定能去去这夏日里的闷气。”说完话，不待太后开口我就已经感觉自己手心里已经湿透了，榆嬷嬷立马严肃着看着我，努了努嘴却没说话。

        太后缓缓转过身，看着我，我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惊讶转瞬即逝，随即笑了，说：“到是个好丫头，像你娘，有个好心思。”又侧头对榆嬷嬷说：“榕榆，那就摆驾去御花园走走吧。”

        榆嬷嬷笑着哎了声，就上前扶住了太后的手。

        出了宁寿宫门，我跟在太后的步撵旁边，感觉外边不是很热，不经意瞥见太后面上表情不错，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我所为完全是脑子一热嘴一张的行为，太后虽说宽厚仁慈，但她无儿无女却能稳立中宫在康熙继位后与其生母同入太后之位，必定是有一定手段和威严的，我不能确定刚刚所言能否称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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