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摊牌

宿醉后的感觉果然是不好受的，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我扶着头坐了起来的时候，额娘正坐在床边，见我醒了过来立马伸手扶过我，还吩咐人拿醒酒汤过来，我顺势把头倚在额娘肩上，漱口，擦脸，喝汤。

        待一切做完我脑袋才醒过神来，伏在额娘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叫了声“额娘”。昨天我被三哥扶上了马道就昏睡过去了，也不知后头三哥是怎么安排那姑娘的，总不能直接让那姑娘自己回去吧，万一又那流氓又带人追上来了呢？

        额娘含气又带笑的说道：“你呀，就属你最不让人省心。”我瓮声瓮气的在怀里答了句“嗯”。只听额娘浅浅叹了口气说；“这次回京我和你阿玛最大的心事便是你和你姐姐，如今你姐姐已有了归宿，现下就是你选秀的事情了。”

        我分外安静，沉默不语，脑壳又疼了。

        她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我的背，细声说：“你若实在喜欢十三阿哥，那就待出宫以后，日后你姐姐自会为你安排进十三爷府上。你俩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这样也能让你姐姐照佛，你这性子无论是入宫为妃还是嫁与达官贵人额娘都怕你吃亏。”

        我听了一惊，猛的从额娘怀里弹了起来，连忙摇头摆手拒绝道：“我不喜欢十三爷，我也不愿为妃，额娘你误会了。”

        额娘一脸诧异，随即又表情释然，说：“好吧。”末了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叹道：“我家窈儿好像长大了！但选秀之事全看天意。”

        我点了点头，无论我心里如何厌倦选秀，这是我的事，也不愿让额娘担忧。

        成玉伺候我泡了澡，换了衣裳，待吃过饭，我撵走了成玉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想着接下来的选秀。如今于我而言，有两件事是对我选秀落选有利的。一是上次赛马十三阿哥对我承诺的要求，不过转念一想当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十三爷未必是认真的，况且天子选秀那么大的事对他们皇子而言怎可是儿戏相比的。二是私下去求八爷帮忙，这很可能奏效，但是自此他将于我有恩，即便我日后出宫也大可能会和他捆绑在一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混乱烦恼，笔下的字越写越乱，将笔搁在一旁，心烦意乱的抓起纸张揉做团便朝门口扔去。

        突然门从外头打开了，纸团不偏不倚落在姐姐刚踏进来的脚上，缓缓滚落，姐姐俯下身子捡起脚边的纸团打开，念道：“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我伏在桌案上侧头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花，低低的说：“心之所向，身不由己。”

        姐姐走近，柔声说：“花开花落自有时，窈儿，且珍惜当前。”

        我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姐姐笑了起来，牵过姐姐手转了几圈，喜笑颜开，说：“姐姐说的对，我应该珍惜当前，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选秀之事自己应该找八阿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下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姐姐大婚之日是个好时机，若平时找他太过引人瞩目，也不一定能恰巧遇见他在府上，十三爷大婚八爷定会来，婚宴上人多热闹，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姐姐见我此番举动，以为我是想明白了，笑了笑说：“想着你现在也睡不着了，不妨今晚去我屋里陪着我练练针线，以备日后入宫不时之需。”

        我扁了扁嘴，随即又笑说：“练针线就算了，不如今晚我和姐姐睡吧。”

        两日时间轻飘飘就过去了，今早起，尚书府除了我和准新娘每个人都不闲着，阿玛额娘哥哥成玉以及府里的人都在为姐姐的婚事忙上忙下，准备着这场天赐隆恩，每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绝对是回京后府上最喜庆的一天。

        我窝在姐姐房里看着喜娘给姐姐换上大红色婚服，梳着隆重的发髻，在喜娘要给姐姐上妆的时候，她忽的让喜娘停下手退开一边，放弃新娘妖艳的红妆转而拿起眉笔、香粉、胭脂一步步为自己擦脂、涂粉、描眉、印唇，直至妆成，每一步，每一个举止都隐隐透露着女儿家初为新妇的甜蜜与娇羞，让我看着动容，抛开这桩婚姻是被人强凑的层面看，婚姻总是属于两个的，和与不和得看双方的态度，至少姐姐是欣喜的。赐婚对于我和若曦这两个接受过纯纯正正现代自由开放思想教育的人来说是枷锁，是牢笼，可对于姐姐这样朴素单纯的古代闺秀来说是荣誉和期待。

        待一切皆成后，红娘为她盖上喜帕，外头已经能听到远远的鼓乐声喧，姐姐对我招招手，说：“窈儿，你扶着我出门吧。”说着，把手伸向我。

        我快步走去，稳稳的扶住姐姐，握着她的手，只觉这柔柔弱弱的手，砸在我却心里沉甸甸的，先是踏过门槛，再走入正厅，最后把她交到额娘手中，在礼乐声和人语声中看着姐姐踏入轿门，大红色的轿帘一落，那抹红色的身影便瞧不见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目光转向迎亲队伍中骑高马着新服的十三阿哥，他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今日的他敛去少许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侠性，多了些安静与沉稳。我不知他对这桩婚事是怎样的态度，但只求他能与姐姐和和睦睦，姐姐的好值得被认真对待。

        敲敲打打的鼓乐声蔓延一路，却带不走我心里的愁绪，今日便是我和八阿哥摊牌之日，明明昨儿个还斗志满满、信心十足，今儿踏入十三阿哥府上见到在众多阿哥中长身鹤立的八阿哥，他微微朝我一笑、一个眼神就让我心中筑起的堡垒轰然崩塌。

        我看着十三阿哥手拿红色缎带，牵着头盖喜帕的姐姐进来，然后在大家的哄闹声中，两人被送进了洞房。这才避开人群，悄悄走出了喜厅，外头天很冷，微微呼了口气都能看见白色的雾气，幸好带着成玉给我准备的暖手宝才不至于双手冰凉。

        正想着，就见若曦也从里头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八爷，她见着我十分欣喜说：“舒窈，你真在这呀？我还以为你在和他们闹洞房呢”说着，小跑着走了过来。

        今天我藏着心事，故而也没有注意到若曦，朝若曦微微一笑，又向八阿哥俯身请安。

        他嘴角浅笑，缓声说了句免礼。我看了看若曦，又悄悄瞥了眼八阿哥，正想法怎么把若曦支开，就听见八阿哥对若曦说：“你先回你姐姐那。”

        若曦眼神疑惑的看着八阿哥，又瞧了瞧我，还是进了里屋。

        他忽的走近，浅笑道：“你找我？”

        我心下慌乱，朝他点了点头，脸不自觉就红了。

        他忽而牵住了我的手，我想挣脱，他温声说：“这里不便讲话。”

        我跟在他身后，他今日穿了件红棕色长袍，看着比平时喜庆多了，我在身侧能看到他的侧脸，月光下，眉目疏朗，面如冠玉，真乃风月之姿。这样的男子会让人心动，但却不足以让我冲动。看着他在一辆马车旁停了下来，他跨了上去随后转身朝我伸出了，我把手搭在他的手里随即被握住往上带，我身体一下失去重心不住的往他身上倒，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脸上的滚烫迅速往耳根蔓延。

        只听他对马车外头的人说：“你去一旁候着。”

        他缓身坐下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开口，我在他的目光下坐立难安，不知如何开口。突然瞥见马车内短案上的茶壶，连忙倒了杯茶给他，双手奉上说：“你先喝杯茶。”

        他笑着应了声好，接过茶杯慢慢喝了起来。我看着他慢慢组织语言，终于开口：“舒窈求八爷帮忙。”

        他放下杯子，看着我脸上笑意更盛，说：“好。”

        我一脸诧异，刚刚才准备的一长串说辞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嘴角，我想到他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我，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转换不过来。即便如此我还是的问道：“八爷为何不先问问我有何事情？”

        他问：“那你有何事？”

        “我想请八爷助我逃过这次选秀。”我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眼里的任何情绪，或许是惊慌、嘲笑、不屑、或是其他。他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是那般温润，不见一丝波澜。

        我忽然没有底气的说：“你可以提条件的，但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看着他的眼睛，我心里泛起一丝内疚，自己一直对他莫名的感情抱有质疑否认，但不管怎样他对我的好像就只有好，甚至还救过我，而他于我而言存在的只是利益关系，我情愿他现在提出条件，至少心里不用这么唾弃自己行为的不耻。

        他沉默了一会，忽而认真的看着我：“舒窈，我想要的只是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别无他求。”

        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别开头不愿看他的眼睛，神情极不自然的说：“舒窈多谢八爷厚爱，但感情的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况且八爷也有了能执手相携度余生的人了不是吗？日后八爷若有需要，舒窈必定竭力相报。”说完，不待他回答就立马提腿几步就蹿下马车，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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