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竹喧13
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本以为可以顺利持续到休假，岂料天有不测风云。
黎子明最初只是小咳小热的毛病，因为没放在心上，结果在周二晚上突然加重，进了医院。医生说是病毒感染，需要住院输液。
接到罗杰电话，闻竹喧急忙赶了过去，安顿好一切，主动承担起野外跟拍的工作。
“师哥你就安心养病吧！别看我瘦，胳膊上都是腱子肉，更何况团队那么多人，会互相照顾的。罗杰，这几天工作室就靠你了！”
离开医院时有个小插曲，因为电梯人多，闻竹喧选择走了清净的楼梯。
忽然，“企业内幕该拍的我都拍了，您看余下的费用是不是可以……”
“桃色八卦我从来不拍，这也是之前跟您说过的。高总，我最近手头是真的紧，我妈的住院费已经拖了三天了，不然也不会跟您开这个口。”
声音有些熟，闻竹喧放轻的脚步，在下一个转弯顿住。
与此同时，黑眼圈乌重的吴真对视过来，一怔之下，推开安全通道门，匆匆消失了。
人都是矛盾的，即使知道吴真做的不是什么光明之事，但见此情景，闻竹喧还是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万事皆有因，这就是他的恶之源吗？
隔天一早，一身米色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的闻竹喧，轻装上阵。经过小区湖边时，晃见一个晨跑的俊拔身影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果然是江望。
上学时明明最讨厌跑步，除了篮球什么运动都不做，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江望，竟然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会是得了什么病，所以才想起来强身健体，亡羊补牢吧？
闻竹喧正笑着，猛然想起那天裁照片，他说着洗成黑白的直接上供桌的诨话时，戈颂尔脸上分明是愠怒的表情……
搬来尚锦府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小区碰见他。考虑到还没告之自己搬家的事，闻竹喧低头，仓促赶去了集合地点。
那里，头发花白的带队人已经早早到达，开始清点人数。大家都尊称他为刘教授。
打招呼时，众人惊叹于看起来温柔娇俏的小仙女，当明星都绰绰有余，怎么会顶着烈日，来山里干这种体力活？
此行三车共十人，唯二的女孩中，另一个是动保协会的女记录员小沈。
闻竹喧和另外三位摄影师同车，路上听他们聊天得知，刘教授是林业大学的教授，也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荣誉会员。身兼要职的他，五六十岁了，还经常跟着大家上山下海。
驱车几个小时后，他们还要靠双脚，爬到海拔一千多米的梅花鹿栖息地。虽然很累，但人生第一次拥有亲眼目睹野生梅花鹿的机会，还是很让人兴奋的。
山上云雾缭绕，犹如仙境。在偶然遇见一只梅花鹿后，她知道终于到了。按照途中刘教授的训话，众人井然有序地迅速开展工作。
闻竹喧手中的相机就没停过，不单单是拍工作纪实，她还偷偷跟着大家拍了梅花鹿。观赏着珍稀的梅花鹿，或成年或宝宝，或落单或成双，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人生不憾此行！
下午两点短暂休息进食，她啃着压缩饼干，心思动了一下。跟旁边人打了声招呼说去方便，其实带着相机，去了之前遇到梅花鹿宝宝的地方。
薄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下光斑，从视角有限的镜头望出去，好似穿进了童话世界。忽然，岩后传来响动，是梅花鹿吗？
闻竹喧举着镜头，不放过一秒捕捉目标的机会，悄悄靠过去。倏地，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岩后攀上来。
被吓了一跳的闻竹喧，脑海里顿时出现贞子的画面。正要尖叫，一道人影从岩后轻巧跃起——同样背着相机、一身登山服的江望，仿佛破石而出般，乍现眼前！
闻竹喧被惊呆于原地，半天才缓缓垂下相机。
山林静谧，放着有迹可循的山路不走，却从峭壁爬上来。江望一个人来这里攀岩？探险？还是单纯的健身？
“你怎么在这里？”
江望初见她，也是眼神一亮，随即像是懂了什么，眉毛一挑回答：“我跟你一样。”
闻竹喧走过去，迷茫又一本正经：“我是来工作的！”
江望的表情不置可否，也没再解释。手里有扑腾声引人低头，那是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鸟，羽毛翠绿，眼睛一闭一合，有些虚弱。
闻竹喧立刻惊道：“你干嘛？快放下！这里是野生动物保护区，你手里的，说不定就是什么牢底坐穿兽。如果你喜提一副银手镯，我可是不会去探望你的！”
她嘴上毫不留情，眼中却闪着明晃晃的急切与关心。
江望顺势而为，故意问：“这么狠心？真的不去看我？”
闻竹喧撇了撇嘴，准备去扒他的手，然而被躲开了：“别开玩笑了，快放下！”
这时，一个呼哧带喘的中年男人从另一边山路赶来，两手撑着膝盖喊：“江医生，你爬峭壁也这么快！抓到了吗？”
“在这儿呢！”江望举着手里的小鸟，查看一番后，从背包里拿出药水，做了简单处理就放了。
对哦，他是兽医！闻竹喧暗自咬舌，怎么才想起来？
中年男人打量着闻竹喧：“这位是？”见她同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便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这片保护区的巡护员。”
她连忙伸手去握：“你好，我是动保协会的跟拍摄影师，闻竹喧。”
“小闻啊！刘教授他们呢？”
“在那边。”
巡护员伸着脖子远眺，抬脚边走边催促。
江望见闻竹喧小脸绯红，扑闪着莹润大眼，知道她此刻定有一肚子的问题。但他只是摘下自己的鸭舌帽，一把扣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向前走去。
闻竹喧踩着前人的脚印琢磨，他也是这次团队的一员吗？也对，这工作本就是戈颂尔介绍的。
头发稀疏的刘教授，大老远看到他们，立刻从石头上站起，笑颜相迎：“小江，你来了！辛苦你跑一趟！乔教授的高徒果真跟传说中一样，一表人才。”
他对着江望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目光中既有对晚辈的欣赏之情，又莫名有一种尊敬之意，这让众人很是困惑。
反观江望从容不迫地寒暄，大家都好奇，今天怎么又来一个好看的人！
刘教授面向众人介绍：“这位是精通野外动物救助的江医生，也是我们以后工作的重要支持者。大家欢迎！”
跟着鼓掌的闻竹喧，正在腹诽装腔作势、挨个握手的江望，就听轮至跟前的他凑近说：“小姑娘背着这么重的镜头爬山，也挺不容易。不过你可看好了，我是来救助动物的，不是来把牢底坐穿的。”
酡然嫣红瞬间上脸，闻竹喧微垂头，还好有鸭舌帽稍作遮掩。听着江望解释原委时，众人哄堂大笑的声音，某人暗自在心底画了无数个圈圈。
上次见面还是拿着糖哄人的暖男，今天就又挑毛拣刺，不给面子了。
不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动保协会的logo熟悉了，原来跟江望车尾贴的一样。
野外跟拍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连续八个小时托着单反相机，是个人都会觉得，胳膊要断了。但闻竹喧总是有意无意躲开江望间隙的帮忙，倔强地坚持自己来。
江望也不在意，继续用望远镜、摄像机遥观梅花鹿状态，偶尔戴着手套上前，在众人的协助下为其做检查、治疗。即使被受伤的梅花鹿踢了一脚，也全然不顾。
专注又认真的眼神，熟练又精准的诊断，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这份工作十分珍爱。
第一次见他工作的模样，亲眼验证他的兽医身份后，闻竹喧之前因为他放弃医生而残留的一丝遗憾，也彻底消失了。
除了尽心完成本职工作，江望果然和戈颂尔说的一样，只拍景，不拍人，而且乐在其中！
相安无事的两天结束。返程时，江望站在奥迪suv前招呼：“你们四个人一辆车太挤了吧，可以匀到我车上来。”
话刚说完，掩耳盗铃的闻竹喧就爬上了来时的车，把一众苦笑抛之背后。
车上另外三人是一个部门的，既不好拂了江望的好意，又不能强迫小姑娘，便怂恿刘教授坐过去。
记录员小沈到底是个女生，心思细腻，早在江望刚来时，就发现二人之间有猫腻了。于是把闻竹喧拉上了她们的车，这才出发。
“你跟江医生是什么关系呀？”
果然，她是有目的的。
面对闻竹喧说不熟的敷衍态度，小沈似信非信，开启了她深情的个人showtime。
“江医生简直就是我人生的白月光！不但长得帅，工作能力强，重要的是，还超有钱！”
帅、强、有钱，不假。至于白月光……闻竹喧觉得，小沈有必要去看看眼科。
全然不知身边异议满天飞的小沈，继续声情并茂道：“上个月他刚回杭城，就给协会支援了一批新装备，资助了一大笔资金。以后我们协会，再也不用苦哈哈地委屈自己了！”
她说着说着，夸张地翘起兰花指抹眼泪，惹来开车同事的嘲笑：“行了，哪有那么夸张！你们女孩子就是肤浅，只看脸！”
“谁说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在北城上学时，就对当地协会作出了很大支持。要不是他回了杭城，咱们协会哪有这好运气，天降一个财神爷？”
半信半疑的同事继续被小沈掰着指头教育：“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个财神爷还身兼免费救助医、摄影师、司机等多职。刘教授亲口说的！”
“可他真这么有钱，干嘛不给自己换套好装备？”
“就你？懂装备？”小沈的白眼简直翻出天际。
“咱们的摄影师，昨晚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手里那个相机是限量款，至少有五年了。”
“五年怎么了？限量款才是重点好吗？”驾驶座椅被维护自己偶像的粉丝，拍得啪啪作响，震得闻竹喧耳朵嗡嗡，失去了反应能力。
那年到杭城玩，见到江望家司机开着迈巴赫时，她就知道江望家境殷实。但完全不晓得，他的财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并且一直在做各种慈善，看样子时间不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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