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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尽头城堡


汽车驶离了城区,进入了近海的盘山道。

        这一路的景色很美,让余泽看的很入迷。

        由于人口大爆炸的原因,中土国以前作为风景区的山地,都被圈成了居民建筑区,很少有大都会这样,还在城区之外的沿海地带,建出如此开阔的盘山道。

        兜风!

        这是余泽从江萧嘴里学来的,已经消失了近乎半个世纪的名词。

        余泽将脑袋探出窗外,迎面暖和的海风吹来,天空是碧蓝的。

        余泽简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太棒了!”

        余泽把头探出窗外,高声的欢呼道。

        这时,坐在驾驶位置,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微笑的说道:“是的,这很棒。”

        余泽这时才意识到,车里除了江萧和他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人!

        这并不怪余泽没有注意到。

        因为他一进来,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汽车吸引了过去。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一个大活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被人忽视。究其原因,大概是这位开车的人,存在感太低了。

        注意到余泽的惊讶,司机从后视镜里,对余泽轻轻的点头,说道:“您好,余泽少爷,我是戴威尔。”

        “你也好。”

        余泽下意识的说道,又疑惑的问江萧:“他刚才叫我什么?”

        “少爷。”江萧微笑道:“是不是很别扭?”

        余泽点头道:“是,很别扭。”

        江萧道:“你需要习惯这个称呼。戴威尔是吴老最信任的人,也是‘尽头城堡’的管家,也是吴老留给你的帮手之一。”

        尽头城堡?帮手之一?

        余泽越来越觉得,那个他心中的吴教授形象,越来越变得神秘起来。

        况且尽头……什么是尽头呢?

        ……

        尽头城堡。

        还真没辱没这个名字。

        当余泽看到这座独立于海岸之上,占地不知多少的城堡时,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你能想象一座独立在海岸之上,巍巍耸立的城堡,迎吹着海风,任浪涛卷拍而不动的景象吗?

        “尽头城堡,始建与1734年,普利维尔公爵所有。占地十八公顷,原名,自由之城。后毁于1866年。几经转手,落入卢梭爵士名下,经历八年的改造,最终成型。至于‘尽头’这个名字,是辗转多次,由吴老所有后改的。”

        下了车,江萧微笑的为余泽介绍。

        “为什么叫尽头呢?”

        余泽满脸不解道:“如果说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么叫未免有些牵强。而且这个名字……也不太吉利。”

        尽头……让人不免联想到生命的尽头。

        江萧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戴威尔解释道:“少爷,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问过老爷。”

        余泽好奇道:“吴老是怎么回答的?”

        戴威尔眼睛闪出一丝光芒,说道:

        “他说,‘在深广知识的宇宙中,我只是一条刚刚起航的船儿。我能所企及的,只是我以为的尽头’。”

        “这是什么意思?”余泽有些茫然的问道。

        江萧也和他一样,露出询问的神色,而戴威尔却没有回答,微微欠身,引路而去。

        ……

        进入城堡,亲身丈量。余泽才体会到,这里是多么的雄伟。

        这简直是一处独立世外的国中之国。

        城堡的外面,是一望无尽的绿地,旁边建有连绵木板房和风车。

        在北面,有一大片的田地和马场。据戴威尔介绍,那是城堡的下人和马夫住的,每天都有人在放牧和植作。

        “下人?马夫?”余泽忍不住脱口而出,是疑问的口气。

        “少爷,您有什么问题吗?”戴威尔停下脚步问道。

        “不,没什么……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职业?”余泽在想,在这个自由社会里,还有什么人愿意给人当下人呢?难道他们生下来就很贫穷?

        就算穷苦,也可以出去打工啊。

        在人口巨增的年代,居住条件的不断恶劣,科技的长足进步,伴随而来的是世界距离的缩短和思想民主自由的进步。

        终生制职业法案的出现,人人都希望选择有地位,受人尊敬,而又轻松多赚钱的职业。

        马夫,下人?

        一个伺候牲畜,一个伺候人,是多么的低贱啊。

        余泽不好意思说出“低贱”这两个字,但心里未必没这么认为。

        戴威尔像是明白余泽的想法,他严肃的立定在那里。

        这个存在感很低,却很英俊的桑坦尼人严肃的说道:“我亲爱而尊敬的少爷,你认为马夫和下人是低贱的吗?请原谅我这样无礼的揣测。”

        余泽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又尴尬又有些羞恼。他试图辩解和找借口,试图尝试一切办法来否认戴威尔的质问。

        但就在他试图为自己找各种借口的时候,他似乎又脱离了这种“奇怪”的情绪,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余泽瞬间想到了!

        对了,是他在背后偷看伊雅时的感觉!也是那天夜里心烦意乱,站在江堤之上,眺眼一览江山雪景时的感觉。

        他似乎处在了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他可以去追思自己的念头,情绪,去挖掘捋顺这一切是怎样发起的。

        他为什么会感觉羞愧?

        是因为戴威尔说自己认为马夫和下人是低贱的。可是自己心里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为什么要慌张?

        是怕自己这样的想法被人发现吗?是的,我想要掩盖,掩饰。

        咦?

        我为什么要掩饰呢?

        是因为怕别人看不起自己?

        可是,自己看不起别人。又怕别人因为这个原因而看不起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太矛盾了!

        念头追溯到这里,余泽一下子从这种意境中脱离出来。

        “不好!每次一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不会又站了几个小时吧。”

        这些念头飞速的在脑海中转过,余泽眨了一下眼睛。

        吁!

        还好,没有发生自己担心的情况,时间仅仅过了一眨眼的功夫。

        余泽意识到了这一点,吓了一跳,原来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心里就转了这么多念头!

        戴威尔还在严肃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江萧在一旁也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余泽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刚才的慌张和脸红都消失了,这让戴威尔和江萧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余泽决定说出实话,他说道:“对不起,戴威尔,我很抱歉。刚刚我听到马夫和下人,以及他们的工作,心中的确生出了不好的情绪。我认为他们的工作是下贱的。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在听到了你的质问,我感到尴尬,羞恼,和惶恐。我在想,我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错在了哪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余泽坦诚了自己的想法,而后又问出自己的不解。

        他的回答,让江萧和戴威尔都很意外。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尽头城堡的管家。

        律师,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富商,政治家,明星,学者,学生,流浪汉,甚至是**毒贩。

        管家,尤其是上流人士的管家,每天要替主人接待许多名流,处理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处于这样的环境。两人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那就是观人行,识人心。

        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神通,异能,而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人接物锻炼而来。

        江萧和戴威尔同时从余泽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于马夫和下人这两种职业者的轻视和偏见,两人都认为这是不对的。

        江萧觉得,自己是外人,不应该立刻指出,让他下不来台。但他会作为朋友,在恰当的时候提示余泽,帮他认清这个错误。

        而戴威尔则处于管家的角色中,余泽是吴老选择的继承人。他要对余泽负责,所以他立刻站出来,指责出的错误,让他转变这种错误的观念。

        因为,这样的观念,不应是一个大家长,上层名流继承者应该有的观念。

        两人都是为余泽好,转变这样的观念,可以让他日后更加令人尊敬,令人信服,也同时减少因为这样的观念而随之带来的麻烦。

        但两人选择处理的办法,却截然不同。

        而在处理的同时,两人都在思考如何帮助余泽转变这样的观念。

        可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余泽竟没有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去隐藏,欲盖弥彰,辩解,反而直接坦诚了自己的想法,并向他们求教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观念。

        江萧想了想,回答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盗贼!”

        “啊?盗贼?”

        余泽惊讶道,他是想向两个人请教,江萧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是的。盗贼。余泽,你知道为什么婴儿出生的时候,都是攥着拳头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有科学上的解释。”

        “也许吧。但我认为,那是因为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想死死的攥住本不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江萧说道:“我们从婴儿,到成人,再从成人,到老去,直至死亡。我们吃,穿,用,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创造的,我们一无劳作,而坐享其成。”

        余泽忍不住反驳道:“江哥,你说的不对。我们也在工作,我在用我的劳作,去换来我所需要的。”

        江萧微笑道:“是的,你在说价值上的观念,金钱上的等同。但你认为,你做的一切,等同与你所得的吗?”

        余泽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余泽在想,我辛辛苦苦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凭什么说我得到的不等同于我所获得的?我甚至认为,打工店的老板,是个吝啬到极点的资本家,我做的,本应该得到更多呢,我应该加薪才对!

        江萧没有反驳余泽的话,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不算新,甚至可以说是老旧。

        他将这本书递给余泽,余泽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写着《论语》二字。

        余泽不明所以,心想江律师还真是个老古董,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随身带着纸质书籍。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江萧问道:“余泽,你认为,这本论语,价值多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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