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ay11
“小衫芹！！！”金发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前，少年飞扑向躺在床上的衫芹，被黑发的男生揪住领子停在半空中。
伏黑冷酷无情的揪着这个大高个的领子，把他拖到一边。“衫芹他伤口还没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不想被丢到外面就安静的站着。”
“是凉太吗？”熟悉的声音让衫芹想抬起头看看来人，被伏黑按住。“我帮你，你不要乱动。”
伏黑控制着病床旁的按钮，病床上半部分抬起，形成一个缓一些的靠背，能让衫芹放松的躺在上面。
“小衫芹还好你没事吗呜呜呜！”凉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伏黑死死拽住衣领，没能靠近床上的衫芹一步。
学校将教室里发生的惨案压了下去，校方给知晓案件细节的人办理转学，又花了点钱给知情的老师做封口费。目前为大家所知的版本是有罪犯装作学生混进学校进行恐怖袭击。
虽然听起来依旧那么恐怖，但总比学生们莫名其妙自相残杀要合理那么一点点。
28人死亡事件情况之恶劣，即使层层封锁也会有走漏的可能，与其被怀疑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将锅丢给一个不存在的恐怖分子反而更容易控制恐慌的传播。
凉太因为被勒令在家反省，侥幸逃过一劫，是整个事件里最边缘的相关人员。
“伏黑哥哥，我可以和凉太说说话吗。”衫芹怀疑伏黑再这么揪下去，凉太就要窒息了。“凉太会有分寸的。”
发生这种惨案，理论上来讲保护受害人的精神状态是非常重要的。伏黑并不想放这个冒冒失失的少年和衫芹相处，虽然少年说自己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场景，但他依旧很担心会被勾起不好的回忆。
然而少年看过来的表情太过乖巧，总让伏黑难以承受拒绝他所带来的负罪感。
他最终还是妥协的走出病房，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对不起……小衫芹……”金发的少年垂头坐在病床旁边，耀眼的金发都变得灰白了。“你……都是我不好……”
少年抬起头，如太阳般灿烂的金眸望过来，眼底是衫芹看不懂的情感。
这些感情不适合这么耀眼的眼睛。衫芹想。它们应该是闪耀的，带着炽热的骄傲，在聚光灯下与挥洒的汗水一起熠熠发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只被卷进无常漩涡里的落水猫，被可怕的现实摧毁了眼睛里的光芒。
“是你做的吗？小衫芹？”少年轻声问道，衫芹看着他的眼睛，扭曲的黑泥爬上了那双灿金。
他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幅表情？神崎垂下头沉默的想着。我该道歉吗？正常人会道歉的吧？
“对不……”“不是你的错。”
神崎感受到自己头上传来的压力，他抬头，想要看清少年的表情，却被一个拥抱打断。
“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对吧？”凉太将衫芹紧紧抱住，宽大的手掌安抚似的摸着少年柔软的黑色发丝，在衫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表情堪称冷漠。“不是小衫芹的错。如果要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小衫芹。”
“明明是好朋友，我却没能第一时间在小衫芹身旁。”
“甚至连一切发生的原因，也是因为我……”
“明明一开始约定好，要我来保护小衫芹的。但是却一直被小衫芹保护。”
“那天天台的小黑子，不是真正的小黑子对吗？”
衫芹猛地将凉太推开，不顾绷带上晕开的血迹，眼睛死死盯住凉太。“忘记。”
“哎？”
“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什么都没有碰到，只是很普通的去了医务室。对吧，凉太？”
凉太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他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双与常人极为不同的眼睛。与其说是眼睛，更像是无底的深渊，那将所有光线都吞没的黑色深处，散发着令人恐惧的诡异。
“啊嗯，对，我们那天只是普通的去医务室治疗。”凉太挠了挠头，露出个有些憨气的微笑。“是我记错了。”
衫芹担心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被影响到。他想。如果影响到了的话，不知道和自己一样吃点药会不会好起来。
“噗、”被盯着的凉太突然笑了出来。“什么嘛，为什么受伤的是小衫芹，但是被小心翼翼对待的却是我啊。”
衫芹看他一副正常人的状态放下心，嘴角扬起微笑。“因为我很喜欢凉太，不希望凉太受伤。”身为与自己关系亲密的普通人，万一被■■了自己会很难过。
“呜呜呜呜呜小衫芹！”金色大狗狗再次泪汪汪的看过来。“小衫芹最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小衫芹的！”
“绝对，不会再让小衫芹受伤了。”金色的眼睛被覆盖上阴霾，衫芹感觉有些不舒服。他抬起手捂上对方的眼睛。
不应该这样。他想。结果不应该是这样。
他所做的努力不是为了让正常的普通人变得不稳定。情绪的波动不应该传播，他们应该正常的，普通的，对自己的伤势感到难过和关心，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忘掉那些东西。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所察觉，有所怀疑，有所……感兴趣。
“我现在会保护自己。”衫芹看着被自己捂着眼睛乖巧坐着的凉太，轻声说道。“所以凉太不用担心。还有，一切都过去了。”
“好吗？”他放下手，看着眼眸倒影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少年看着他，那双眼睛中的漆黑褪去，衫芹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嗯！我相信小衫芹！”凉太扬起笑脸，伸手将衫芹柔顺的头发揉成鸡窝。“小衫芹要快快好起来，然后来看我们的比赛！”
“嗯。”衫芹郑重的点头。本来约定好的，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衫芹很珍惜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普通友谊。“我会的。”
凉太在病房聊了一会就离开了，除了日常学业和社团活动，他还做着模特的兼职，能挤出来时间探病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个人是？”伏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方便食用的小块，用签字插好递给衫芹。
“我的同桌。”衫芹老老实实的咬了一块，腮帮子微鼓，脸颊上的软肉看起来更好捏了。伏黑有些蠢蠢欲动。“是个很好的人，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医务室。”
是唯一一个不怎么因为他的精神状态而疏远他的人。
哦，现在就不是唯一了。
垂着头思考的衫芹感受到脸颊传来的压力，有些疑惑的看向始作俑者。
海胆头少年默不作声的收回手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用非常坦荡的眼神看着他。“还要吃吗？”他自然的接过少年手中空了的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过去。
“谢谢伏黑哥哥。”衫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开始不正常了。
看来想保持正常自己依旧任重而道远。
……
“这次真的没有咒灵作祟吗？”伏黑看着一旁坐着吃蛋糕的男人，眉毛皱起。
“很遗憾，没有！”五条悟拿着叉子比比划划，嘴角还粘着一点奶油，用着非常jk的口气回答。“不如说干净的过了头。”
“就连因为死亡绝望的负面情绪而诞生的咒灵都没有呢！”
“就连你也看不出来吗？”伏黑想起躺在病床上的衫芹，心情越来越沉重。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背负着什么厄运的诅咒，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遇到危险。
之前是姐姐，现在是衫芹。
还好衫芹身上的伤不算严重，起码对于咒术师来说，不算严重。
“为什么不带衫芹去看家入老师？”这是伏黑有些不明白的，五条老师跟他说过衫芹能看见咒灵，而且还跟他说了把衫芹接到咒高的想法，那为什么不让家入老师帮忙治疗。
五条悟沉默的吃着蛋糕，他想要看出来什么，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再怎么盯着也不可能冒出漂亮的图案。六眼清清楚楚告诉他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那些血痕和倾倒的课桌，躺在地上的尸体，飞溅在墙壁上的痕迹，因为看了太多次，他甚至能清晰的复刻整个惨案过程。
首先是a女生大声尖叫着扑向b男生，牙齿狠狠的咬在对方的手臂上，撕扯下来，然后是c男生抄起凳子砸在a身上，飞溅的木屑落入b的眼睛中，他开始疼痛的哀嚎，鲜血从眼睛里滑落，d男生捡起被撞倒的书桌中掉出的美工刀，狠狠的扎向身旁的人。
尖叫，厮杀。
癫狂在蔓延。
但是为什么没有诅咒诞生？
他甚至看到有些人用着圆规，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手臂上，想要挖掉什么东西。
但是为什么呢？是看到什么了吗？
六眼忠诚地传递着正确的信息：学生们发狂了，没错；学生们在害怕，没错；学生们在厮杀，没错；衫芹被误伤，没错。
没有生成诅咒是因为时间太短了。
就像短期内大量死亡的交通事故，虽然伤亡惨重，但咒灵生成却是来自于那些活着的，由衷感慨不是自己死亡的人们。
六眼这么清楚的告诉自己。
但是这么多年的记忆和经验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里面有什么线索，他还没看到。
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正常的表象下，主导了这一切。
学生们无缘无故的厮杀是不正常的，没有诞生咒灵是不正常的，衫芹只是因为正好在教室而受到牵连是不正常的，把那些曾经的事故定义为巧合是不正常的。
衫芹告诉他的那些，把幻象和咒灵弄混的话，他一点都不信。
但无论怎么调查衫芹的背景，都没有任何疑点。
无数的信息透过六眼源源不断的向他传输着“事实”，就像上次看走眼时一样，强烈的冲突，事实与感觉截然相反的结论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大脑就像出了故障的机器，咔吱咔吱的，发出即将停摆的哀鸣。
“喂！”少年不满的低吼让他猛地回过神。五条悟看向一脸暴躁的伏黑，歪了歪头。怎么这么生气？他刚刚好像没说什么吧？
伏黑惠看着他这副不着调的模样越发窝火。“不要在问话的时候发呆啊！”
“案件先放一边，为什么不让家入老师治疗衫芹？这种伤势普通人医院治疗很容易留下隐患吧？”
“……你竟然真的在当个好哥哥啊。”五条悟连忙端起小蛋糕，免得跟面前的桌子一样被一拳砸扁。他摸索着下巴，完全没有自己在说垃圾话的觉悟。“他情况有些特殊啦，不用浪费硝子的咒力，自己痊愈就行。”
毕竟是个特级咒灵，且不说刚杀那么多人还没被他揪到小尾巴，带到硝子面前会不会有危险，咒术师的反转术式也救不了咒灵吧？
到时候救不了他还得帮着扫尾岂不是给自找麻烦。
“倒是你，”五条悟指了指伏黑。“是不是过于沉浸在哥哥角色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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