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至于此？
秦司年声嘶力竭的呼喊，阻止不了林若晚想死的决心！
纵身跃下那一刻，她脑子里面幻灯片一般闪过跟秦司年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她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他陪在身边，许愿吹蜡烛吃蛋糕都有他陪着完成。
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也都是他出面替她摆平。
初中第一次生理来潮，她被困在教室里的椅子上不敢起身。
他放学后找到她，脱下上衣围在她的腰间，那羞涩又毛躁的样子，让她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想起，心底都还暖暖地。
那年学校组织他们参加了一场为期四天的野外生存游戏，途中不幸遭遇了可怕的山洪。
她和童瑶都被卷入洪水。
洪水没过头顶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秦司年跳进湍急的漩涡，稳稳托起她的腰：“晚晚撑住！不会有事的！”
她得救了！
他却被无情的洪水卷向下游，被人救起的时候，已经深度昏迷，两天后才得以脱离危险。
那时候林若晚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余生，不管有多艰难，都要好好守护在他的身边，给他全部的爱！
为这事儿，童瑶跟秦司年生了好大的气。
秦司年的解释是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他错把林若晚当成了童瑶，才会义无反顾的跳进水里救人。
可童瑶不信啊，又哭又闹，说他心里只有那个低贱的佣人之女，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准未婚妻当回事儿。
林若晚也不信，因为那句‘晚晚撑住！不会有事的！’，始终萦绕在她耳边。
他根本没有听错！
他一开始就知道被洪水淹没的那个人是她！
他爱她！
只可惜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他自己的感情，为了哄童瑶开心，他还有意疏远了她！
那段时间，林若晚看着童瑶披着善良小白兔的外衣在秦司年面前各种演戏，而秦司年那么聪明个人，偏偏看不穿童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把戏，气得她整个都快抑郁了！
她暗地里画了一本漫画，名叫《好男孩儿防骗手册》，利用动漫人物，把童瑶的伎俩一一拆解，一一戳穿。
只可惜，漫画还没送到秦司年手里，就被童瑶给发现了。
那一次，童瑶叫人把她堵在小巷子，打骂猥亵，脱下她的衣服拍了不雅倮照，若不是恰巧有人路过，她只怕当场就被童瑶叫来的两个男人给强了！
唉……
都过去了！
那些往事，早就没人记得，那些是非，也早就没人在乎了！
秦司年只记得她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害死了童瑶，只记得她心肠歹毒偷走了童瑶的骨灰，现在，还亲眼看到她把童雅从三楼推下来！
他对她的憎恨，早就超过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林若晚绝望的闭上眼睛，只盼脑袋着地，不要再有生还的机会。
然而，预料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秦司年一声痛苦闷哼。
林若晚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司年：“……”
秦司年抱着她踉跄了几步，巨大的惯性之下，左膝难以承受的半跪了下去。
阿齐等人快步上前搀住他。
“先生！”
“先生你还好吧？”
“先生你没受伤吧？”
众人七手八脚，扶着秦司年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林若晚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那么恨她，为什么不让她死？
哪怕摔伤摔残也能替他心爱的童瑶出口气啊！
为什么要救她？
她挣扎着要起身，秦司年就更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别动！”
他余悸未消，身体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晚晚，别做傻事！别做傻事！”
那天去医院看望林若晚，得知有人替他签了一份保小的家属意见书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老宅。
他要当面问奶奶！
林若晚生在秦家，长在秦家，是他秦司年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些年也深受奶奶的喜欢，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老太太一开始并不肯说出原因！
最后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老太太这才说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之所以收留林知梅林若晚母女两人二十多年，之所以花钱供林若晚上最好的贵族学校，之所以在童瑶出事之后，力排众议，执意让林若晚嫁给了秦司年！
一切的一切，皆因林若晚匪夷所思的身世！
秦司年在老宅呆了两天，今天一早打算回别墅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去医院把这中间的原委一五一十都告诉林若晚。
哪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林若晚把童雅推下楼之后，又飞蛾扑火一般纵身跃下。
出于本能反应，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了她！
现在想想，他后怕得整个人都快垮掉了。
万一没接住可怎么办呀？
万一摔死或摔残了又该怎么办？
她自小怕痛，怕一切残忍血腥的东西，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伤害别人又伤害自身的事情？
“先生，先生……”
阿齐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先生，童雅小姐醒了！”
童雅？
秦司年这才想起童雅还在地上躺着。
他抬起黯沉如渊的黑眸，正对上童雅那张痛苦万状的脸：“司年哥哥，我好痛，我动不了，司年哥哥……”
秦司年皱了一下眉，吩咐阿齐：“送她去医院吧！”
“是！”
阿齐应了一声，又小声提醒：“夫人脚底嵌了好多碎玻璃，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秦司年垂眸看了看怀里虚弱得不盈一握的小女人，黯哑的声音道：“夫人我会照顾！你先把童雅送去医院，然后记得通知一下童家的人！”
“是！”
阿齐答应一声，抱童雅抱起来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童雅血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喊。
“司年哥哥，司年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姐姐，要好好照顾我的！呜呜……，林若晚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童雅的咒骂，林若晚内心毫无波澜。
她只恨这楼只有三层，而不是三十层。
她盼着自己和童雅都被摔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遗憾的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秦司年脸色阴郁，抱着她上了车。
“林若晚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安老老实实呆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说这么多，还是在怪她伤害了童雅！
他怎么不问问童雅对她做了什么？
林若晚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凝着淡淡薄霜，唇瓣轻抿了抿，淡淡问了一句：“你爱过我吗？”
秦司年楞了一下！
爱？
他怎么可能爱她？
以前的她胆小，多疑，爱哭，怯弱，敏感，自卑……
现在的她歹毒，无耻，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还水性杨花……
他怎么可能爱上这样的女人？
可如果不爱的话，为什么看到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会那么紧张？
紧张得心都快痛裂了！
林若晚见他沉默不回答，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她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爱不爱的都不重要了！但是，你得把孩子还给我！”
秦司年皱了皱眉头：“孩子？孩子不是在医院吗？你找我要什么孩子？”
“秦司年你还是不是人？”
林若晚想到下落不明的孩子，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揪住秦司年的衣领哭闹起来。
“你为什么偷走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孩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所有的委屈难过悲伤痛苦在这一刻都涌上心头，一时涕泪俱下，悲噎着喘不上气来。
秦司年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过！
一开始还想解释几句，后来见她哭成这样，估计说啥她也听不进去，只能静静抱着她，陪她承受情绪的暴风雨。
本以为她哭闹一会儿就过去了。
哪想到一直到医院，她都还没法平静下来。
林若晚口里直嚷嚷着要孩子要孩子，既不配合医生的检查，还踩着脚底的碎玻璃在走廊上乱走，见人抱婴儿就扑过去叫宝宝！
理智渐失的模样，让秦司年心里很是难受！
他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晚晚别闹，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宝宝！我要我的宝宝！秦司年，你个混蛋，你把宝宝还给我！”
林若晚又抓又踢，指甲在他下颌和脖子挠出了几道血痕。
秦司年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同意了医生的建议，给她注射了镇静安神的药物。
“医生，晚晚她怎么了？她以前不这样的！”
“秦先生，根据病人的反应，我们初步诊断是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
“是的！产后抑郁症是一种产褥期综合征，病人情绪低落，如果这时候再承受一些打击，非常容易对生活失去信心！”
秦司年从医生口中知道了产后抑郁症如果不及时干预治疗的一些严重后果，脸色愈发阴沉凝重。
跟医生谈了一个多小时，他这才意识到身为老公的他有多不称职。
回到病房，看着安静沉睡的林若晚，他才发现她已经瘦得几乎脱相，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深陷的眼窝下面还晕着大片青影。
她才二十三岁啊！
何至于憔悴如斯？
他明明记得她漂亮鲜活，像院子里恣意绽放的蔷薇，不需要给她过多的关注，不需要给她过多的营养，她就能开得很烂漫！
秦司年心底升起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他弯下腰，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摸到她的额角，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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