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小姐，你最爱的小馄炖！”暖暖惊呼。
正叼着油条的老萧头立刻来了精神，查看托盘后，沉着脸道：“怎么只有一碗？”
暖暖瞪圆了眼：“你已经吃的够多啦！”
眼见这一老一少又要吵起来，苏眠赶紧把自己的粥递给老萧头。
老萧头立刻眉开眼笑，“你真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暖暖怒翻白眼。
是景希吗？苏眠低头吃着馄炖，只觉汤的热气扑腾到脸上，热热的。苏护若有所思地看了她
一眼。
午餐也是琳琅满目。鸡鸭鱼肉齐备，色香味俱全。
暖暖抽动着鼻头，“这船主可真是好人。”
连一向嘴馋的老萧头也发现不对劲，意味深长道：“宴无好宴啊。”
苏护下意识看向苏眠，她跃跃欲试地拿起筷子，一脸平静。
“既来之则安之，吃吧。”苏眠呜咽着吞下一块白斩鸡，细嫩无比，沁凉沁凉的。看来太孙
殿下出行还有大厨跟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萧萧偷偷看了苏护一眼，苏护点点头。她欢快地加入抢食的队伍中。
乘船出行其实相当无聊，偏偏时间又过得快，仿佛恍惚间，天外就挂满昏黄的云霞。
老萧头一脸神秘，“你们猜，今天还有晚食吗？”
谁要当冤大头啊。萧萧不确定道：“没有了吧。”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哐、哐、哐”的砸门声。
苏护瞥向苏眠，她嘴角喊着若有似无的笑，眼神有些迷离，芊芊手指不慌不忙地敲击着桌面。
果然又是张船头。他照例带着船工送了一大桌席面。
“看来真是鸿门宴了，这可比中午豪华多了。”老萧头咋舌。他顺手拔掉酒壶的瓶塞，眼睛
一亮：“上等女儿红！”
“阿眠，这……”
苏眠拍拍苏护的肩膀，感慨道：“小护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她微微提高音量道：“既然对方
诚心诚意，我们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话虽如此，心里却把名为景希的小人数落了好久。这人到底想干嘛，苏眠揉了揉眉心。
“正和我意。”
老萧头喜滋滋地大快朵颐起来，还好心地给桌上的其他人夹菜。
“就你吃的最多。”暖暖抱怨道。
老萧头立刻吹胡子瞪眼：“我一个老头子，能有几年好活？过过嘴瘾也不行。”
萧萧赶紧夹了个鸡腿放在他碗里，饭桌上才安静下来。
“吃饭吧。”
苏护发话之后，大家才自顾自地吃起来。
今夜没有月光，天空中只余几颗小星悠然地眨着眼。无事可做，大家早早便各自回房歇息。
苏眠在浪声中醒来，室内一灯如豆。她蹑手蹑脚地下床，见暖暖袒着小肚子，轻轻替她盖上
薄背，然后悄悄地走出去。
景希坐在甲板上吹夜风，听到脚步声，用眼神示意苏眠坐。
苏眠并不扭捏，坐到他旁边的小木椅上，理好裙摆，淡然道：“说吧，有何指教。”
“饭菜还合口味吗？这可是宫中的御厨做的。”
“呵……原来太孙殿下的赈灾生活同样过得有声有色。”
景希忽视她话里嘲讽的意味，笑道：“苏家小姐慷慨赠银，在下也要有所表示不是。”
“景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希双手抱胸，懒懒道：“不干什么。听说你此行在聊城下船，准备游历中原，想不到这般
有缘分，不如结伴同行。”
看来这人遇上了麻烦。苏眠不经意道：“你听错了，我是要游齐鲁大地，不是中原。”
景希不置可否。
“话说，”苏眠狡黠地眨眨眼，“中原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孙殿下可要好好游历游历。”
虽说此次受灾最严重的是淮河下游，但淮河发源于中原地区，历来大灾出大贪，看来嘉元帝
不止令景希赈灾而已。他此番必定会借着赈灾之名肃贪。苏眠想起和父亲一起去看黄河奔流
时的情景。父亲曾感慨，历代王朝都和水进行绵延的斗争。长江黄河一泛滥，两岸便遭殃。
而朝廷几乎每年都从国库拨巨额经费疏通河道，若出现……
“在想什么？”
苏眠回过神来，朝他莞尔一笑：“景希，我舍弃了一切身家，虽是为了自己，但好歹阴差阳
错解你之围。我其实并不想卷入……”
没等苏眠说完，景希抢过话头：“我看了你在智空寺赈灾时写的每日招工启事的单子。寻常
的以工代赈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口，能说说你是怎么做的？”他思忖半晌后，方道：“现下有
一批官员已到前线，赈灾的效果却并不好，灾民如行尸走肉般、死气沉沉的。”
“你怎么会有？”
“了然大师让和庆带给我的。”景希的声音里透出些微烦躁：“受灾不严重的地区还好，农民
家底还在，只要开仓放粮度过这段时间即可；但受灾严重的地区，房屋被毁，农田几近颗粒
无收，□□烧都有，地方官府根本没办法。”
“朝廷人才济济，应该能有对策才是。”
景希笑了：“他们又没亲自到灾区，给出的不过是些大而化之的举措而已。也有人提出以工
代赈，但具体怎样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每个地方原本情况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苏眠边想边慢慢道：“了然和尚……”
接收到景希的戏谑的目光，苏眠立即改口道：“大师……起初也是按寻常的法子，每日施粥
两次，但他们大多吃饱后便懒洋洋地躺在山道上晒太阳，”她细细搜寻记忆，斟酌道：“似乎
有点绝望。恰好护国寺有些杂活请不到人，我才和大师商量用低于市价的价格聘请灾民干活。
其他寺庙道观见灾民价格低，活儿不错，渐渐都参与进来。”
“我想重要的是要让灾民觉得有希望。休养生息、重建家园都需要钱，但钱不能直接发给他
们。以县城为例，整个县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修路、筑堤、疏浚码头的劳工每天
领到劳资，就会有人为他们提供饭菜，农民的菜蔬也有了销路，环环相扣，钱会在每个人手
中流动起来。”
景希微眯着双眼：“这是苏季威告诉你的？”
“走商的人都知道。”苏眠得意洋洋道。
“苏眠，你跟我一起去灾区吧！”
苏眠讶异，垂下眼，“我……要赶回江南为我爹扫墓……”
景希忽地站起来，讥讽道：“明白，苏大小姐是不想人把你和我扯在一起。”
“景希……”苏眠无奈。
“四皇叔授意户部在赈灾钱粮上为难我，好安上赈灾不力、不擅政事的名声。你偏偏打乱他
的计划，虽为无心，你猜他会不会迁怒于你。”景希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借着苏家家财的光，
无论如何，此次赈灾结果不会差，加上西北军功，我回京后极大概率会封王，届时恼羞成怒
的景琛……”
“你威胁我！”苏眠仰头看他。
景希摊开手无赖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认为自己在提醒你。”
苏眠抑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你身边不是还跟了好几个人。”
苏眠赫然看向景希，景希坦然道：“你放心，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我不认为自己到灾区有什么用。”
景希低笑道：“红袖添香行不行？”
笑屁啊！苏眠只觉双颊发烫，难耐地用温热的手掌捂住眼睛。
夜风袭来。
苏眠用手按住凌乱飞舞的发丝，景希倚着船背，两人都没有说话。
“考虑得怎么样？”
景希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怠。苏眠觉得好笑：“太孙殿下，从刚才到现在还不到半刻钟时间。”
“是吗？”景希漫不经心道：“你可以好好想想，最好和躲在走道暗处的人商量一下。”
“小护！”苏眠倏然起身。
苏护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哒，哒”的声音回响在船上。他走到苏眠座椅旁边，挡住景希
的视线，侧身问道：“阿眠，他是你朋友？”
“朋友？”景希低低地笑了。他绕过苏护，大步迈向船舱，边走边挥手道：“苏眠，考虑好
了，让人通知我。”
这人到底在干嘛，苏眠脸色发发窘，好在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楚。
苏护刚坐到椅子上，苏眠已调整好心绪，淡然道：“他是景希。”
“太孙殿下！”苏护微微惊讶，想不到阿眠会认识他。
苏眠于是把进京之后与景希的交集讲给苏护听。
苏护皱眉道：“太孙殿下和老爷之间……”
“他似乎对父亲颇有微辞。”
“不过……”苏护犹豫道：“他为什么要阿眠同去灾区？”
苏眠冷哼一声：“能有为什么，不过是打掩护、隐匿行踪罢了。”景希是真遇上了麻烦。
“那……”苏护看向苏眠。
苏眠拧拧眉心，“还能怎么办，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歹吃了人家三顿饭。”苏护笑道。
苏眠嘟着嘴不满地嘀咕：“这饭可一点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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