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苏眠边走边向身后的黑七赔笑道：“侍卫大哥就不用送我们了。”说着，举起两个手指头正
色道：“我们对天发誓，绝不向旁人泄漏一句今日之事。”
话毕，还用脚踢踢辛忱，辛忱一脸莫名其妙。
“侍卫大哥还是保护太孙殿下要紧。我们自己能下山，就不劳驾了。”苏眠边说边推着辛忱
往山下走，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到山道的下一个拐弯口。
苏眠长舒一口气：“还好捡回一条小命。”
辛忱在一旁挤眉弄眼，“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随即又正色道：“你说景希今天是干嘛来着？”
苏眠盯着他怪笑：“你真想知道？”
辛忱心里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却横声横气道：“快说。”
“问道呗。”
“他一个太孙，问什么道？”
“是啊，他一个太孙，问什么道呀？”苏眠朝他眨眼。
辛忱叫嚷起来，“你这个臭丫头……”随即灵机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眯着眼道：“你的意
思是？”
对于现在的太孙殿下而言，除了权力之道外，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道吗？苏眠心底一片清明。
辛忱幽幽叹气：“太孙殿下今年也十八岁了。”
是啊，十八岁了，这盛京城又要起风了吧。
辛忱看着前面闲情信步的苏眠，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说景希他能赢吗？”
问完，心里就一阵懊悔，这臭丫头知道些什么。
苏眠撑着下巴思忖半晌，自言自语道：“目前看来很难。”
黑七隐在暗处默默无语，这两人，真是一个敢问，另一个敢答。
辛忱来了兴致，缠着苏眠问为什么。苏眠白他一眼，“你还记得董夫子给我们讲《论语·为政
篇》吗？”
辛忱点点头，他可记得太清楚了。
苏眠自然也想起他闹的笑话，故作正经道：“四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已成，太孙想插进手谈何
容易，更不用说出政绩收拢臣心了。四皇子积累这么些年才得贤王之名，可不会白白拱手让
之。”
“按你的意思，景希出境岂不是很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臭丫头，说人话。”辛忱咬牙切齿道。
苏眠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你没事还是要多读书，不然以后怎么继承辛国公、辛国侯的衣
钵当将军。”
眼见他又要跳脚，忙安抚道：“听好了，这里打不过，那就换个地方打呗。四皇子在朝堂风
光，但不是所有朝臣都属意他吧。”
辛忱不由自主地点头。
“所以说，太孙殿下只要站出来让那些人围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辛忱摸摸脑袋：“他已经入朝了，还要站哪儿去？”
“呃……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他已经居其所了啊。”辛忱脱口而出。
“可是他还没证明自己是北辰呀。”
“这要怎么证明？”辛忱不解，“他生来就是啊。”
“可是有人不这么想噢？”
“谁！”辛忱惊诧，让他看看，到底是谁不怕掉脑袋。
“四皇子？”苏眠眨巴着大眼。
“你故意拿我开涮，是不是！”辛忱虎着脸，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山下跑去。
黑七暗中护送两人到护国寺后院，才悄悄返回山顶。
苏眠和辛忱嘻嘻哈哈地跑到荷塘边，看到福禄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暖暖小丫头更是包
着一眶眼泪，好不可怜。
“怎么了？”
暖暖看着乍然出现的苏眠，又哭又笑：“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暖暖还以为小姐被拍花子
拍去了。”
辛忱笑得贱贱的，“这个蠢丫头真是你的人？护国寺哪来的拍花子。”
福禄跺脚道：“少爷别开玩笑了。老太太着人来找好几次，都没见人，这会儿正在茶室发火
呢。”
辛忱闻言，垂头丧气地往茶室走。
何老太君和林老太君拜见长公主后，原本打算略略休息一下便回城，没想到在荷塘边早已不
见人影，焦急得不得了。
两人讪讪地进入茶室，两位老太君坐在上方，傅与时、傅与晴姐妹早已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
辛忱脑袋里突然闪过三堂会审几个大字，心里恶寒，又甩甩头，这个假仙儿凭什么审自己。
林老太君看得直摇头，怎么就不如旁边站的小娘子冷静呢。
“辛忱！你怎能私自带着妹妹爬山，在寺外遇到危险如何是好？”林老太君喝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辛忱立刻偏过头，瞪着苏眠。
苏眠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这个林老太君，其实……”
“阿眠不用为他找补。他自小爱贪玩又爱闯祸，这次我定要好好罚他。”
“奶奶……”辛忱委屈地扁着嘴，苏眠爱莫能助地朝他摊开手。
何老太君见状，笑着劝解道：“他们小孩子家家，活泼好动是常有的事。说来，苏眠也有错，
女孩子原本就该娴静些，不帮助劝阻小侯爷，反而参与其中，也应一同受罚。”
辛忱洋洋得意地看向苏眠，苏眠不想理这个蠢货。
回程的马车上，姜妈妈替何老太君小心捶着肩膀，“长公主派人请少爷和两位小姐，阿眠小
姐和辛小侯爷在荷塘边玩了一会儿就顺着小路上山了。”
何老太君闭着眼睛，心里却思绪浮沉：阿眠的身份是有些尴尬，大多数人家只是看在侯府面
上友好相待，遇到这次的情形，竟直接被忽视。难道一直在原地等着别人召唤，自己找乐子
也无可厚非。
“看长公主的样子，似是对晴姐儿有意。如果晴姐儿和秦小侯爷的事……那与时公子和阿眠
小姐……”
剩下的话姜妈妈没说，但何老太君已然明了：妹妹嫁给秦小侯爷，做哥哥的娶阿眠未免太……
眠姐儿哪儿都好，就是门第太低。
姜妈妈看老太太的神情，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不由自主地摸摸手上的玉镯。上好的翠玉，太
太硬塞在她手里的，她自然懂什么意思。
辛忱随奶奶坐在马车上，林老太君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辛忱不自在地挪了挪，后背抵上了马
车的车窗。
“奶奶，您别这样……”看我，辛忱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肥肉。
“爬山好玩吗？”
辛忱不由自主地点头，耳根子却开始泛红。
林老太君笑得意味深长。
喂喂，您能别这样笑吗？辛忱在心里哀嚎，他实在是有点怕。
黑七返回西山山顶时，红日西坠，霞光万丈。了然和圆觉已不见踪影，景希站在圆台边缘，
俯视整个群山。山风掀起衣角，空气中多了一股落寞的味道。
察觉到黑七的归来，他回到石桌旁，打开了然所给的锦囊。
景希扫过纸上的字迹，声音冰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句话……黑七脸上略微有些震动。
“怎么了？”
黑七立刻半跪下，斟酌道：“苏眠小姐也说过同样的话。”边说边暗中观察太孙殿下的神色，
随后将自己送辛忱和苏眠下山途中听到的两人的对话悉数告之。
“呵……”
景希的笑让黑七心里锣鼓震天。
“你说这是她自己的看法还是苏季威的看法。”
苏季威的女儿，真有趣啊。
“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黑七当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只是殿下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他小心翼翼道：“上次由辛小
侯爷的那匹疯马引出的军需案，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姓梅的供应商。”
景希皱眉：“兵部好像没有梅姓官员。”
“安平侯的儿子傅祖荣曾在库步司任职，他对府上的一位梅姨娘宠爱有加。”
“曾？”
“他最近调去工部任员外郎。”黑七回禀完之后立刻低下头。
景希望向远处的群山，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微妙了，很难不让人有所怀疑。辛忱纵马是意外，
安平侯肯定不能预先得知自己要对兵部动手，那就是小心谨慎而为之。真是狡猾的狐狸啊。
不过就算抓不住傅祖荣，安平侯也要破些财免灾才好。
风雅轩内，暖暖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
苏眠正点着夜灯，抄写《女诫》，这是何老太君对她私自上山的惩罚。
暖暖嘟嘴道，“小姐，你不是不喜欢这本书嘛。”
“是啊。”苏眠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那你还……”
“我犯了错，所以在受惩罚。”
“我们以前在苏州的时候也常常去爬山，老爷从来不处罚小姐。”暖暖不高兴道：“小姐，我
不喜欢侯府。”
苏眠放下笔，看向她。
暖暖鼓起勇气道：“这里规矩特别多。小姐，我老是违反规矩，那些丫环姐姐都不跟我玩。”
她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丝黯然，忧伤道：“小姐，我是不是特别笨。”
苏眠拍拍她，暖暖惊呼，“小姐，你怎么哭了。暖暖只是开玩笑的，侯府特别好，真的。”
苏眠愕然地摸着脸颊，是啊，她为什么会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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