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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陈英接过话头,双眼紧盯着他,焦急说,“昨夜我又梦见阿爹和阿兄了,他们还是当年的模样。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还能认出我吗?”

        言昱安眼中恢复清明,嘴角一弯,缓声说,“会的,不论相隔多久,血脉亲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只要相见他们定会认出你。”

        他一笑,陈英紧张的心也松泛了,低下头抿着唇笑起来,未曾注意到面前男子眼神中的黯淡,说不清是惆怅,还是隐忧。

        因为傍晚突降大雪,一行人又不得不在狮吼山营地多耽搁了两日。

        直到这天太阳出来,耀眼的金光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花。积雪消融,一点点显露出黑灰色的地面,雪水汇成一滩滩在地上凝结成碎冰。

        为防止行车路滑,七八个士兵挥着铁铲在清扫道路上的碎冰。陈英又细细打点一遍要带的物品,等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路面清扫干净就能出发了。

        只不过,偶有巡防路过的士兵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倒也不在意,这一路上她都是作小厮打扮,自觉没露什么破绽。除了那次和孙承光过招不慎被他识破女儿身,她不得不编一通瞎话糊弄过去,结果还是闹出了种种误会。

        扪心自问,她是有愧于孙承光的,便想寻个法子弥补一二。等法子有了,又不确定言昱安会不会帮她这个忙,所以迟迟不敢开口。

        只是最近觉察言昱安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时,她心底还是有了一丝松动。

        临行前韩忠将军又派人来请言昱安过去一叙,陈英替他系上大氅。言昱安正要掀帘出去时,陈英喊住了他。

        到底还是鼓足勇气,登时就迎上去,笑逐颜开说,“这趟押送粮草的差事,是不是算办完了?”

        她说着,眼睛紧盯向言昱安,直到见他点头肯定,这才暗松口气,“我看那孙副尉智勇双全,却不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实属可惜了。”

        言昱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唇边轻扬,笑道,“已如你所愿。”

        “你说什么?”刺眼的阳光透过门帘缝隙照进来,被面前男子遮挡大半,逆着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陈英站在阴影里,蹙着眉望过去,“孙副尉他,他可以留下吗?”

        “昨日我已跟韩将军举荐过了。”言昱安看着她,眼睫微垂,挡住他眼底的复杂,心底泛着酸,“韩将军已将他收入麾下,也给兵部去了调令公函,今日孙副尉便不与我们同行了。”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有个士兵走过来,隔着门帘垂首禀告说,“言大人,下山的道路已经清扫干净。”

        “好,即刻启程。”

        “等一等。”陈英忙走到火炉旁,将冒着热气的铁壶提下来,递到帐外士兵的面前,吩咐说,“这是我煮的姜汤,劳烦你送去给方才扫雪的几位将士,让他们趁热喝下驱驱寒。”

        那士兵刚开始愣了愣,等回过神来,面上竟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说话都磕巴起来,“卑职替他们几个谢,谢过了。”

        说完,他接过铁壶头也不抬地走远了。陈英望着那背影有些疑惑,不过转瞬便浑不在意了。

        一处营帐内,几个士兵正脱下浸湿的长靴,围坐在火炉边取暖。见有人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挤眉弄眼地笑了声,“雷老大,这回你可瞧清楚了?那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那个被叫雷老大的,正是方才从陈英手中接过铁壶的士兵。他相貌平平,细看之下只觉得这人身形挺拔,身上有一种行伍之人的魁伟气概。他幽冷的眼眸里透着阴烈,显然是经历过杀伐场面嗜血之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跟他同处一个营帐的弟兄们都有些畏他。

        他只扫了眼说话的人,那人立即讪讪赔笑着,眼明手快地接过铁壶闻了闻,惊喜地叫喊着,“竟是姜汤,还是雷老大有本事,能弄到这稀罕物!”

        雷成也不应声,径直坐在火炉边望着跳跃的火舌,一张脸冷得有些渗人。

        身边几个人都没觉出异样,纷纷捧着碗去倒姜汤,一时间,姜汤辛辣的白气熏蒸着,几口热汤下肚,几人也心情畅快,开始八卦起来。

        “我听说这位言世子还是新科状元郎呢,长得确实是俊朗,就是瞧着有些病弱,那种勋贵子弟,哪里经得起咱们这种苦。”

        一个士兵唏嘘着,灌了口姜汤咂咂嘴说,“这哪能比,那些身骄肉贵的高门子弟,出个门不都得带着家仆美婢伺候着。那日我远远就瞧见那个小厮,那身段,那模样,我一眼便瞧出是个女人。你们偏还不信,非说是我鬼迷心窍,也不想想,那小厮日夜藏在主子爷营帐里,也不见出来走动,她要不是女人那才有鬼呢?”

        他说着,觑了眼雷成,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也壮着胆子,开始越说越不入流,“那女人瞧着也就十五六岁,模样那叫一个水灵,估计是从小养在贵人府上的丫鬟。我听闻那些高门大户怕府里未娶亲的公子熬坏身子,就会安排些通晓人事的丫鬟伺候着,又不能让丫鬟有孕闹出丑事,就会给她灌绝嗣汤,一了百了。”

        “这手段,可真是够狠啊。”另一个士兵咽了口唾沫,又不免好奇问道,“女人不能生孩子,那一辈子都没法嫁人了吧?”

        “嫁人?被主子爷瞧上的,将来哪个不长眼的敢娶啊?”

        “或许有命好的,主子爷能给个名分,要是命不好,还不等主子发话,就被提脚发卖。倒是可惜了这美貌娇娥,只怕会沦落到更苦的去处呢。”

        说着几人心领神会地笑起来,谁都没注意到,雷成浓眉越皱越紧,下颌也一直紧绷着。

        他忍住心头怒火,五指深深扣紧掌心。就算他现在冲出去相认,又能如何?他不过是韩将军麾下一个随时会死在战场上的无名小卒。

        倘若没有功名权势在身,他又能拿什么去护住她?

        雷成霍然起身,灌了一碗姜汤后,一脚踢起长矛大步走出了营帐。

        马车缓缓驶出营地,却在一处岔路口碰见了一人一马,看样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平康停下马车,他刚要开口,对面驱马过来的孙承光朝他点点头,朗声道,“卑职自请护送大人前往云州城,还望大人准允!”

        一边说,他一边朝着马车里望来。

        平康隔着车帘低低唤了声,“世子爷?”

        默了好半晌,马车中传来言昱安清冷的声音,“押送粮草的差事已了,孙副尉还是请回吧。”

        孙承光呆了呆,黝黑的脸上突然涨红起来,“大人的知遇之恩,孙某铭记在心将来必定报答。”

        言昱安一笑,慢悠悠说道,“你是个将才,本就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不过战场生死难料,他日你若功成名就再谈报答不迟。”

        “是,卑职记下了。”孙承光有瞬间的不自在,想了会儿,目光又盯着那未曾掀开的车帘上,“听闻云州城外还有北狄残部侵扰,还望大人一路小心。”

        骤然听到云州的消息,陈英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掀开车帘,手刚抬起就被言昱安按在膝上。

        四目相接,看到他眼底一层淤青,莫名心疼起来。

        陈英以为他是身子不适,轻声问他,“是不是怕见风?”

        言昱安一时愣住,而后冲她点了点头,又将掌中的小手轻轻揉捏了几下。女子娇小的手,柔软腻滑,让心底隐秘的醋劲儿消散开来,他沉沉吸了口气,朗声道,“孙副尉请留步,平康启程吧。”

        话一说完,马车外平康朝孙承光抱拳,随即策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孙承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他的双眼慢慢眯起,眉峰更是深锁。

        这几日他方醒悟过来,他对陈英的心动是真的,也晓得她个性爽利,并不像是贪慕虚荣的人,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方才故意提及云州,便是想与她说上话,可终究连面都没能见上。

        来日方长,总有再见之时。慢慢的,他挺直脊背,调转马头挥鞭离去。

        前往云州的路上,陈英心情极好,时不时地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满眼的兴奋与期待,唇边小梨涡若隐若现,言昱安的嘴角也不自觉弯起,将暖炉塞进她的手心,又嘱咐她仔细些,别着了风寒。

        暮色四合时,云州城高耸的城墙终于闯进众人视野,可随之入目的还有城楼上的滚滚黑烟,西北角上还有一处断壁残垣,像是破城后还没来得及修复。

        陈英攥着车帘的手指紧了紧,静静地盯着窗外的景象,一言不发。朝廷收复云州已经半年多了,为什么还是个样子?高高悬起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等看到大片荒芜的农田时,她的心终于跌入谷底。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焦灼,扭头望向言昱安,语无伦次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云州城不是半年前就已经收复了吗?”

        “莫要担心,等进了城内自然就弄清楚了。”言昱安将热茶递到她手里,温声劝慰着,实则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节正是北方小麦越冬时,农田里积雪斑驳,却不见麦苗,不仅如此,大片耕地凹凸不平,更像是被人为踩踏破坏的。他曾听韩将军提到过,现下北狄军主力虽被围困在狮吼山,但仍有部分北狄残兵败卒,到处流窜作乱。

        云州收复后,朝廷也拨过重建的款项,可眼下这个情形,他不难推测出城内景象。八成是北狄残兵不甘战败,骑马踏毁城外农田,时不时还会攻城侵扰作为报复。

        天已经见黑,马车缓缓驶进云州城。

        陈英掀开车帘,望着街市上零零散散的行人,这些人中多半是衣衫褴褛的老幼妇孺,一个个神情麻木,眼神空洞。这些年边境动荡,牺牲无数青壮儿郎,城内家家户户门外挂着招魂幡,白幡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苍天沉沉似悲似泣。

        这样惨烈的景象下,陈英只觉浑身仿佛浸在冰水中,彻心彻骨的冷。记忆中熟悉的家乡骤然变得陌生,这里不再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摇着拨浪鼓蹦蹦跳跳的顽童,就连记忆深处的家,也忽然找不到方向了。

        言昱安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们先去城主府看看。”

        陈英吸了吸鼻子,低低应了声好。

        一来到城主府门前,便见屋檐下有人正踩着梯子挂灯笼,只不过那灯笼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大开的正门内,隐隐传来呜咽哭声。

        平康跳下马车上前询问,不一会儿,走到马车边低声汇报,“世子爷,云州城主刚刚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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