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祭月饼

孙明德点了点头，站在路旁，苏贵妃走上前他便尾随在后。

        一路上两个人皆沉默不语。孙明德一心注意着苏贵妃，唯恐她突然变化，而苏贵妃有几次有意无意停下脚步和孙明德比肩而立，但见孙明德自觉后退一步，她又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走到御膳房院门里，孙明德的注意力被一阵香气所吸引。那是厨房传来的香气，不知是来自于什么样的一道菜。孙明德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想了想，孙明德隐约觉得小时候似乎闻过。可是小时候的事，离如今已经太远了，他实在是记不清。

        “恭迎贵妃娘娘！”

        听见这声音孙明德才回过神来，他站在苏贵妃身后，微微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

        “都起来吧，该忙什么就去忙。宋司膳，本宫来看看你们为明晚准备的祭月饼。”

        “谢贵妃娘娘！”

        众人皆起身，各自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其中一个中年女官迎上前来，“贵妃娘娘这边请。”

        苏贵妃顺着宋司膳指示的方向走去，孙明德跟随在后，宋司膳一边走一边跟苏贵妃说话。

        “贵妃娘娘，我等这些日子一直在尝试用不同的材料做月饼，终于做出一种不同去年的口味，娘娘来得正是时候，可以尝尝看……”

        走到一间屋里时，孙明德就被那桌上大大小小装着月饼的盘子给晃花了眼。不愧是皇室啊，连吃个月饼都这么讲究，用料和造型都花样百出，可以说是非常的——铺张浪费了……

        作为一国首富的孙家，孙明德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他看着这满目琳琅的屋子，简直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苏贵妃瞥了一眼孙明德，见他眼中有点乡巴佬进城那样的惊色，便带着嘲意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多月饼？”

        孙明德点了点头，“草民的确没见过这么多，所以好奇这么多月饼，恐怕吃不完吧，之后呢，扔掉？”

        宋司膳笑了笑，道：“扔掉就太可惜了，我们会将宴会剩下的月饼赏赐给宫女太监们，这宫里的人可多得很，一人分四个都不够呢！”

        孙明德点了点头，“哦，既然如此，那甚好。我这个宫外的俗人，见了不少民间疾苦，如今进宫见到这般场面，实在难以抑制想象。差点儿就误会了。”

        宋司膳看着孙明德笑笑，伸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碟子。孙明德和苏贵妃一看，那碟子里边盛的是一只巴掌大的用红颜料刻着大周徽记，神兽图腾的圆边月饼，奇怪的是除了字和图腾之外就没有别的颜色了。

        “这月饼有何奇特之处？”苏贵妃冷清地问。

        孙明德和宋司膳两个人都明白，苏贵妃这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的意思。

        祭月饼乃是中秋节用来祭拜月神的，除了年年不变的大周图腾徽记之外，还要有不同的特色，这是为了让那些大臣看看皇家的不凡之处，让他们感恩自己能够进宫赴宴。相反的，如果祭月饼太过普通，就会丢皇家的脸，让皇室蒙羞。

        原来宇文裕刚刚登基时，大周皇宫从未有过这种风气，在孙皇后的影响下，无论皇家还是官宦平民都以节俭为美，度过年节都只是稍微铺张杜绝浪费，绝不会翻着花样地去作乐猎奇。

        后来从孙皇后于江南暴民作乱失踪之后，皇帝宠爱苏贵妃，赐其掌凤印之权，皇宫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她作主。苏贵妃爱美，好奇心重，在对待宫人时态度苛刻，因此但凡为皇家办事的都喜投其所好，废尽心思讨好苏贵妃，渐渐的就形成了不良风气。

        宋司膳见苏贵妃脸色不甚好看，连忙解释道：“贵妃娘娘，这次的祭月饼跟以往的都不一样，娘娘一定不会失望。”

        宋司膳叫来一个宫女，宫女接过碟子放在屋子中央的桌上，宋司膳吩咐道：“关上门窗，拉起帘子！”

        “娘娘请坐。”太监搬来椅子请苏贵妃落座。

        苏贵妃默然坐下，还瞥了孙明德一眼，“你也坐下吧。”

        孙明德点了点头，却道：“多谢贵妃娘娘，草民就这么站着也不碍事儿。”

        门窗皆被关上，也拉起帘子，屋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了。孙明德警惕性强，站在苏贵妃身后以防不测。

        隐隐约约能看见宫女的身影在中间的桌旁晃动，过了不久，宫女往后退去。

        忽然间，桌上的祭月饼开始发出微微的亮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莹白的玉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温柔的光芒。

        孙明德看着那个月饼上渐渐生起裂缝，就像是一颗花苞那样分成一瓣一瓣，他不禁一怔，定睛看着。

        没过多久，一朵微微发亮的莲花就开了出来，而且花瓣的颜色从外到里渐渐变成粉红色，红色，深红色。花中间是一枚半径一寸不到的小饼，看起来是做成花心的样子。

        孙明德下意识地向苏贵妃看去，见她唇边浮起一抹微笑。

        “哼，想不到这样蛇蝎心肠，喜怒无常的女人，竟然也会笑？”孙明德心中暗想着。

        “不错，真是别出心裁啊宋司膳。这是谁的主意，本宫要赏她。”苏贵妃的语气难得地温和，可以看出她对这个祭月饼还是比较满意的。

        “回贵妃娘娘，这是我徒弟紫玲想出来的主意。”宋司膳正说着，宫女们掀开窗帘，打开了门，她拉着刚才送祭月饼来的宫女走到苏贵妃面前，“紫玲，还不快点谢过贵妃娘娘赏赐之恩。”

        紫玲跪在苏贵妃面前，柔声谢道：“奴婢谢贵妃娘娘！”

        “本宫很欣赏你，今日就封你为掌膳女官，你日后可要好好做，不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赏识。”

        “谢贵妃娘娘，紫玲一定不负所望！”

        “起来吧。”

        宋司膳将那只碟子捧来，送到苏贵妃面前，“娘娘请尝。”

        苏贵妃没有动手，倒是她身边的太监用筷子夹起一片花瓣来，正要喂到她嘴边，她却道：“放下。”

        太监只好将筷子放下去。

        “你来喂本宫。”

        苏贵妃回过头来看着孙明德说，语气轻轻，但是孙明德听得出来自己不可拒绝，便只好跪在苏贵妃面前，从太监手里接过筷子来，夹起一片花瓣递到苏贵妃嘴边。“娘娘请吃。”

        苏贵妃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明德，用眼光描摹着他的五官似的。孙明德被这样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要保持着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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