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浮华
偶尔，被高易这么哄哄、骗骗，让她对自己的真实生活产生误解，误以为她自己活得很不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终于可以短暂的逃避了。
“你。”游奈抬头看着高易，欣赏着俊朗的面容和锋利的下颚线。
真的是怎么看都好看，难怪她有那么多的……情敌……哦不，是高易有那么多的追求者。
以至于自己总有那么几次要被误伤一波。
“嗯？”高易往她额头一啄。
“你把你的魅力收一收，追求者太多了。”游奈认真道。
“啊……”高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吃醋了？”
“不，是你的追求者总是会对我造成攻击与伤害。”游奈道。
每次提起类似的事情，高易就隐约能猜到游奈在恐惧什么。
舒婷。
一个太典型的例子。
“没事。”高易将鼻翼埋在她的轻软的发丝中，郑重的承诺道：“我会全部处理好的。”
无论是冯邵，还是那些人。
奈奈，哪怕你终究有一天要走。
“谢谢。”游奈道，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唯有眼角带有一丝笑意。
高易抱紧了她。
我也希望你在离去之前舒心而安心。
第二天，游奈依照约定等在校门前。
但冯邵没有如约到达。
游奈抬手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不来了吗？游奈无奈的往四周看。
她的包里还有三万现金，她非常乖的提供给冯邵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想坑他。
至于怎么坑……游奈原本打算随机应变的，但是没想到，她想坑的主角到现在都没出现。
这让她很生气啊。
高易昨天说的话，原先她是没有上心的，但今天那两个女生找她道歉了。
看过来看过去，天色渐暗，似是要下雨。
杨笳音发过来条消息，“妈，今天想喝汤，老母鸡买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游奈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顶着一群看戏人的目光，就那么离开了。
昨天高易在校门口替她解围这事被曝光在学校论坛上，高易在论坛上公开承认两人是初中同学，对游奈的家世略有耳闻，见不得一个不养女儿的父亲如蚋一般吸取女儿的血液，方才出手解围。
这一波操作，不仅拉了高易的人气，使他有了个“重情重义”的称呼，也让游奈的存在带有不少的悲伤色彩，有些人也对她这个不要脸的父亲痛斥。
“重情重义？”吴云宣一脸震惊的看着某不知名学生的评论，“我们四个中最薄情的就属他吧？前女友……”
高易直接捂住吴云宣的嘴，低声在他耳边说：“这话可不能乱说。”
嗯没错……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他有个女朋友。
程之皓神补刀，“表面上然然应该是最薄情的那个，但他正好相反，你，看着最阳光，实际上最薄情。”
莫名被cue的叶然看着程之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和杨笳音的事情收敛着点，不然我姐可能会来审问你。”
“薄情夫妻啊。”吴云宣仰头长叹。
游奈的薄情和钓鱼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高易的薄情百分之九十是因为他前女友和粉丝大军过于浩浩荡荡，但他一个没鸟，甚至冷言冷语。
不过现在剩下三人清楚了，平时下手最狠的高易在游奈这里真的是怂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仔细想想。”吴云宣突然看向叶然，“然然，我还真得谢谢你姐。”
“理由。”叶然道。
高易起身，身上的寒气不言而喻，“你和她道什么谢？要真谢谢她就给我三拜九叩的给我跪过去谢。”
吴云宣心知肚明，“瞧瞧，有你姐给他拴着后至少能勉强维持维持他的人设。”
程之皓认真端详高易，“人设塌了。”
“找奈姐，准管使。”吴云宣笑道。
“但好像……拴不住了。”叶然冷眼看着高易。
高易此人，初中之前还是个大佬，能抗能打家世好样貌好追求者多——当然最后四个字他本人一点也不想让正主听见——下手很厉，曾搞定过一个成年男子，没少打架，但也没怎么受伤，以至于许晓天真的以为高易就算是打架也打得并不狠。
那就错了，高易每次出手百分之八十要见血，关键是他后事还料理的不错。
初中之后，大概是得了个老婆，心心念念的……改行了。
从很狠厉的斯文败类变成了文邹邹的斯文败类。
虽然都是斯文败类也还是斯文败类，但从本质上仔细剖析，这孩子为了游奈改变了不少。
其实他本来也不差，反而那一副狠厉样才是伪装，游奈的存在让他重新找回了自我。
叶然的五官与游奈有五分相似，这让高易生成一种被游奈盯着的错觉。
这让他有些窘迫不安。
“哎。确实。”吴云宣摇头看他。
“犯法的事，别让她知道。”高易起身，往附带的阁楼走去。
“塞点钱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程之皓道，“你的狂躁症好些了吗？没好就趁着劲打，正好判你个无罪。”
牛奶出事后，高易就患上了狂躁症，但游奈犹如他的解药，近些年来，他的病情一直在好转，为了游奈，他也刻意克制，效果竟比医生想象的还要好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你别激他。”叶然冷道，“他不想让我姐知道。”
“她回去了吗？”高易伏在楼梯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那双眼睛空洞的让人心寒，也心疼。
他太艰难地维持着对游奈的爱意与笑面，归根结底，他还是爱她，还是不愿意伤到她。
当有了在意的人后，就不由自主的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而他卑微的维持着表象，央求游奈不要揭开那层薄纱。
他无法想象游奈看到他最真实的样子后，又会怎样离开他，走前又会有怎样的轻蔑与嘲讽。
他太怕了。
程之皓长叹，“拜托兔子找个理由让她先回去了。”
“那就好。外面太冷了。”高易道。
“兄弟，这次为了你我可是欠杨笳音人情了啊。”
“知道，之后奈奈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高易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三人注视着他的背影。
“游奈真的救了他。”吴云宣哑声道。
“虽然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程之皓补上一句。
“效果显著。”叶然道。
“我实在不敢想象，没有游奈的冷言冷语给予他新鲜感，他会怎样自杀死去。那个时候的他，深陷愧疚与无奈悔恨中，我们谁都没办法。”吴云宣说。
“这就是缘分。”程之皓轻声感叹道。
“游奈一句话都不用说，他就会自己跪下。”
楼上没有任何声音，装修的时候，他们取了最好的隔音材料打造了那个房间——就是防高易发病。
“越沉默越可怕。”吴云宣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他们夫妻俩怎么就这么像。”
叶然起身，“看看。”
“卧槽？”吴云宣猛地起身，“你就不怕他误伤。”
“不，我怕他坐牢。”叶然轻飘飘的甩下这样一句话。
“他杀人？我们该不会要善后吧。”
“杀人不至于，半残废可能有了。”叶然抬头看着黑漆漆的阁楼，“所以才担心。死了就死了，死人还听话点，还活着就有后患了。”
程之皓也看着楼上，“游奈生父，我真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岳父是这个场面。”
“不是第一次。”高易悠悠的声音突然响起，“第一次更尴尬。”
三人抬头，高易已然从楼上下来了。
“还活着吗？”
“嗯。”高易轻飘飘地答道，满不在乎的那种。
另外三人故意忽略他手上的血。
吴云宣见他去房间，马上跑上楼去，推开隔音室的门，“啪嗒”一声打开灯。
冯邵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左手弯曲成一个很有意思的弧度，而他的右手还攥着一沓钱。
这还不是最惊讶的。
整个房间都是现金钞票，全部散落在地上。
叶然看着房内，淡淡道：“我要给我姐汇报这是个败家子。”
吴云宣长吁一口气，似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居然没动刀子。”
“我以为他怎么着也得断个手。”程之皓把目光盯在冯邵的那只左手，“断是断了，但我以为他会用砍的。因为是游奈的生父所以最后留情了吗？”
他走到冯邵面前，蹲下身，看着冯邵的伤痕，“三颗牙，半只眼，鼻梁骨骨折。”
“医术不错。”吴云宣夸了一句。
“和兔子学的。”程之皓没有避讳，“而且和高易那小子待久了，这点技术没有，都不知道怎么决定是送医还是补刀。”
“送医。”叶然道。
“我们不代劳。”吴云宣和程之皓道。
“那找正主。”叶然道。
刚刚换完衣服走上来的高易情绪算是平和了点，“没问题。”
吴云宣和程之皓就先下楼了。
叶然也打算走的，但他突然就被高易叫住了，“然然，你姐……”
“她不会知道。”叶然道。
“可她什么都猜得到。”高易长叹一声，“我不是骗她的方法过于笨拙，而是我骗不过她。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
“漠云城理科状元，历年来唯一一个理科高考登上七百三十以上的学霸。”叶然报出游奈的成绩。
“但这同样适用于现实生活。”
“什么？”叶然有些惊讶，成绩那样也就算了，同样运用于现实生活，那么，游奈真的就是很恐怖了。
“没错。我瞒不住。”高易抬头看向叶然，桃花眼里的妖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眸子里最深处的暴戾，“我知道她要走，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不是不再属于我……而是就真的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她答应，或是她决定了，在她离开前她会属于我。”
“我抓不住她。”
叶然道：“她想怎么走？自杀？”
“我想是的。”高易掩面叹息，“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拦她。她是一个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做绝——可这只对她自己，而她偏偏又只做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在她走的那一天，她一定是极为绝望，以至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叶然分析的道。
“是啊。”
叶然拍拍他的肩，“没办法，表姐是一个极富个人魅力的女人，本来她的存在就是个妄想。
“而妄想终究是妄想，当妄想实现的那一刻，上天就会取相应的代价。她的真情实感犹如薄雾，你看见，抓不着，就那么轻飘飘的，从你的手里散开了。”
“燎原业火，烧了她自己，也会烧了她身边的所有人。”
“我同理。就连我也不知道，我、她、你们，什么时候会被我的火烧死。”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命运。”
“我永远仰望，永远臣服，而她永远可望而不可求。”
一个试探的开始，一个上瘾的过程。
从那年的一眼，他就开始臣服，开始下跪。
这并非折辱，而是喜欢的喜欢紧了，不自觉的意识。高易没有想到比这更好证明自己心意的事情。
直至今日，一个可笑的关系。
他控制不了游奈，他希望将游奈就那么禁锢在他的怀里，哪里都不要去，可有舍不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游奈是一只鹰——或许将女孩比作鹰不太合适，但就是如此——喜爱翱翔，不愿屈服，可杀而不可辱，那么……那么骄傲，如果他那么做，游奈会很失望的。
他看透了游奈的沉默与薄情，看透了她的极端与病态，反而看不透她的温柔和顺从。
他看透了啊……
可他还是没走。
若将游奈比作第十八层地狱，那么高易就会连闯十七层地狱，到第十八层。
高易倚着墙，掩面。
“奈奈啊，你解释一下吧。”
“你给我一个定心丸，不用很多……真的……不用。不用告诉我为什么离开，一个时间，就好……没时间也没关系……”
“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也不是故意生余昭的气。”
“我只是想到……想到我永远比不上他，我就很绝望。”
“爱与恨并行，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办了。”
“我爱你啊。”
我只是爱你而已。
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因为我摸不透你，也永远得不到你。
地狱里的罂粟花在盛夏的微风里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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