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迟来的二胎

只见一位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明显是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女士，举着电话，急匆匆的往急诊室门口方向跑，与迎过去的刘婶擦肩而过。刘婶又跟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嘴里不停的叨叨：“都怪我，都怪我。”

　　她走到急诊室门口，眼巴巴的盯着大夫，她满眼都是恐慌，不只是恐慌，也有疑问，也有期待。可是她没有去问大夫“孩子怎么样了？”好像她怕她只要一问，大夫就会给个残忍的宣判，像几年前一样。她不敢想象她还能不能承受的了再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就那样盯着大夫，等着大夫主动告诉她结果，告诉她该怎么做。

　　“你是？”大夫询问的同时，她开了口：“妈妈。”

　　她没说“我是孩子的妈妈”，她没敢那么说。当初能再有了现在的宝宝，她真的是倍感上苍的垂爱，她也是让这孩子吃的百家饭穿的百家衣，她生怕自己福薄，承不起孩子带来的欢喜，她怕孩子再离她而去，给孩子认干爹认干妈，想了各种法儿，这才得以平平安安的养在身边。

　　“要做一个支气管镜手术，需要你签字。”大夫又补充道，“口腔、鼻腔和咽喉部位的异物我们都已经给清理了。”

　　“签。”她应着，木讷的盯着医生，她没动，更没注意到医生递过来的手术单子和笔。

　　红梅见状，拍了拍孩子妈妈的后背，她好像这才缓过神儿来，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单子和笔，她又看了一眼红梅，像是询问又像是肯定给自己听：“没有生命危险。”红梅垂目，她不敢接她那样儿的眼神。只见她握笔的手就悬在单子上，不停的抖。

  

　    “你快先把字签了，把费交了，里面好手术，越耽误功夫长了越危险。”医生催促着。

　　她歪歪扭扭的在单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豆大的泪滴落在她的名字上，又晕染开来。好像上苍就是要让她疑惑：你是谁？持有这个名字的你，该不该是拥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的母亲。

　　晨瑛忙着把费用先垫付了。十几二十分钟后，大夫抱着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晨瑛她们一众围了上去。

　　“做完了，挺成功的，之后可能孩子会咳嗽有痰，都正常的，要是发烧精神不好就再带过来看看。”大夫说着，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子，笑呵呵的说：“没哭，还挺坚强。”

　　孩子一眼就在众人中看到了妈妈，小手张张身体就倾向了他妈妈。

　　孩子妈妈一把接过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她都没来得及和大夫说声谢谢，就独自抱着孩子走到墙边，背靠着墙缓缓蹲下。她先是爱抚着孩子的脸，又看了看孩子的脖子，抓着孩子的小手手捂在她自己的嘴上，眼泪就不停的流了下来。她确认孩子好好的，暖暖和和的在她自己怀里，就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此时，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她和她的孩子。

　　她一哭，倒是把孩子吓着了，刚刚手术都没哭闹的小孩子，这会儿眼瞧着自己的妈妈在哭，无措的也跟着哭了起来，小手还不时的擦着妈妈脸上的泪。

　　看着她们母子哭泣的晨瑛，眼睛里也湿润了。

　　想想都后怕，要不是红梅姐果断把孩子带来医院，要不是医院离着还算近，后果真不堪设想。

　　医生怕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任这些女同胞们在那边输泄情绪，他在这边和种海棠花的叔叔嘱咐着：“孩子需要在医院留观半小时，没问题才能走。”说完，他又去忙了。

　　

        回去，是种海棠花的叔叔先骑车走的。刘婶和孩子妈妈抱着孩子走在前面，晨瑛故意拖着红梅在后面慢慢走。

　　“怎么回事啊？”晨瑛小声的询问。

　　红梅知道晨瑛要问什么，又故意的放缓了脚步。看与那娘儿三拉不开距离就要到榴金园了，她说到：“咱俩那边坐坐。”红梅指着路边的健身器材区域。

　　那是斜街居委会给老旧社区申请来的运动场所。由于老旧小区院里都不宽敞，就把这些健身器材安置在马路边上，在步行道的里面，榴金园对面小区的院墙外面。与榴金园隔着一条马路。

　　姐俩儿分别站在并排的扭腰器上，随意的扭动着，晨瑛看向红梅，等着她讲关于刘婶家的故事。

　　“你能看出她多大岁数吗？”红梅问晨瑛。

　　“应该不小了吧。”晨瑛又补充到，“肯定比我大。”

　　“比我没小几岁，也奔退休的年纪了。她们家原来不住咱们院，后来搬过来的。”红梅说到。

　　“这小孩儿满月那天，刘婶在我们楼挨家挨户的敲门发喜糖，还各家都讨一把米，说是等孩子能吃辅食了给孩子熬粥喝，你说这讲究儿现在还有多少人在意。所以大伙就都好奇是个什么家庭的宝贝金疙瘩。”

　　“孩子大点了能往外抱了，刘婶抱着还不显，毕竟说是孙孙。孩子妈妈一抱就明显了，孩子今年才一岁多，我们家孩子大学毕业工作都多少年了，你想想。这就有邻居好事儿问是不是二胎。孩子妈就说是。”

　　“这么长时间，三口子都在，老婆婆也在，就不见头一个孩子，老街坊就爱打听啊，孩子妈就不乐意说了。后来还是刘婶跟街坊们说的。”

　　“他们家头一个，高考那年要报哈工大，孩子妈想让孩子就留在北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孩子高考志愿给改了，孩子一生气直接参军走了。”

　　“头一年当的兵，第二年就没了，还不到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说没就没了，你想想这当妈的心里可怎么受。”

　　“刘婶说，那几年他们家里头别提多压抑了。”

　　“缓了几年，孩子妈就想再要一个，可岁数在那摆着呢，哪那么好要上啊。就开始做试管。我听刘婶说，试管好几回，先有两回都成功了，后来又没了。你说这孩子来得多不容易吧。”

　　红梅姐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导了晨瑛身上：“你俩怎么不要个孩子？”

　　“我从很小很小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份牵挂将来走的时候就多一分不踏实。”

　　晨瑛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车，又看了看夕阳，一下就从姐俩儿的对话中抽离出来了。

　　“姐，我忘了买菜做饭了，这都几点了，人都下班了。”

　　“毁了，我也给忘了，今儿晚上我们孩子还回家吃饭呢。”红梅姐也才回过神儿来，“都赖你，讲故事讲故事的。”

　　姐俩嬉笑着往院门口走。

　　刘婶和抱着孩子的孩子妈妈，在院门口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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