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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听到这李支书全明白了:他为什么火气这么大,肯定是让县委书记给训了。我这个时候来申请“三靠队”,真他妈的不是时候。来的时候打听打听好了,怎么找了这么个倒霉的日子。

        “现在看问题不大,就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困难户……”。

        还没等李书记说完,王书记抢过去说:“我们应该像焦裕禄那样,把粮食和救济款及时送到困难户的家里。”

        我们是想送,可没粮食没钱,用啥送?”

        “你们要开动脑筋想办法。”

        “十户八户的行,人多了就招架不了。还有青年点,一百多人也没钱买粮了”。

        王书记听说青年点没钱买粮了,立刻重视起来,他让李支书把情况详详细细地谈清楚。听完情况他也愁眉不展,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如果就一个青年点,公社拨一点,向上要一点,自己在想想办法也就渡过去了。可是还有那么多青年点,面临的都是这样的问题。

        王书记问李支书:“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到有一个办法,但不知你能不能批?”李书记不紧不慢地说。

        王书记有些着急:“快点说,别拉长声了,这都啥时候了。”

        李支书说:“成立副业大队搞副业,增加收入。”

        李支还要往下说,王书记摆摆手:“这条路走不通,上面有精神,不能金钱挂帅,不让搞副业,搞副业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拜金主义,我们不能冒犯错误的危险”。

        李支书说:“你请示一下知青办,看看知青搞副业行不行。”

        王书记迟疑了一下给县知青办打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完全可以。可以办工厂,可以办牧厂,可以办砖厂,还可以办林厂,还可以办木材加工厂。都不算搞资本主义,中央有精神,要保证知青们的生产和生活。

        李支书很高兴,回到村里马上把大伙招呼到一起开会研究,最后决定利用当地林业资源搞小木加工。主要生产火箭式沙发、炕琴、北京凳和靠边站。这几件东西是眼下最流行的,特别是青年人结婚,都要有这些东西。张铁军安排刘志坚、范小虎、陈小明到县里学习制做技术。

        李支书说:“县里也是在哈尔滨学的,你们到县里还不如直接到哈尔滨学。县里那些人怕咱们抢他们的饭碗,不一定好好教咱们,咱要学就上哈尔滨。你们家都在哈尔滨,吃住都好安排”。

        刘志坚说:“我有个亲戚在家俱厂当领导,咱们奔他去。”

        李支书说:“你们去和他们搞好关系,把技术高的师傅请来就更好了”。

        村里有个木匠叫王田生,就是二丫蛋她姐夫。李支书让他领着两个会点木工活的社员和刘志坚他们一起去。这些社员有木工基础,学得要比知青们快得多。留在家的人把生产队的一栋旧房子收拾干净,准备当厂房。半个月以后学习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师傅。一个月以后第一批产品出来了,拉到县里就卖了。一对沙发买四十块钱,一个炕琴买五十块钱,一个靠边站买二十八块钱,一个北京凳卖四块钱。周围公社、大队的很多群众都来买,有一阵子还供不应求。王田生、范小虎、刘志坚领着几个知青干木工活,陈小明一面自己画炕琴的玻璃画,一面教了好几个徒弟,忙得团团转,吃不上饭,顺着脖子直流汗。县知青办王主任来了,充分肯定了西沟的经验,对这里的知识青年教育、管理、培养工作充满希望,要把他们的经验在全县宣传推广。

        李支书百般不同意:“人怕出名,猪怕胖。我们不想宣传,也不敢宣传”。

        王主任问他:“为什么?”

        李支书说:“今天说你是经验,说不定明天就遭到批判。”

        由于知青工作的缘故李支书和王主任很熟。王主任平常对李支部书记的工作能力和作风很佩服。他觉得李书记说的有道理,稳当点无大错,就没往大了宣传。

        他对李支书说:“你就偷着胖吧,肉多了别撑着你。”

        公社秘书来电话,说县里办了一个农业学大寨展览馆,王书记说要用西沟的木工产品代表全公社参加展览。让李支书他们把产品准备好,下午就去车拉。李支书从心里往外不愿参加什么展览会,但公鸡操母鸡,一鸡(级)压一鸡(级),干憋气没办法。张铁军对李支书说:“参加展览宣传咱们的产品,没什么坏处。”

        李支书说:“你们还年轻啊,没有政治经验,没吃过亏。就连我这么大岁数都看不准,你今天踩着的是金元宝,明天说不准一脚下去踩的就是一泼稀屎。今天宣传你是经验,满脸给你擦胭粉,明天可能就受批判,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再说了,咱们刚搞起来,钱还没挣着多少,一宣扬出去都抢着来干,咱上哪挣钱去。”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管李支书同不同意,他们的产品参加了展览,而且一炮打红。县上很多人慕名而来,有的是买产品,有的是想学技术。李支书对买产品的热情接待,对学技术的一一回绝。王书记在全公社大会上表扬李支书,说他是全公社最称职的支部书记。

        李支书告诫大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着,谁也不行往外传。谁要是把技术往外传,我就对他不客气”。

        李支书不是平白无故说这些敲山镇虎的话。有人给他掏耳朵,说这两天王田生家有两个生人来来往往,可能是来学木匠活的。

        李支书把王田生叫来严肃地问:“你们家的生人是怎么回事”。

        王田生说:“是两个亲戚来串门,要学学怎样做犁杖,多住了几天,明天就走”。他把李支书骗了。

        李支书相信了他。心想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和我玩轮子。他忘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那两个人是东岭村派来偷着来学艺的。他们已经来了一个礼拜了。起初王田生坚决不干,准确地说是不敢干。来人拿出五十块钱晃了晃,他有点活心。但往细里掂量掂量还是不敢干。他老婆和他小姨子二丫蛋见钱眼开,就劝他答应下来。他老婆说的啥不太重要,关键是他小姨子的话好使。全屯就他这么一个成手木匠,上房架子,做门窗,一年四季钱不少挣,也算屯里的富裕户。小姨子常在他身边转悠,没少花他的钱。本屯的都知道底细,有多少男人梦里亲她,但不敢娶她。有胆大不嫌弃的上门提亲,她还横竖看不上,说人家窝囊。眼看着左邻右舍的姑娘都有主了,不由得她不急,去年急三火四嫁到了四十里外的东岭村。风传她的屁股早就被姐夫偷着摸过了,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但说的话王田生句句都当圣旨。东岭大队也要成立小木加工厂,就想到西沟学技术,可是李支书对着东岭的书记直摇拨浪鼓。后来听说王田生是技术大拿,就使了金钱让他小姨子来找他这个阴招。

        王田生对东岭来的人说:“木工我行,但搞艺术我不中,炕琴上的玻璃画我不会,必须把陈小明找来。”

        东岭的人问:“陈小明是谁?”

        王田生说:“陈小明是我们村的知识青年。”

        东岭的人又问:“怎么能把陈小明找来?”

        “他和钱亲,多给钱准行。”王田生支招。

        王田生把陈小明叫来,让陈小明每天来家里教东岭的人画画。陈小明觉得干这事有点缺德,对不起贫下中农,对不起知青战友们。

        王田生说:“咱也不是偷,也不是抢,咱是发扬共产主义精神,支援东岭的贫下中农。”

        陈小明说:“偷偷摸摸的,背人无好事,好事不背人”。

        王田生说:“你说这话可不是哥们儿了。这些日子咱哥俩配合的多好。特别是在哈尔滨这半个月,我是吃在你家,住在你家,你妈叫咱俩好好处,处成亲哥们儿,有好事互相想着点。”

        “这能算好事吗?这不是害我吗?”陈小明说。

        田生说:“我说大兄弟,话不能这么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没外财不富,这是挣钱的事,能是坏事?别人想干我还不告诉他呢”。

        陈小明小时候常听爷爷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没外财不富,所以王田生说出来他觉得耳熟。听说能挣钱,他的口气马上缓了下来。

        他问:“能挣多少钱?”

        “一天俩钟头,给你五块钱”。王田生说。

        陈小明一听俩钟头就能挣五块钱,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但又一想万一漏了出去可就惨了去了。

        王田生猜透了他的心,就劝他:“我不说,你不说,神仙都不知道。”

        陈小明说:“先干两天看看。”

        陈小明这几天就偷偷摸摸,提心吊胆。让李支书一顿敲山镇虎吓得够戗,挣了五五二十五块钱,再也不敢去了。王田生也害怕得很,赶紧把东岭大队的人大发走了,一块石头算落了地。没过几天她小姨子又回来了,神神密密对王田生说:“我们书记让你到东岭去帮忙。”

        王田生说:“我可不敢去,李书记知道了还不把我吃了”。

        “看你那点出息,李德惠还能真把你吃了”。小姨子如今是东岭的人,有些对李支书满不在乎,竟敢直呼李支书的大名。

        王田生说:“犯到他手里就够戗,小心无大错”。

        二丫蛋儿说:“不用你天天在那,隔三差五去几趟就行。”

        王田生心里高兴,一来可以争外快,二来可以会小姨子,两全其美。自从小姨子嫁出去,他心里就老惦记想去看看。就去了一次,不敢常去,怕露出马脚。东岭的连襟膀大腰圆,王田生看着有点眼晕。

        憋了两天他和李支书说:“油漆用完了,需要去县上买”。

        李支书告诉他:“快去快回”。

        坐长途汽车去县上路过东岭大队,下了公路还须再走二里多路。他没到县里,先在东岭下了车。白天挣了外快,晚上正赶上连襟不在家,他就上了二丫蛋儿的炕。两样活都得出力,累得他喘粗气,但心里好不舒坦。第二天到县上买了油漆就往回返。

        李支书问他:“为什么晚回来一天”?

        他说:“货不全耽搁了”。

        李支书根本没往别处想。第二天王田生把这两天怎样挣钱的经过告诉陈小明,当然没说和二丫蛋儿的事。陈小明听说钱挣得这么容易,心里十分羡慕。

        王田生告诉陈小明:“东岭那边正等着你哪。你帮他们画一部分,再教教他们,钱就嗖嗖地来了”。

        陈小明犹豫不决。他怕露了馅,让人说三道四。

        王田生说:“你傻呀?脑袋有毛病。”

        陈小明问:“东岭离着三十多里地,怎么去?”

        王田生说:“当地人就靠两条腿,你们不行,不知道路……慢慢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过了几天陈小明的颜料用完了,需要到县里去买。

        王田生说:“正好借此机会到东岭去一趟”。还告诉他怎样走,怎样才能找到他小姨子家。

        陈小明到县里买完颜料没吃饭就往回返,半道就下车来到东岭。他的到来令东岭的人高兴得不得了,就像见到救星。大队干部都到王田生小姨子家来看他,还带来了稀罕的鸡鱼肉蛋。二丫蛋儿更是喜出望外,屋里屋外嘻嘻哈哈地忙,小屁股掂过来掂过去,把陈小明称作娘家人。王田生的连襟能喝酒,拉开架式要把陈小明陪好,干倒。陈小明酒量小,喝了一两酒就上脸,红得像关公,抱着门框哇哇吐。吐完了脸色由红变白,大伙就没再劝他再喝。村领导夸王田生连襟两口子有功劳,特别是二丫蛋儿,就一杯接一杯地敬她们两口子喝。王田生连襟贼实在,都喝肚里去了,不一会儿舌头就不利索了。二丫蛋儿不但酒量大,而且小鸡不尿尿——另有道。她可以把酒含在嘴里一两分钟不往肚里咽,然后趁着乱哄哄,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袄袖子在嘴上一抹——全走了。从西沟到东岭,多少个英雄好汉都醉倒在她手下。当姑娘时她还有所收敛,现在出门子了,嫁汉子了,什么也不在乎了。不管什么样的酒场她都敢上,不管什么样的老爷们都别想灌倒她。老爷们常常背后讲究她不稳重,骚得很。可到了酒桌上都愿意和她搭岔逗闷子。酒壮英雄胆,有的老爷们就借着酒劲,在灯影里摸摸搜搜,偷偷掐她的屁股和大腿。她也不在乎,觉得挺痛快。她到东岭第二年,村里分豆油,要用现金领。二丫蛋手头没钱,队长不给。

        瞅着没人的时候二丫蛋说:“前天喝酒你白掐我大腿了”。

        队长说:“我喝多了,不记得。”

        二丫蛋说:“你还打赖,敢不承认,我找你老婆去。”

        队长脸色大变,忙拦住二丫蛋,装了二斤豆油给她拿走了。

        二丫蛋说:“记上帐,秋天还你。”

        从那以后队长再也不敢对二丫蛋轻举妄动。二丫蛋对队长说,你怕啥?我还能真找你老婆去?那我还能在屯子里呆了嘛。队长的胆子又大起来,一有机会就和他眉来眼去。

        酒足饭饱,人走席散。二丫蛋儿和陈小明出门送客。她掌柜的一头攮炕上,早就睡得像死猪,不一会儿就过了二道岭。回屋后二丫蛋儿告诉陈小明睡北炕,她给他抱过来一床新被褥仔仔细细地铺好。

        “这还是俺结婚时娘家陪送的,还没盖过,崭新的”。二丫蛋儿说。

        他们两口子睡南炕。这一带无论老少几辈都住南北对面炕,中间挡一个布幔子。南炕上说胡话北炕上能接上茬,北炕上放屁南炕上不仅能听着动静,还能闻着味儿。

        二丫蛋儿隔着幔子说:“俺掌柜的没别的毛病,就是贪酒,见了酒比见他爹都亲,一喝就多,你别笑话。”

        陈小明回答:“笑话啥,没外人。”

        二丫蛋说:“他半夜醒酒了得撒尿,怕他卡倒了,就不闭灯了。”

        陈小明说:“没关系,开灯闭灯我都能睡着。”

        陈小明怎么也睡不着,就觉得不踏实。来农村以前听说过对面炕,就觉得好玩。到了青年点睡上了对面炕,觉得很新鲜。南面躺一排人,北面躺一排人。灶坑里烧的大柈子,噼噼啪啪的。炕头能把人肉烙熟了,炕稍还冰凉的。打闹时从这炕跳到那炕,一闹就是半夜,有一次把炕都踩踏了。有淘气的半夜起来撒尿,把北炕的被全扔到南炕。由于年轻睡得死,一直到天亮冻醒了才发现北炕是一排大光腚。但是像今天这样,男女混住对面炕对陈小明来说还是第一次。中间就挡着一层布,他觉得特别别扭。王田生的连襟不停地打呼噜,越打越响,打得他没有一点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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