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佞臣路

叶铃对于这个二少爷心里浮上了一丝同情，不过也就是一丝而已，论起来，自己这个又没有父母疼，年龄还更小，现在还是个卖身的下人，才更可怜吧。

        果然人是不经念叨，叶铃白天才感叹了一句自己比二少爷更可怜，晚上就体会到了。

        傍晚时分，二少爷沐风迈进了青松院，一进门，才坐下歇了口气就问到：“孙妈妈，那个叶铃可要过来了？”今天一天在学堂里都想着昨天叶铃讲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心痒痒的。

        孙妈妈听了心中一沉，之前二少爷主动想要这个叶铃到身边她就有些奇怪，但是不过是个下等小厮，不值当硬驳了小主子的面子。后来要了人回来又去问了问，不过是个被卖了死契进府的小孩子，还是这么小的年纪，想来要到院里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二少爷怎么还这般上心了？

        心里虽然转过了几番心思，孙妈妈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当即开口答到：“早晨就从陈管事那里要过来了。二少爷莫急，今天在学堂学了一天辛苦了，快先喝点汤，一会儿吃饭。”

        沐风已经等叶铃的故事等了一天了，饶是昨天晚上想着要遮掩一些，借着叶铃看起来伶俐的意思要到自己身边，这会儿哪里来按捺得住，一挥手：“不急，我也不渴，孙妈妈先把叶铃叫过来我看看吧。”

        “这，也好。这个叶铃今天来了青松院，还没来给二少爷您磕头呢，老奴这就去叫他。孙妈妈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叶铃就跟在后面进来了。

        “见过二少爷。”叶铃走到二少爷跟前跪下来准备磕头，没办法，行势比人强，这就和现代鞠躬差不多吧。

        不过没想到他这个头还没有磕下去，沐风就一把把她扶住了：“没事没事，不用整这个，你赶快接着。”沐风正想说再接着讲昨天没讲完的故事，想起来孙妈妈还在旁边，一个子住了口。“孙妈妈，我和叶铃说说话，您没事儿就不用在这里了，先去歇着吧。”

        叶铃听着心里一惊，这个沐风肯定是想听自己讲故事，可是他这么明显地要把这个孙妈妈支开，看来他也觉得这个孙妈妈不是完全和自己一条心，只是这样明显，能有用吗？

        让叶铃没想到的是，孙妈妈竟然笑着说：“那老奴就偷回懒了。一会儿饭食好，老奴让待砚上来布菜。老奴这就先下去了。”

        “好的。”沐风摆了摆手，看见孙妈妈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立刻一脸兴奋地拉着叶铃说：“你快点讲吧，今天在学堂我一天都在想你后面的故事，课都没心思听了。快说，后来石破天怎么样了？”

        叶铃看着沐风亮晶晶的眼神，只好又接下去讲起来。

        两人在屋里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高兴，却不知道在屋外，孙妈妈侧耳听了听，暗自拧着眉，也出了青松院。

        出了院子一路脚下不停，但是毕竟青松院离着主院还有老大一段距离，等孙妈妈走到二老爷二夫人住的听阑院的时候，二夫人正准备出门去老太爷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

        “哎呀，孙妈妈怎么来了？”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含香正站在门口，一眼看见了孙妈妈立刻走上前来。

        “含香，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出去，老奴有几句话，不太放心，还是想来告诉夫人。”

        “孙妈妈来得可是巧，再晚上一刻，夫人就要出门了呢。要知道老夫人最不喜欢有人晚到了，孙妈妈有什么话，还要快些说才好。”含香一边把孙妈妈往里引，一边快速地说到。

        “含香你又在说什么？孙妈妈来了，还不赶快把她请进来。”含香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就传出了二夫人张氏的声音。

        “是，夫人。”含香立刻住了嘴，只把孙妈妈引进了内室。

        二夫人张氏穿着家常的便服，但是手边已经拿上了食盒，倒是像是快要出门的样子。孙妈妈见状也无暇分说含香仗着在二夫人跟前就敢对自己告诫，只是快速地把沐风对于特地要来的小厮很上心，要和他说话还遣开自己的事情说了。接着又说了自己出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那小厮似乎在给二少爷讲些惊奇故事。少爷听得也很是欢喜。

        张氏刚开始听见孙妈妈的话脸色还有点严肃，听到后面却笑开了：“我当是什么事，孙妈妈不必担心。小孩子自然就是贪玩一点，只要能让二少爷高兴，这个小厮便再提一级吧。听你说才六岁的小娃娃，做洒扫未免太辛苦了。就在书房伺候吧。”

        “二夫人，这？”孙妈妈一脸的惊讶。

        “孙妈妈别担心，二少爷现在在学堂学得挺好的，连师傅都好几次夸奖他呢。这个外面来的小厮知道些山野趣事，讲给二少爷听，让他散散心罢了。只是孙妈妈帮我照看着，别教坏了少爷就是了。”说罢使了个眼色给一边站着的含香。

        含香会意，上前拉过孙妈妈，塞了一个荷包在她手里。

        “孙妈妈劳累了，拿回去吃茶吧。我这里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得走了。”

        孙妈妈捏了捏手里的荷包，满脸笑容地答应着：“夫人放心，老奴一定看好二少爷，啊，看好二少爷不被身边的人教坏。”

        “有孙妈妈这样持重的老人看着，我也放心了。”二夫人掩住嘴巴轻声笑了一下，就让含香送孙妈妈出去了。

        含香回转过来，懊恼地说：“这个孙妈妈也真是，这么点小事，非要赶这个时间说，耽误夫人的时间。”

        “不是时间还够么，不打紧的。孙妈妈胆子小，有什么事情都想着让我来拿主意。这样也好，要不还不好办呢。”

        “那个叶铃真不要紧？”

        “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二少爷正是好玩的年纪，听到讲的故事喜欢什么的也正常。多听听故事也好，整天看书，多费脑子呢。”二夫人笑了笑，扶着含香的手出了门。

        孙妈妈这一趟出去回来屋里讲着故事的主仆两人都没有在意。到了第二天，叶铃听说自己被提为了二等小厮，不再做洒扫的活计，而是改在书房里伺候，都有些反应不能。连升两级什么的，也有点太魔幻了吧？

        不过书房里伺候倒是个美差.叶铃默默地想,这是从扫地的保洁直接转成办公室文员了这古代的职业生涯发展路径略诡异啊,好像末等类似培训生,从最低端的打扫干起,注意,打扫才是最低端的,现代的时候说的什么端茶倒水,那至少是二等的活儿,还能近身伺候主子,一点儿都不低端.等打扫打扫得好了,伶俐的就可以晋升到三等,这时候的活儿就多样化了,如果去了专业能力强的,比如厨房,比如小厮们去的马房,丫鬟们去的针线房,那就是要当专业人才培养了,以后也就是专业业务能力上逐渐增强,也可以做得不错.不过这些地方天花板有点低,上升空间也有限.如果还是留在院子里面,那职业发展的空间就大了,三等的可以是做院子里面的收拾,也可以在主人不在的时候收拾打扫起居室库房什么的,至于到了二等,那就可以进入一些特别象征身份的”非请勿入”领域了,例如书房.再往上,那就是主子的贴身小厮,那属于亲信,可以跟着一辈子的,大到打理商铺,周遭的人情往来,甚至是主子身边下层人员的升降,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真做到红楼梦里面荣国府赖大的水平,那在外面可是比主子还主子的.

        不过现在想这个还是太早了,叶铃托着腮,无聊地在地上画圈.说是放他进书房伺候,其实无事他还是不进书房的.书房这种地方吧,基本上属于男主人的私人领地,没看人家书里面写的,一般老婆都不能轻易进书房的么,那属于干扰男主人工作.他现在就是小豆丁一只,倒是没什么威胁性,同时也并没有什么用.他的个子还没有书案高,书房里面要打扫整理也还用不上他.沐风身边本来就有一个二等的小厮叫文青管着.沐风现在刚刚在学堂开始读书,也没有多少功课要做,书房里面那点东西文青管得妥妥,叶铃可没想要现在去和别人争地盘,再说她也争不过啊.文青比沐风还大上一岁,个子在六岁兼营养不良的叶铃看来完全是她要终身仰视的水平,听到文青说书房里面贵重东西多,她立刻就从善如流地说她手笨也收拾不来,等文青大哥在的时候教教她,她再收拾.听得文青一脸的喜色,立刻表示,你这个小弟归我罩着了.

        罩着就罩着,有人帮着干活还不好叶铃现在已经掌握了一项核心技能,足够获得直接经理沐风的欢心了,总要给别的人也留些活路嘛.现在例行的是沐风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用过夕食之后要去祖母那里请安,请安回来就叫叶铃进来讲一会儿惊奇故事,然后再在捧墨的再三催促下去洗漱睡觉.第二天继续,心心念念着一下学就念着要叶铃讲故事.叶铃别的不怕,就是肚子里面故事多呀,她当年那也是抱着金庸古龙藏被窝里面看书看得起劲的人之一啊,那些故事可是熟悉得很,用来讨好一个小屁孩不要太容易了.

        所以,叶铃的工作时间其实就是晚上的这么一点儿,这书房伺候的二等小厮吧,叶铃私下里觉得,她就是一说书的,如果沐风是君王的话,她就该算是一佞臣了。只不过这君王的地位也太低了点了。上面，有一个不知道心地如何但是不会全心全意让他成长成材的继母，院里，有一个事事都要指手画脚，本来是下人，但是说话做事好似主人的孙妈妈管着。你能相像一个办公室主任对着局长时候是训导和告诫的语气吗？叶铃每天都要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孙妈妈要给沐风讲自己带他是多么的辛苦，讲二夫人有多么关心他，隔几天还要讲一次沐风小时候生病，二夫人衣不解带地照料他直到自己也病倒了。听得叶铃目瞪口呆地，孙妈妈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您是二夫人的人真的合适吗？虽然二夫人现在是掌着二房的权力，但是沐风也是二房的长子，而且明显这个小娃不是好糊弄的，您就没有看见他听你时候那个不耐烦的小眼神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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