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吃饭

不多时，印着沐家标记的马车就停在了沐府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岁，面相儒雅的男子。他脸上还略有些疲惫之色，但是马车一停，不等下人放好下车的脚踏，却是立刻就从马车上下来快步向着沐大老爷走来。

        “大哥！大嫂！”来人正是沐二老爷，他一面走，一面向着沐大老爷弯腰施礼，却被沐大老爷一把扶住了。

        “一家子人，做什么行这些虚礼。快些进来，二弟这一路辛苦了。”

        沐三老爷和三夫人也上前来和沐二老爷见礼，接着是沐二夫人等人。沐大夫人一边让人引着车队里的沐府下人去安排车队停在哪里，东西又卸在哪里，一边吩咐了端过姜汤来，沐大老爷亲自端给了沐二老爷；“一路受风受寒的，快快喝些姜汤去去寒气。”

        沐二老爷也不推辞，拿过来一口喝干了这才放下碗来：“多谢大嫂。”

        沐风被叶铃连着推了好几下，一直不肯到前面来，这会儿大人们都在叙旧呢，他怎么上前呀。上前也插不上嘴，多尴尬呀。

        叶铃可不这么想，从沐二老爷平时给沐风捎信回来的频率和捎回来的那些衣物玩具还有书籍纸墨就可以看出来，沐二老爷其实内心是很疼爱这个长子的。而因为一直不在他身边陪伴他长大，他又生母早逝，心中对他更是有些怜惜和愧疚。刚才沐二夫人上前的时候，沐二老爷的视线就在她背后搜寻了一下，可见他一回来就是很想见儿子的。这时候不上前去刷亲爹的好感度，更待何时呀？

        这么想着，叶铃手下一用力，直接把沐风给推出来了。沐风收脚不住，几步就蹬蹬蹬到了沐二老爷身边。

        人都到了面前了，当然不能再往后退了。沐风喊了一声：“爹！”语气还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没了规矩，叶铃跟他说要喊，爹，我好想你，他可说不出来。

        沐二老爷可没有像沐风担心地一样会教训他不懂规矩，看到沐风到了跟前，还喊了一声爹，沐二老爷别提多高兴了。

        “哎，风儿，又长高了。这才几个月没见，比上次回来好像又高了半寸。最近在学堂读书读得可好？和你大哥一起想得得如何？上次你来信说起来的最近已经在学制艺了，平江那边学风很盛，爹也给你带了几本当地学社出了诗集回来。还有你喜欢吃平江的桂花糖糕，爹这次可是找了方子回来，又带了些那边特有的桂花糖。让你小厨房的吴婆子学了，以后你想吃就能直接吃到了。这次还带了些别的点心吃食回来，一会儿爹拿给你。”

        说着沐二老爷还拍了拍沐风的头，惹得沐风皱起了眉头：“爹，别拍我的头，我都大了。”

        沐二老爷哈哈大笑：“是了，是了，爹的错，爹的错，咱们风儿是大人了。”长子幼时丧母，他虽然怜惜，可是毕竟是沐家的产业要处理，总不能时时陪伴在他身边。等娶了张氏回来，对风儿的起居照顾得是更周全了，可是儿子越长大，似乎倒是离自己越远了，性格也沉闷起来，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对张氏更是冷淡得很。倒是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儿子的信也来得多了，还讲起许多学堂里面的趣事和他读的书，也常提到小儿子隽儿，他每每累了读一读儿子的信，倒是好像就陪伴在他身边一般。这一回来，儿子就扑到他身边来，更是让沐二老爷的一颗慈父心爆发起来。在外怎么奔波辛苦，不就是为了家里面妻儿能够幸福平安么？

        沐二夫人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只觉得刺目至极。这沐风仗着长子的身份，老爷一回来就在他面前卖乖。只恨自己的隽儿还小，倒是不知道和这哥哥争宠，反而都信服着哥哥。今天也是她心疼天气寒冷，没想抱着隽儿出来见他父亲，竟然被这沐风占了先。他都已经是八岁的人，还这样在父亲面前卖乖，也不嫌丢人！

        这么想着，沐二夫人就扬声叫到：“风儿，过来，别闹你父亲。”

        她这话说得生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沐风倒是没什么，因为沐二夫人虽然平常语言上会嘘寒问暖，但是这语气从来都是生硬的。他听到二夫人叫他，也就赶紧应了一声，退后了几步，站到了沐二夫人身后。

        可是沐二老爷就有些不高兴了，再看二夫人这个脸色，心中不禁起了几分怀疑，莫非二夫人对于风儿只是面上客气，其实心里面还是不太喜欢风儿。

        沐二夫人看到夫君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心里面当时就有些后悔了，但是除了后悔之外，还是有些隐约的不甘，自己精心打扮了这么久，结果沐二老爷回来先是和兄弟寒暄，然后就是和长子说话，和自己一共就说了一句话，那目光滑过自己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惊艳多色。

        这么想着，她嘴上还是解释了几句：“这门口风大，夫君还是等回了听阑院，再细细和风儿说不迟。还有隽儿，也一直念着夫君呢，只是他年纪小，我没让他出来。”

        沐二老爷点点头，想来是二夫人看到风儿和自己亲近，但是隽儿不在，心中有一丝不快。这也没什么，隽儿是张氏尊重，她更在意些也正常。对沐二老爷来说，隽儿还小，而长子以前与他尊敬有余，亲近却不足，现在又看到只怕张氏心底里待两个孩子还是有别，他少不得要为长子多谋划些。

        “我先去上房拜见父亲母亲，之后再去找你们说话。”沐二老爷的目光滑过二夫人，又停留在沐风的脸上，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样子更是让二夫人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老太爷老夫人年纪也大了，而且也没有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儿子的道理。不过这会儿两个人也都端坐在上房之中，等候着沐二老爷。沐二老爷进门，先给两位老人磕过了头，又谈了一会儿这几个月在平江的事务。午饭则是一大家人一同在上房用的饭，除了刚才就已经一同来上房的人之外，隽哥儿也被二夫人叫奶娘抱来的上房。

        二夫人本来想着，既然不能马上回听阑院去，那就早点把隽哥儿抱过来，也好分散些二老爷放在沐风身上的注意力，但是没想到隽哥儿来了之后，这不但是把二老爷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沐文隽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把头摇来摇去，像拨浪鼓一般。靠近年底，再加上沐二老爷回来，这桌上的饭菜是相当丰盛的。但是沐文隽平时吃饭的习惯就不好，这靠近年底更是吃了很多的点心甜食，就更不想吃饭，只想着玩了。他平时吃饭都是奶娘追着喂，吃一口玩一会儿，二夫人也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有由着他去。但是这会儿一大家人一起坐着吃饭，就他一个人这么闹，就让二夫人觉得丢人了。

        “隽儿，坐着好好吃饭！”二夫人看着隽哥儿越闹越凶，大声的制止到。

        大概是难得听到母亲这么和他说话，隽哥儿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样子，还是摇着头不肯吃饭。奶娘在旁边一边拿勺子舀着米饭，一边低声地劝到：“少爷，吃一口，就吃一口。”

        二老爷看着这个情况，看来隽哥儿这吃饭的毛病是有一阵子了，上次回来的时候中秋家宴并没有让他在桌上久坐，再加上也请了戏班子杂耍班子什么的，有人表演他看得开心还能坐一会儿，这时候光吃饭只怕他是坐不住。二老爷想着，不如放他去玩一会儿，今天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就是管教孩子也不合适。

        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口，二夫人已经怒喝出声：“不吃就滚到边上去，这么闹像什么样子！”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愣了。二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大家都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在饭桌上这么呵斥自己的儿子。其实沐文隽这么闹，虽然大家觉得不太好，但是他毕竟不过是个三岁的顽童，在座的也都是家里人，并没有谁真正地在意。只是二夫人自己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个晚辈，个个吃饭的时候都礼仪标准，特别是挨着沐文隽坐着的是沐风，兄弟两一对比，就更觉得沐风懂事，而沐文隽完全是在胡闹。她感觉沐二老爷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又往那边扫了几眼，想到二老爷肯定是在比较这两个儿子，早晨的不顺加上此时的混乱，心里面对于沐文隽这样的举动更是烦闷，直接就喝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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